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柴門道影

翌日清晨。

柴房外嘰嘰喳喳的麻雀叫聲將霍、李二人從睡夢中吵醒，霍爾木揉揉惺忪的睡眼，覺得昨夜無夢，睡得甚是酣暢。他又看了看窗外，覺得天光刺眼，一縷陽光從窗扉間射了進來，投在牆上，呈琥珀色，充滿暖意。霍爾木心頭甚喜，這久雪初霽的天氣很適合他今日起程。

李菁就睡在霍爾木的懷中，她醒來的時候還渾然不知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那繾綣粘稠之情經過一夜睡夢的洗禮，早已變成記憶中的殘留影像。當她發現自己還枕在霍爾木的胸口處時，不由得驚坐起來，「啊」地叫了一聲。這一聲叫彷彿又將她的記憶喚醒了起來，昨夜的**之事又清晰在目，不由得臉紅起來。

「醒來了？昨晚睡得好嗎？」霍爾木問道。

「才不要你關心呢？！」李菁嬌嗔道，立馬轉過頭去，將身上的衣服整理來整理去，好像衣服上有什麼拭之不去的臟物一樣。整好了貼身衣服，她又嚴嚴實實地將外套穿在身上，背對著霍爾木，不理不睬的，好像昨夜還關係親密，今天就生了不共戴天之仇似的。

霍爾木輕聲笑了一下，也去穿衣服。少女的那些心事和擔憂，他早就知之甚詳、了如指掌了，所以他並不擔心。

李菁仍是不敢轉過頭來看霍爾木，她的臉已經漲得緋紅，那些話她不知道如何說出口，只怪自己當時在霍爾木的強攻下，那麼輕易地就範了。

「對了，我還沒問你的名字呢？」霍爾木問道。

「我哪敢有名有姓，人家都叫我『神偷』，我就是只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而已。」李菁生著悶氣，但又不知道為什麼生氣，昨晚的事也不能全怪霍爾木，自己……

「我就喜歡你這種性格，『神偷』有什麼不好？你是劫富濟貧，哪像那些貪官儘是搜刮民脂民膏。」

李菁沒有說話。

「放心吧，我已對你那樣了，一定會對你負責的，絕對不會將你帶去大漠作浣衣女，也不會讓你再過『神偷』的生活了，我要讓你過得比我好！」霍爾木神情嚴肅，如同發誓。

聽到霍爾木這樣說，李菁轉頭看了看霍爾木，她甚至這一刻才完全看清楚這位將士的面貌，劍眉星目，身材魁梧，氣宇不凡，他身體裡面好像蓄足了能量，又充滿了秘密，讓她靠近了會生畏，而離遠了又會不由自主地想靠近。

「我叫李菁。」這時，李菁突然對霍爾木說道。

「李菁，這個名字樸實無華，卻有這麼耐聽，我叫霍爾木，是犬戎的一位將軍，雖然不是坐擁華貴、盡享雍容，但是論及權位的話，也還是有著常人的不及之處。」

「嗯。」

「你願意跟我去犬戎嗎？」

李菁沉思了良久，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又說道：「只要不當什麼破洗衣服的就好。」

「那當然啦！」

說完，兩人相視而笑。

霍、李二人收拾好隨身攜帶的包袱，準備啟程，啟程之前決定向這屋主道別，順便表達借宿的感謝之意。

走到茅屋的前院，霍爾木發現那老叟正在進行晨練，幾招動作來回不斷地練，悠緩之間卻也能窺得見幾分力道。又瞧他那腳步的騰挪，輕重緩急掌握得恰到好處。

霍爾木定神看了半晌，才走上前去，雙手抱拳說道：「老人家早安，昨天晚上多有打擾，冒犯之處還請多多包涵，今天我們要急著啟程了，現在就此別過，如果日後我們能有緣相見，再來感謝您。」

老叟停下來，面帶笑意，道：「哪裡話，只怕我這住處簡陋，公子昨夜睡不安穩吧？」

「昨夜……呵，睡倒是睡得挺安穩的。」

霍爾木想起昨夜的歡愉之事，思維停頓了一下，生怕說漏了嘴。李菁站在霍爾木一旁，眼睛始終盯著地上。

「剛才在一旁無心看到您在練功，覺得您的道家功夫功底深厚啊！」霍爾木轉移話題。

「哈哈，就那幾招幾式，強身健體還差不多，要說是什麼武功，那就不敢高攀了。」

霍爾木覺得這老頭的話太過謙虛了，感覺他有些深藏不露，又追問道：「您的道家功夫是出自哪個派別啊？」

「無名無派，只是潛心向道學了幾招而已，幾十年前我去過一趟吳越地區的古華山，那裡有位太虛真人指點了我幾招道家武功，讓我至今受益。」

一聽太虛真人，霍爾木似乎在哪裡聽過，但又回憶不起來。

「在下本來也是出自道家門下，對道家功夫也略知一二，不知道能否向高人討教幾招。」

見霍爾木要和那老頭切磋武藝，李菁連忙拽了拽他的衣角。霍爾木卻將李菁的手輕輕推開了，看來這武他是執意要比了。

「呵呵呵……」老叟捋著長須長笑道，「公子決意要一試，那就請出招吧！」

霍爾木這一出就是星宿宗的赤火烈焰拳，拳法剛勁有力，呼呼生風，招招強攻。看來他的武功有很大的進步，已經全然不是當年清風觀的宋志遠了。

而老叟用的招式卻與霍爾木全然相反，只避不攻。但是就憑他幾招躲閃的虛招，霍爾木竟也傷不到他。

只見霍爾木雙拳灌滿力量向老頭胸口送去，老頭雙手護在胸前，一把抓住了霍爾木的雙拳，往前就勢一推，沒想到霍爾木竟退出了半丈之遠。

霍爾木很是吃驚，他能預料到，這老頭的功夫絕對在自己之上。剛才當自己的雙拳碰到老頭雙掌的時候，他明顯感覺到一股讓他無法抵擋的強大的內力，而他就是被這股內力所*退的。如果再比下去，只怕自己必輸，昨日才遭到盜匪的圍攻，現在又在這裡敗在一個名不見江湖的老道士手上，那真是要讓他這個犬戎大將軍顏面喪盡了。現在，李菁正好又在自己身邊，如果再讓她看到自己戰敗的樣子，不知道有多狼狽，恐怕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威風形象也要大打折扣了吧。中原之地真是藏龍卧虎，想自己當時在犬戎皇帝面前發誓要鐵騎踏平中原時，言辭是多麼地豪裝；而今日來到中原的土地上，竟然在草莽流寇的面前都吃了虧，還折煞了幾十名犬戎士兵，想來心裡都涼了半截。現在，霍爾木覺得不應該莽撞才是，待自己打聽好了這老道人的身世，日後率兵再來「拜會」他也不遲。於是他說道：「老人家的功力深厚，在下很是佩服，敢問您尊姓大名。」

「呵呵呵，本人姓龍，我從來就不理會江湖中事，所以很少有人知道我的名字，公子走了之後，不要記起今日的比武之事，更不要向任何人說起，也不要特地去打聽我的身世，日後我們能不能見面也說不準，畢竟我這麼大年歲了，估計也撐不了幾年了。」

「在下謹記，幸會。」霍爾木抱拳道。

霍爾木轉身向院門走去，李菁隨後，卻突然聽得身後那老道人在叫自己「你等一下。」

霍爾木感到詫異，轉過身來詢問老道人還有什麼事情。

「我這裡有一封信，我一直覺得你我有緣，所以有些話要對你說，全在這信裡面了。希望你回到家之後再拆開來看。」

霍爾木將信將疑地接過信，就此向老道人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