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宮變之日
我躺在嬤嬤的膝頭上,我細細回憶起從前來。
回憶那些讓我喜悅,讓我痛苦的過往。
「嬤嬤,您還記得我從前的樣子嗎?」
嬤嬤懷抱著我輕輕拍打我的脊背開口道:「記得,公主從小就很討人喜歡,每天都笑盈盈的。」
是啊!
從前,我很愛笑的,是什麼時候開始不笑了呢?
是從宮變那天開始?
還是什麼時候?
————
元國,一十六年臘月二十三。
鄰國皇子以求親保護皇子妃為由帶入大量士兵入京,引發宮變。
煙花,爆竹。
歡聲笑語,巧笑嫣然。
烈焰,燃燒。
血雨腥風,屍山血海。
一紙婚約,人間煉獄。
是不是很諷刺,小年夜,闔家團圓。
頃刻間,我沒了家,也沒了國。
我必須承認我的父皇是個好父親,但不適合當國家的君主。
他空有野心,卻能力不足。
易欲求和,卻搭上自己。
我對家人的記憶永遠的停留在那天燈火通明的長安殿上。
長安殿,長安殿。
常安,長安。
皇爺爺,肖溫。
性子溫和,武學奇才。
一生戰功赫赫,以戰贏天下,最後陳年舊傷去世了。
他此生有兩個兒子。
大兒子,肖霽。
打出生身體就不是很好,後來不知為何早早也……。
然後就是父皇。
他時時穿著一身藏色長袍,腰間墜著玉佩,儒雅學者的樣子。
可惜空有謀略,卻不擅長治國。
其實,從他登基死國家邊疆就不是很穩定,國力不足。
邊疆屢屢出戰亂,他一直隱忍不發。
可沒想到鄰國借口求娶以我為餌入京。
我還記得赴宴前他對我說:「我們愉芫不會嫁給任何外族,我們肖家的兒女也絕不會作為工具。」
我的父皇啊,我沒想到這是他就給我的最後一句話。
父皇的後宮有兩人。
一個是母親。
一個是嘉貴妃。
母親是吏部尚書顧清的女兒,皇爺爺親自定下的婚約。
據說當時父親歡喜不已。
可自我懂事起,我就沒看到他們二人好好相處過。
母親總是常年居住在偏殿。
一身素衣,守著佛像。
只有大型節日,全臣朝賀或者大事時才會出來見客。
其他時間,就連身為君主的父皇她都避而不見。
我記得宴會上母親穿著大紅色帶暗紋的宮裝,戴著白玉釵。
她端莊的坐在父皇身側。
像個精緻的人偶。
在我兒時記憶起她從未對我溫和的笑過。
那種對家人關切的笑容一次沒有。
我每次請安她只會遠遠的注視。
即使笑,她的笑容也極其冷淡。
唇角勾起來的弧度都像計算好的一樣,彷彿是座被人供奉已久精美的神女像。
她的眼裡充滿悲憫,她憐憫眾人,從不憐憫我。
嘉貴妃,史官紀白的女兒。
關於她,我的心充滿了對父皇的叩問。
如果說他對母親是真心愛慕。
可若真的喜歡。
父皇又怎會搶娶了阿弟的母親嘉貴妃。
這個問題無人作答。
嘉貴妃,她同母親不一樣。
如果說母親是水,平靜的。
嘉貴妃那就是火,她是熱烈的。
她總是花園裡吵吵鬧鬧,最喜放風箏,每當風箏高高的飛起卻又一剪子把線剪斷。
在那次宮宴上嘉貴妃一身絳紫色衣袍坐在下方,看似「寵妃」的傲氣收回了不少,眼裡也帶著少有真心的笑意。
大臣們互道祝福,女眷們也微笑示意。
上一秒大家都在互相祝福,下一秒血人闖進大殿。
還未等血人說完話,大量士兵湧入。
帶血的尖刀一把又一把刺入來賓的客人身體。
瞬間整個大殿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