章7 秋若若，你敢騙我

秦助理正在辦公室苦哈哈的核對財務報表，手邊的電話驟然響起，嚇得他魂兒差點兒沒了，剛想罵，就看見熟悉的座機號，趕緊清了清嗓子，把電話接起來。

「秋若若的那處房產，地址是哪兒？」

駱翰生的聲音宛若黑暗中的魔鬼，冷的讓人發抖。

秦瑞做了他這麼多年的助理，要是連這點話兒都聽不明白，那不就白乾了。

直接忽略掉沒用的對話，問了句：「老闆，我現在送您過去？」

駱翰生沒再說什麼，直接掛斷了電話。

秦瑞抱著忙音的電話苦笑一聲，深深感嘆自己真是命苦，碰見個老闆是個心口不一的，尤其是遇上少夫人的事兒，總是要說半句留半句的讓人去猜。

猜對了還行，這要哪天猜錯了，他小命還能不能留著了？

秋若若母親秋雅琴名下，有一套房產，是一戶老舊的居民房。秋若若在離開御瓊灣之後，便住在那裡。

駱翰生對秋若若的母親恨之入骨，自然不會親自去那個地方，只是叫秦瑞私下留心。

秦瑞還以為這輩子駱翰生都不會去那兒了，沒想到今天……

他借著後視鏡，偷偷看了眼自家老闆。

駱翰生看著好像是在閉目養神，但他的左手，正握著自己的右手手腕……

呀！

秦瑞當即就汗如雨下。

別人不知道，秦瑞卻是知道的，駱翰生右手手腕的內側，有一個咬痕，就是少夫人給咬的！

聯想到白天時候駱翰生那副陰惻惻的樣子，秦瑞驚覺，這不會是要去找少夫人翻舊賬吧？！

真是的，一大男人，心眼兒那麼小，被女人咬一口，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想著去翻舊賬，也真是……

而且他們家少夫人性子也扭，典型的吃軟不吃硬，這兩個人要是真吵起來~

秦瑞瞬間腦補了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戲出來，沒留神車子底下的路，車身被什麼東西硌了一下，後排閉著眼睛的閻王爺，就睜開了眼睛。

正撞上來不及收回視線的秦瑞……

秦瑞：「……」

駱翰生：「你這麼做賊心虛的看著我幹什麼？」

秦瑞：「呃！哪有，老闆，天黑，您看錯了。」

駱翰生又閉回眼去，看樣子，是不耐煩跟他計較。

「還有多久？」

「快了快了，馬上就到！」

秦瑞其實一點兒都不想耽擱，可沒辦法，這一帶都是舊樓，街道也都破，開快了他倒是不心疼自己家的老闆，就是心疼這車~

熬過了好幾個不亮的路燈之後，秦瑞終於把車子停下。

「老闆，到了。」

「嗯。」

駱翰生沒有著急下車。

其實他到現在，腦子都還是蒙的。

為什麼忽然就想來這個地方了？是因為想那個女人了？

駱翰生被自己的這個分析弄得相當煩躁，手一伸，又想從置物箱里拿煙。

腦子裡忽然就有個軟軟糯糯的聲音響起來。

「翰生，總抽煙對身體不好，你還想不想要孩子了？」

「靠！」手裡的打火機「砰」的一聲被他丟到一邊，嚇得駕駛座上的秦瑞一個哆嗦。

這磨人的妖精！就會挑好聽的騙他！他為什麼大半夜的要來這裡？對，不就是為了要個說法么？！

駱翰生好像忽然間找到了一個出口，他摔門下車，氣沖沖的往前走，身後頭秦瑞小聲的喊了一句。

「誒！老闆老闆！這邊兒，這邊兒！」

駱翰生恨不得掐死他，一個冰冷的眼刀就飛過去，「你特么不早說！」

秦瑞心裡委屈，秦瑞不敢說……

剛剛那個念頭，被駱翰生在心裡翻來覆去的想了好幾遍，越發堅定了他要跟秋若若當面對峙的心！

當年那些漂亮話都上哪兒去了？說完就當打水漂了嗎？當他駱翰生那麼好糊弄？好不容易這些年他的心被逼成了冰坨子，又來替他擋老爺子的拐棍？！

這一會兒好一會兒壞的，是沖誰呢？沖誰呢！！

駱翰生心裡攢著一團火，牙根咬得咯咯響，步子越發的快起來，秦瑞在後頭瞧著，這簡直就是要去要少夫人的命啊！

「小秋。」

這個聲音！

駱翰生快要擦出火苗的步伐，來了個急剎閘！

他目光如炬，眯著眼睛，看向不遠處的兩個人。

「葉闌？怎麼會是你？」秋若若有些驚訝，她的住所從來沒有請外人來過，而且葉闌他……

「你喝酒了？」秋若若微蹙雙眉，看著他問。

葉闌點點頭，此刻的他跟平時有些不同，領帶歪著，臉上全是醉酒後的紅，一雙眼睛里，寫滿了悲傷。

葉家大少從來都是風姿瀟洒，帥氣逼人，怎麼會有如此狼狽的一面？

「小秋，我需要幫助，我想，這個世界上，也就只有你能幫我了。」

葉闌忍不住又走近一步，抬起手，抓住了秋若若的雙臂，從來都是傲世逼人的俊眸中，竟有哀求之色。

秋若若看著他的樣子，拒絕的話已經到了嘴邊，還是沒有忍心說出口，便點點頭。

「好，那我們上去說吧。」

兩人的身影共同消失在破舊的居民樓里，靜靜地夜色中，唯有一雙閃著殺意的眼睛，在遠處緊緊地盯著他們。

秦瑞快被這眼神兒嚇尿了，抖著唇，想說話，卻好半天沒擠出來半個字兒。

「我這裡沒有別的，喝水行嗎？」

葉闌點點頭。

秋若若已經幾天沒有回來過，在廚房燒了一壺水，倒了一杯，放到他的面前。

葉闌坐在沙發里，明明屋裡頭開著燈，但他雙手抱著頭，整個人蜷縮著，好像是深陷在無助的黑暗裡。

「葉闌，你遇到什麼事？」

從進來到現在，葉闌都一直處在一個慌亂且不能自控的情緒里，這讓秋若若滿腹疑惑，但多年的情誼在這兒擺著，她相信葉闌，一定是有了不得已的苦衷，不然不會向她求助。

葉闌端著水杯，顧不上燙，仰頭灌下去大半杯，才仰起頭，看著秋若若的眼睛。

「小秋，還記得蘇瑤嗎？」

這個名字！

秋若若點頭，「記得，怎麼會不記得呢！蘇瑤學姐，她不是……」

「我才知道，她當年，跟我提分手，是因為她得了癌症，知道自己馬上就要死了，所以，所以才要跟我分開！！」

男人痛苦的樣子，彷彿是被困在籠子里的野獸，他的雙手握成拳頭，拚命地砸向自己的頭。

「我真蠢！我真是太蠢了！才會相信她的話，這麼多年，這麼多年過去了，我竟然還一直恨著她！恨她當初為什麼拋棄我，恨她為什麼就那麼狠心，能夠說不愛就不愛了……」

秋若若第一次見到男人哭，不免有些慌，儘管是多年的好友，她仍舊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

最後，只能是走到他的身邊，用手輕輕地按住了他的肩膀。

「別這樣，葉闌，蘇瑤學姐不會想要看到你這樣。」

所有能夠安慰人的話語，在這種時候，都是蒼白而又無力地，秋若若十分明白，也許這個時候，葉闌最需要的，就是痛哭一場。

「小秋，我真是個混蛋，她跟我說要分開的時候，我還說了那麼多的狠話，我，我簡直不是人！」

往事明明已經封存於心底了，可是好奇怪，一旦揭開一點點的縫隙，所有的悲傷與絕望，全都會撲面而來。

原來那種情緒，一直都在。被壓的久了，反而更加的濃烈。

叫人，喘不過氣來。

秋若若與蘇瑤，她們兩個人之間有旁人都不知道的緣分。秋若若比任何人都了解蘇瑤，她是這世間最美好的女孩兒。

可那麼好的一個女孩子，積極陽光、美麗善良，對秋若若說過最多的一句話，卻是……

「小秋，我真的很羨慕你，羨慕你能有這樣好的家世，你是養在深閨里的花朵，註定了能與王子相配，而我卻只是一個灰姑娘，只能偷偷地喜歡王子。」

「瑤瑤，你怎麼能這樣說！相信我，葉闌大哥可捨不得只讓你做個灰姑娘，他一定會親自駕著南瓜馬車，來接你回家的！」

「真的么？」

「當然是真的！」

彼時的秋若若，還在一本正經的跟蘇瑤討論灰姑娘的歸宿，卻沒想到過，灰姑娘還沒來得及在舞會上留下自己的水晶鞋，就已經被惡毒的配角給奚落下場了。

「葉闌，蘇瑤學姐臨走時，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如果可以，她或許一輩子都不想讓你知道這件事。」

她的話讓葉闌震驚得抬頭。

「小秋，你早就知道？！」

秋若若有些無措的站在那兒，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對，我知道，蘇瑤學姐走的那天，我去看過她。」

「那你為什麼不對我說！為什麼！！」

葉闌瘋了一樣抓住她的肩膀，將人用力的搖晃。

秋若若也急了，用盡全身力氣，將他的手甩開。

「對你說？怎麼對你說？那個時候，你已經是駱家的准女婿，駱嘉怡的未婚夫了，你要我怎麼對你說？！」

她其實一點都不想同情這個男人，因為在這一場沒有結局的愛情里，受傷最深的那一個，永遠都只是蘇瑤而已。

「如果我問你，當初，叫你放棄駱家的資助，讓葉氏集團自生自滅，可以換取跟蘇瑤學姐的雙宿雙飛，白頭偕老，你會答應嗎？」

秋若若的話，就像是一根針，狠狠地扎進葉闌的胸口。

他不用說話，秋若若就已經知道答案了。

不，這答案不是現在才知道的，早在幾年前，她就已經知道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葉闌忽然開始大笑起來，只是笑著，臉上卻布滿了淚痕。

他像是瘋了一樣站起身來，搖搖晃晃的，走向秋若若。

「是，我該死，我是個懦夫，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葉家敗落，我對不起蘇瑤，這一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都沒法彌補對她的傷害……」

秋若若閉上眼睛，她很難受，說不清心中究竟是什麼滋味。

「這些話，或許你可以留著，對蘇瑤學姐去說。」

「對，我是應該留著親口對她說，可是小秋，我現在，真的很需要你的幫助。」

秋若若睜開眼睛，眼底一片澄凈，看著眼前的男人。

「你說吧，看在蘇瑤學姐的份兒上，我也許會幫你。」

「你必須幫我！小秋！」不知為何，葉闌十分的篤定。

他之所以會第一時間想到秋若若，就是因為，他知道，秋若若與蘇瑤，完全不只是看上去那麼簡單的友情而已。

「蘇瑤臨死之前見過你，但你知不知道，她生下了一個孩子？」葉闌緊緊地盯著秋若若，想從她的表情里，看出些什麼來。

「孩子？！」秋若若怔住了，這是她完全沒有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