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事起 第二節 復仇(四)

第一部 事起 第二節 復仇(四)

我急忙向右閃身,躲過一刀。我心中猛可想起一計。我的力氣不夠,只有這一計才有可能救我性命。

我回馬舞刀朝他奔來。他猛砍一刀,我腳下用力向右一跳,脫開馬蹬,躲開刀的同時,也跳下馬來。

「哈哈哈!人們皆稱司馬仲桓英雄,怎麼今日如此不濟!看刀!」他又一刀砍來,我不及躲開,只得用刀一架,一聲爆響,刀被震飛。

「依我看,你不過是個懦夫!」他又一刀砍來,我很費力地躲開了,右邊衣袂被撕裂,人也倒在地上。

「不要!」我陣上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叫。我當然明白是誰,但我沒辦法馬上去安慰。

現在沉不住氣,就只有死了。

「哈哈哈!你不過虛有其表!」他的刀掄在空中。

「四哥!」五弟的大叫聲傳來。

我在忍。

失手落馬,可忍;兵器飛出,可忍;污言穢語,撕衣裂袂,此皆可忍。

唯有忍無可忍之時,方才無需再忍。這時,對方也已經悄然踏上了物極必反的道路。

我向後一滾,他的一刀毫無懸念地砍了一個空。而我不知何時已經蹲踞在地,雙手舉起魏帝劍,用雙腿全部力量一蹬地,挺劍直刺過去。

「喝!」

四兩之人,亦有千斤之力。

赤沙狼舉刀急架。鐺的一聲,環首大刀飛了出去,摔在一邊,而我的劍不偏不倚,架在了他脖子上。

「你輸了。」

「哈哈哈哈哈!」

我沒有料到,他對於戰敗的態度竟如此豁達。

「你讓我敗了第一陣,你果然有資格做我的主公!」

我迸發出一臉驚詫。「主公??」

赤沙狼滾鞍下馬,雙手抱拳。「主公,我等本是江湖豪俠,都吃這群貪官逼不過,才不得已做了反賊。聽白狐大人說主公英雄,勸我相投。所以聯絡了四個兄弟,一同來投。剛才出手,只想看看主公是什麼人。若是欺世盜名之人,我便一刀砍了。現在,主公已讓我心服口服!」他抬起頭來,還是笑著,鄭驍等人亦縱馬來到,一齊拜在馬下。

「若是欺世盜名之人,我便一刀砍了。」他的直率讓我動容。

「將軍真是義士!快快請起。」我扶起眾將,「各位將軍既是願意屈身於我麾下,我們讓各位都為正將,仍統所部。只是在下不明白,白狐是何許人也?」

「這個,說來話長。白狐這個人,向來神秘,年紀輕輕便黑白兩道通吃,我們這些人都懼他三分。兀的那個不是來了!」

我轉頭一望,果然看見一個瘦弱的人,著白紗袍,戴著白色面紗和箬笠坐在樹榦上向我招手。「在下便是白狐,四將軍,久仰大名!」

我慌忙回禮道:「不敢不敢!在下才名疏淺,承蒙錯愛!」可我卻有些懷疑,他尖細的嗓音不像是男人。「敢問公子是男還是女?」

那人笑了。「四將軍都稱我作公子了,我是男是女啊?」

我意識到自己的愚笨,也笑了。他抽出笛子,一曲悠揚的《比翼》從笛中迸出,穿雲裂石,聲如裂帛。我打心裡為此叫一聲好。我看向冰兒,她卻白了我一眼,扭頭笑了。難不成這小傻子開了竅,知道我使了計,用我軍陣中的反應使赤沙狼鬆懈了?

白狐忽而收了笛。「四將軍,有緣再見!」他用起輕功,騰雲駕霧般離去了。

我們都呆了,彷彿碰到神仙。這時我反應過來冰兒還在生氣,趕忙縱馬過去。我剛到她身邊,她抄起大戟就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我的後背。我忙上去哄她,向她謝罪。她收了戟,卻不肯輕易原諒我。「我不生氣,但是我很擔心。司馬仲桓,你以後用這種計要是再不告訴我,我就死給你看。」

我摸著她的頭笑了。「放心放心,我就算用計不成,死了也爬起來跟著你。」

她終於笑了。「油嘴滑舌!」她從戰馬上跳了一下,躍上了我的烏騅的鞍韉,緊緊環著我的腰。

我有些面紅耳赤;「看什麼看!全軍開拔!」

傍晚時分,我們同夏廣交割了侑縣。臨走時,我看見他身後站著三個未曾謀面的壯士。

我便對夏廣說:「夏將軍,敢問這三個是何人?」

夏廣解釋道:「這三個人是驍銳士總部的新軍侯,左邊這個叫徐明,中間這個叫方達,右邊這個叫呂召。」

我打量了一下這三個人,除了方達意外,其餘二人皆不足用。方達雖是將才,卻帶著一股戾氣。然而我沒有明說,只是向他們拱手道:「三位到崗以後,可以加油,為太平之事出力。」

「我等謹記四將軍教誨!」

夏廣帶兵出城去了。我們一進城,卻看見城中排了兩排白色大幡,紙錢滿地,百姓號哭,這是遭了大喪了啊。我令軍隊依禮下馬徐行,自己跟五員大將在前邊走。碰到一個老丈,我便拱手發問:「在下出外歸來,敢問老丈何事如此?」

老頭抽了一口煙,漠然道出一句:「龍馭上賓!」

我心頭一驚,揚武皇帝駕崩了!

既然如此,天下必有大變啊……不過,有一個念頭閃過我的腦海。

我想到了挾天子以令諸侯。但我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六弟在大哥旁邊,以他的權謀,如果能行的話,他早就和大哥說了。我輕點了人數,共計是一萬六千。我留下了六千人,令李、范二將守城,便帶兵往濱縣去了。

晚風微寒,卻並非徹骨。我和冰兒並排走著,身前是有說有笑的眾將。

冰兒突然指向前方:「秀儁,不然你去看看吧,這位將軍不太正常。」

我順著她指的方向一看,有一員大將,背著一對鉞,穿著精鐵甲,自己走在一旁,也不言語。那是換了定製鎧甲的揚箋。他似乎在抹著淚水。

我對冰兒說:「嗯,我去看看。」

我一夾馬肚,從後面趕上了揚箋。

「將軍,何事如此悲涼?」我問道。

「四將軍……」他暗淡的雙眸還是直指前方。「這是我的……家事,不,……私事。」

「將軍如若無處排遣愁情,說與我也不妨。」我說。

揚箋嘆了一口氣。「那個白狐的口風,舉止,像極了我一位故人。」

「故人?什麼樣的故人?」

他一閉眼,一行清淚滑出。「在下的心之所向。」

我非常同情他,便有意幫他這個忙。然而我不知道他們的故事,剛要開口發問,揚箋自己說了出來。

「我原本是千戶城一戶富家公子,她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

「認識她的時候我們都很小,都在一個私塾念書,又住在對門的兩家大院中,所以時常一同遊玩,那時候她就叫我『阿箋』,而我叫她'阿韻'。家裡人看我們相處得很好,又門當戶對,索性訂下了一紙婚約。記得那天,我十三歲,她十二歲……」

我打斷了他。「揚將軍,你說得不夠細緻。」

他嘆了口氣,索性也不再隱瞞細節,娓娓道來……

(下一章是《黑塵志》的第一部外傳,我會努力的,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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