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不該來的來的

連續奮鬥了幾個晚上，頂著一雙熊貓眼的祝無憂終於設計好一幅自認為很滿意的婚紗設計作品。

祝無憂長嘆了一口氣：「好累呀！」

她隨即累趴在了桌上。

「嗡！嗡！」

剛眯眼沒幾分鐘，她的手機就響了，祝無憂不情願地抓起手機看了一眼屏幕。

電話是蘇半夏打來的，通常這個點打來電話，祝無憂猜測蘇半夏多半是來訴苦的。

說實在的，醫生這份職業除了經常加班之外，他們成天還要面對各種各樣的病人，時不時地還會遭遇奇葩病人的無理投訴等等，工作壓力也挺大的。

「喂！」

「無憂，我跟你講，今天我真是太鬱悶了！「電話那頭，蘇半夏像是被點燃的火藥桶，一口氣霹靂啪啦說了一大堆。

祝無憂因為太累了，實在沒力氣說話，她只好一隻胳膊肘托著腦袋假裝在聽她說話。

通常這個時候，她這個聽眾只需要時不時地對著手機嗯幾下就夠了，其他時間該打盹打盹，該流口水就繼續流口水。

短短的五分鐘之內，蘇半夏這位「大話嘮」像饒舌歌手似的，嘰嘰喳喳說了一大段。最讓人佩服的是，中間還不帶停頓的。

祝無憂覺得蘇半夏說話的聲音，很像催眠曲，她差點就睡過去了。

突然，電話里傳來一聲突兀的大喊聲：「祝無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啊？」

「啊！」祝無憂一個激靈，腦袋瞬間清醒了一下。

「無憂，我剛才怎麼好像聽到了打呼嚕的聲音，你不會是睡著了吧？」

祝無憂擦了擦流到嘴邊的口水，矢口否認道：「沒有，我有在聽啊，你剛才說到哪了？」

「哦。」蘇半夏繼續抱怨道，「你說這件事能怪我嗎？一開始我就對那位病人講她那是假性懷孕，她非不信，一定說自己懷孕了。後來照了B超，她的確沒有懷孕，她當場就傷心地哭了。我理解像她那種不孕體質，懷個孩子是多麼得不容易，可我也做了我該做的，她怎麼能一轉臉就去投訴我對待病患態度不好呢？我太冤了我，我簡直比竇娥還冤！」

「醫院裡什麼樣的人碰不到啊？你蘇大醫生又不是頭一回碰到奇葩病人了，犯得著為此這麼生氣嗎？要是氣壞了身子，多不值啊！」

電話那頭的蘇半夏嘆了一口氣：「唉！說的也是。你說這個社會有些人那麼想要生個孩子可就是懷不上，而有些人呢隔個一年半載就中招，還一點都不懂得保護自己，你說那些她們到底是怎麼想的？」

「這件事上，也不能全怪女孩子，男人也有很大一部分責任。為了享受某種愉悅，不願做任何避孕措施，等出了事，他又不願意對女孩子負責，所以你們這些婦產科醫生整天才會這麼忙的。」

「不和你說了，無憂。我這邊要去忙了，有空再聊。「蘇半夏就急急忙忙要掛電話。

「哦，你去忙吧。」

掛完電話，祝無憂的胃裡一陣翻滾，她捂著嘴巴衝進洗手間乾嘔了起來。

足足乾嘔了十分鐘，卻是什麼都沒吐出來。

直到想要嘔吐的感覺消失，她才臉色蒼白的從洗手間走出來。

「我這是怎麼了？是吃壞什麼東西了嗎？」祝無憂從洗手間出來還不到一分鐘，那種強烈想吐的感覺又回來了。

祝無憂一個箭步再次衝到蹲在馬桶邊乾嘔起來。

她的生理期向來不準，墨司寒不准她懷孩子，所以在避孕措施方面他們做得一直很周到。

保險起見，祝無憂打開手機上查生理期的軟體，經過核對，這個月她的大姨媽確實沒有來。

不會……是有了吧？

隱隱的，她感到有些不安。

祝無憂仔細回想了一下最後一次墨司寒碰她，應該是那天她答應爺爺暫時不和墨司寒離婚的晚上。盛怒之下的墨司寒變著法折騰她，直到將她折騰進了醫院。

那天晚上的確沒做安全措施，但她記得事後她有吃藥啊。

祝無憂轉念一想，上次她去做婦檢，蘇半夏明明說過她是不孕體質，應該不會懷孕的。

更何況，這樣類似的烏龍事件早有先例。

幾天之後，祝無憂在得到墨司寒允許的前提下，還是去了醫院做檢查。

檢查結果出來的時候，祝無憂整個人都驚呆了。

她來回地看了那張紙不下七八遍，嘴裡反覆問醫生同一句話：「我真…懷孕了？」

醫生機械地點著頭：「嗯。」

「這不可能。」祝無憂搖著頭，著急到都快哭了。

醫生說道：「這上面不寫著你已婚，難道你和你老公不想要這個孩子？」

她老公？

祝無憂聯想了一下，墨司寒要是知道她懷了孩子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她的身上不禁寒毛直豎。

「醫生，我懷孕幾周了？」祝無憂問。

「八周。」

祝無憂算了一下，就是那晚墨司寒狠心折騰她進了醫院那一次。

祝無憂瞬間覺得天都塌下來了，無意識的說著：「這怎麼可能…」

醫生嘆了一口氣，說道：「回去跟你老公先商量一下要不要這個孩子吧。不過，我要提醒你的是，從你檢查的各項身體條件來看，你屬於不孕體質，我不建議你流產。很多像你這種情況的，到了後面可能很難再孕。」

老公？算了吧，祝無憂永遠忘不掉之前墨司寒誤會她懷孕，都對她做了什麼。

她也清清楚楚地記得墨司寒是怎樣侮辱她和她將來肚子里的孩子的。

祝無憂緊緊地攥著手裡的報告單，氣到很想立馬把它撕碎。

醫生搖了搖頭，摁了下一位。

祝無憂不知道她自己是怎麼走出醫院的，她只知道燕青一直在門口等她。

燕青見她一副無精打採的樣子，過來問她：「怎麼了？是胃病嗎？」

祝無憂輕輕地點了點頭，將檢查結果塞進了包里。

吃晚餐的時候，墨司寒主動提起了她去醫院的事情。

祝無憂敷衍了一句：「我有慢性胃炎。」

墨司寒往她碗里夾了一隻蝦，說道：「我正好認識一位專家，改天帶你再去看看。」

「用不著那麼麻煩，自己養養就好了。」

「醫生給你開藥了嗎？」

祝無憂楞了幾秒，語氣寡淡道：「開了。」

墨司寒眼裡閃過一絲精明：她說的好像和燕青說的不太一樣，看來她是對他有所隱瞞。

回房休息的時候，祝無憂用手機瀏覽了一下關於懷孕的一些網站。

去醫院顯然不太現實，看來還是網上買葯更便捷一點。

隔壁書房，墨司寒電腦里的監控畫面定格在了祝無憂的手機上面。

當他放大倍數看到她瀏覽的內容時，墨司寒的震驚程度絲毫不亞於昨日的祝無憂。

前幾天，監控畫面拍到祝無憂嘔吐的照片時，墨司寒就隱隱約約察覺到了什麼。不過，當時他沒有細想。

現在看來，似乎出現了意想不到的情況。

墨司寒立即打電話問了燕青情況，還讓燕青去醫院找昨天給祝無憂看病的那個醫生。

「萬一這件事是真的…」墨司寒的嘴角多了一抹陰笑，「看來事情正在朝著我所希望的方向發展。」

墨司寒身上披著一件冰絲睡袍，起身去敲了敲隔壁的門：「睡了嗎？」

祝無憂立即將檯燈關掉，營造出她已經睡著的假象。

幾秒鐘之後，墨司寒的聲音又傳來：「我知道你還沒有睡，有時間和我聊一聊嗎？」

祝無憂回答他：「很晚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驚弓之鳥，裡面的祝無憂現在就猶如驚弓之鳥。

墨司寒唇角一抿：也罷，估計以後你也睡不了幾個安穩覺了。

直到門口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祝無憂總算鬆了一口氣。

躲在被窩裡，祝無憂立馬拿出手機給蘇半夏發了一條微信。

【半夏，問你個事，我有個朋友意外懷孕了，但她暫時不想要這個孩子，又不想去醫院，請問她要買什麼葯比較好？】

不一會，蘇半夏回了一條消息。

【請她務必要來醫院。】

祝無憂正想著怎麼編輯消息問她，蘇半夏直接打電話過來了。

「喂，無憂，你哪個朋友啊？這種事情自然要上醫院。」

祝無憂支吾道：「可我那朋友…她不想讓別人知道。萬一在醫院碰到熟人什麼的，那多不好！」

「都什麼年代了啊？這種事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她怎麼一點也不為自己的身體考慮一下？」蘇嵐突然來了句，「無憂，你不會是在說你自己吧？」

「沒有。半夏，你怎麼會這麼問？」祝無憂緊張到差點就語無倫次了。

「那就好。」

祝無憂著急掛電話：「那好，問清楚了我就掛電話了。」

「掛吧。」

幾分鐘后，祝無憂蹲在衛生間里盯著那張檢查報告單反覆看了一遍又一遍。

她在傷心，在惋惜，在自責，情緒萬分複雜。

她有多喜歡孩子，她自己知道，可這是墨司寒的孩子。

可這個孩子來的時間不對，孩子的父親也不對。既然全都不對，那他就是個不幸的孩子，不該來到這個世上受罪。

祝無憂回想起了自己從小到大自己，流著淚呢喃自語道：「對不起，孩子，你不該來的。」

一個人連自己最起碼的幸福都得不到保證，又怎麼可能給孩子帶來幸福呢？

小的時候，她最想要的僅僅是一個完整的家而已，僅僅而已。

只可惜…

祝無憂流著淚撕掉了那份檢查報告，然後扔進馬桶里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