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章 修行的路（上）
夜白白醒來的時候，天還是黑的。夜老頭正坐在他身邊用一根木棍捅著不遠處的火堆，零星的火點向四周蹦出來，但是並沒有一點是跑到夜白白這邊的。
「現在什麼時候了？」夜白白揉了揉眼睛，晚風拂面讓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在跑路的後半程，他基本已經被風壓吹得昏過去了，完全不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
「大概丑時快過去了吧。」夜老頭有點漫不經心地回答道，然後打了一個哈欠。
「剛才我們怎麼跑路的？那條大黑龍感覺好厲害啊，他們是什麼人？」夜白白問道。
夜白白也是正值好奇心旺盛的年紀，雖說看著黑龍咆哮而來的時候，他有些微微窒息，在瞳孔里越來越大的兇惡黑龍甚至讓他嗅到了死亡的氣息。
但是事情過去以後，在這名對修行從期待已經到執著的少年心裡，好奇心更勝一籌，當然也有可能是被夜老頭的神經大條所感染。
「好像他們迷路了。」夜老頭突然給了一個連三歲小兒都無法說服的理由。
「.…..」夜白白也是有點無語，夜老頭不管在什麼場合，都喜歡插科打諢，沒個正經，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緩和氣氛」。
這種訓練有素的黑甲士兵怎麼可能迷路了？
「那隊黑甲士兵是皇城的黑龍衛，是三部六軍里的皇城禁軍，他們一隊人配合使用神通就會具象化一條黑龍出來。好像這次去拿的東西剛好是他們要送到皇城去的萬年大典賀禮，等東西送去皇城了就不好拿了。」夜老頭有些得意，「我直接從在一隊黑龍衛眼皮底下掏走了那個玩意。」
「那他們整隊人都是神通境修行者嗎？」夜白白眼睛一亮，有些興奮地打斷了夜老頭的自吹自擂。
能成為修行者是他第一次見到修行者以後一直都有的夢想，為了這個夢想，他已經堅持了六年的枯燥訓練。
「嗯，能夠凌空飛行，至少都是神通境的修行者。」夜老頭說道。
能夠使用神通，可能只是使用了道器，但是成為神通境才能凌空飛行是全大陸幾乎所有人都知曉的常識。
「師傅，我真的很想成為修行者，我都已經打了六年基礎了。」夜白白突然想到自己的情況，「到底什麼時候才算打完基礎呢？」
雖然自己的徒弟已經問了自己很多遍這個相同的問題了，但是他覺得夜白白眼裡閃動的光讓他覺得這個如同自己親孫子一般的徒弟，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認真。
「修行很苦的。」夜老頭眼睛似乎暗淡了一些，聲音也變得有些嘶啞，「而且現在這條路已經不完整了。」
夜白白聽著師傅說的話，更加覺得師傅以前肯定是一個很厲害的角色，只不過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確是這副模樣。
「修行路就算會很苦，我也想試著走一下。」夜白白眼神里燃燒著堅定的火光，六年的枯燥訓練可能磨平了夜白白焦躁的性子，但是從沒有磨滅他對修行的執著。
夜老頭看了眼已經無數次問起修行的徒弟，從火堆里取了點火，點燃了煙斗里的煙草，緩緩吸了一口，吐了出去，轉頭看向夜白白期待的目光。
夜白白以為夜老頭要說些什麼，然後之間夜老頭又緩緩吸了一口煙，再吐出去。
等到夜老頭吸第九口煙的時候，夜白白等不住了，趴在夜老頭的腿上撒嬌地說道：「師傅~你就教教我嘛。」
「誒打住打住，你這都多大了，還玩這套呢？」夜老頭看著充滿期望的徒弟，抬起手就給了夜白白一個暴栗，深吸一口煙，說道，「我這裡給你選兩條路。」
「什麼路？」夜白白其實在這六年間也隱隱約約猜到了，他也不是傻子，從沒有聽說過在這世間有人修行是像他一樣打基礎的，他似乎已經被師傅帶上了一條和幾乎所有人都不一樣的道路。
「一條就是當今主流的修行路，修道。」夜老頭不緊不慢地講述著修行路，「如今這天下的主流修行法都是靠感悟三千大道，修道者悟道到一個階段，鴻蒙天道都會降下獎勵強化修道者，修道者就是通過這樣的方式來變強的……」
「在遠古時候，只有驚才艷艷之輩才能以天地為師，感悟大道至理。那時候的修行路是最難走的，修道者的數量也極少。」
「而後來，那些修行先輩把自己對天道的感悟總結傳承下來，或在一招一式間，或在書籍畫卷上，總之就是留下具象的痕迹，讓三千大道在後代人類的眼裡不再抽象，所以後來的人們可以算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悟道的。」
「而這些傳承也在漫長的歲月洗禮下，形成了如今的九大宗門，全天下九成五以上的修道者都是九大宗門出身。」
「那天道怎麼感悟啊？」修行的畫卷在他面前徐徐展開，夜白白感到頗為興奮。
「現在最簡單的悟道方式就是看古籍，看前人留下來的悟道總結，而在九大宗門裡有無數的典籍和前人的經驗總結。」夜老頭抽了口煙，不緊不慢地說道，「悟性，就是修道唯一需要的天賦。」
「但是這條路可能已經斷了。」夜老頭悠悠說道，但是具體是為什麼，他也有點說不上來，只要一往這方面想，他就會有點頭疼，似乎那一塊記憶被什麼東西扯掉了。
「斷了？」夜白白有點奇怪地問道。
「對。」夜老頭捋了捋山羊鬍，「已經有十幾萬年沒有出現仙了。」
「完全悟透一條道的時候，就會引來天劫，渡過天劫便是仙。」
「當年修道文明何等璀璨，三千大道各有千秋，驚才艷艷的悟道者頻出，其中不乏渡劫成功，飛升仙界的先人。」
「但是現在，仙路已斷，仙界只是一個傳說了。」
「那為什麼天下人還對修行如此趨之若鶩呢？」夜白白有點想不明白，既然這是一場永遠到不了終點的長跑，為什麼還有這麼多人前赴後繼呢？
若是讓自己永無止境地打基礎，自己肯定受不了吧？
夜老頭看了眼夜白白純凈的雙眼，幽幽地嘆了口氣，說道：「成為修行者，便是有了力量，地位、財富、名譽便都唾手可得了。」
「當然也有一心向道的修行者，都覺得自己能跨出最後一步，只覺得這十幾萬年間的修行者天賦才情不如他，氣運也不如他。」
「為了不同的目的，他們都想擠上這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