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章 火
月亮攜帶著皎潔柔光已經西斜，雖然南域在新年到來的時候並不是特別冷，但是黎明前的陣陣冷風還是會讓人不自主地打一個寒顫。
夜老頭點起火堆的木柴似乎也即將燃燒殆盡，變得更加微弱的火焰在冷風中不斷跳動著，似乎隨時就會熄滅。
「白白，閉上眼睛，我帶你入門。」夜老頭盤坐在夜白白面前說道。
此時此刻的夜老頭似乎有點明白，在彼時彼刻自己師傅的心情是何等複雜。
一代代盜天圖傳人，曾經都走過那條漫長的荊棘路，卻又沒有走到終點，但是代代積累的傳承又讓下一代繼承者在這條路上能走得更遠。
當今這天下，已經進入了修行的黑暗紀元，原本千年一出的仙，已經十幾萬年沒有出現。
而在這黑暗紀元，更需要有人站出來，成為這黑暗中的一團火，為天地間所有的修行者照亮一條新的路，帶領所有的人類走出黑暗，走向破曉的黎明。
在使命面前，夜老頭明白自己必須要為盜天圖找到一個繼承者，把這破除黑暗的使命繼承下去。
夜白白，黑夜將白，這個名字道盡夜老頭對能夠結束這黑暗紀元的期望，也希望自己的徒弟能夠成為這項使命的完成者。
而不是像自己一樣，像諸位前盜天圖傳承者一樣，成為失敗者。
也不知道還能守護你多久，希望越久越好吧，夜老頭在心裡默默想著，看著面前雙眼緊閉的清秀少年，彷彿回到那個雪夜。
皚皚白雪之中躺著一個嬰兒，風雪吹拂他的臉龐，但是他卻絲毫沒有啼哭。時光荏苒，當時不足兩尺的嬰孩如今已經變成即將邁出修行路的少年。
夜老頭在腦海中閃過這條修行路的各個隘口，盤算著在各個修行隘口需要做的事情，一切都覺得沒有問題之後，他長舒一口氣，彷彿如釋重負。
應該沒有問題了，在白白成長起來之前。
夜老頭伸出手右手食指，蒼老的食指上「噗」得一下燃起了一小簇火苗，他看著這一小簇頑強燃燒的火苗，一指將火苗點在了夜白白的眉心。
此時，正好一陣冷風吹來，火苗熄滅，彷彿是這風把這一小團頑強的火苗熄滅了。
夜白白只覺得有一股暖流從眉心流入他的身體，在他的身體里奔跑，歡呼雀躍，感受著年輕而又富有朝氣的生命力。
彷彿一條垂垂將死的魚兒從一條有些枯竭的江河裡躍入了一片浩瀚的海洋。
火苗奔跑著，夜白白只覺得自己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呼，它們被火苗點燃了熱情，變得更加富有生命力。
血液在血管里奔騰，心臟跳動變得更加有力。
在這六年的地獄訓練中留下的暗傷，也被這簇火苗散發的灼熱所溫暖著，然後消失殆盡。
每一根肌肉纖維都變得堅韌，每一寸皮膚變得更加白皙光滑，每一個毛孔都在排除體內的污穢雜質。
最終，這簇火苗進入了夜白白的丹田，懸浮在丹田正中央不動了，只是在那裡燃燒著。
修道的人，體內修鍊出來的所有東西，包括從道種到元嬰，都是天道賜予的，而盜天圖一道的傳承，修行路的開端卻是由師傅領進門。
修道者順天而行，盜天者薪火相傳。
夜白白仔細感受著這簇火苗帶來的變化。
自己也已經走上修行路了，和自己師傅一樣的路！
自己一定要變強，為師傅傳給我的這條路正名！
夜白白在心裡暗下決心，此時的他也並不知道走上這條路有什麼使命。
他只是覺得任何道沒有絕對的好壞，世人的偏見並不正確，他要去矯正這股偏見。
吐出一口濁氣，夜白白睜開了雙眼，此時的東方已經翻起了魚肚白，已經是黎明時分了。
原本還在殘風中燃燒的火堆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完全熄滅。
「生日快樂啊白白。」夜老頭對剛睜開眼的徒弟說道。
夜白白是在新年的第一天被夜老頭撿到的。
當時嬰孩的周圍沒有任何信物，也沒有留下什麼生辰八字，夜老頭只能把新年的第一天當做夜白白的生辰，所以實際上夜白白可能比十三歲要大一點。
「師傅你也新年快樂！」夜白白笑了，朝陽的光芒照射到他的笑臉上。
「白白啊，要不咱先洗個澡，你有點臭。」老頭子一閃身跑到了十米開外，大聲喊道。
此時，夜白白才從興奮中出來，仔細地用鼻子吸了口氣，只覺得奇臭無比。
接受傳承后，那簇火苗在自己體內跳躍著、燃燒著，夜白白只覺得自己的五感都靈敏了一些，這一下吸氣毫無準備，這股臭味猛地竄進了他的鼻腔，讓他有股想要嘔吐的衝動。
他往身上抓了抓，抓下一把黑色的污垢，這就是那股奇臭無比的味道的來源。
「這什麼東西。」夜白白慌忙起身，自己原本盤坐著的位置已經有了一圈黑漆漆的污垢。
「夜白白啊……」夜老頭有點深沉地沉吟起來。
夜白白看著自己的師傅有點痛心疾首的表情，以為自己修行路出問題了，慌忙查看自己身上的問題，想要看看這身污垢究竟是哪裡來的。
「師傅也是沒想到，你都十三歲了你還能拉褲子。」夜老頭沉吟半晌，終於把話說出來了，「看來你覺得有點幼稚的這個名字還要再保持下去。」
夜白白抄起身上的一團污垢就往自己師傅身上扔，真的是一把年紀了還這麼老不正經。
輕鬆躲過了飛來的「暗器」，夜老頭看向夜白白，又補了一刀：「還拉得滿身都是。」
又抄起身上的幾團污垢，接二連三地扔了出去，老頭子又是靈巧地躲開。
師徒二人這麼一鬧，昨夜凝重的氣氛也散去了大半。
夜老頭一直是這樣，會隨時「活躍氛圍」，夜白白也是這樣。
師徒二人知道，既然已經走上這條路了，那麼就要開心樂觀地走下去，而不是始終凝重著，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六年的磨練不單單把夜白白急躁的性子磨平了，也鍛煉了他樂觀的心態，畢竟不每天過得開心一點，在那人間煉獄般的訓練中肯定會瘋的。
「那就是你洗筋伐髓出來的後天雜質，趕緊找條河去洗個澡吧。」夜老頭一手抓起地上的盜天圖和大黑箱子，向著遠方飄去。
「好。」夜白白笑得很燦爛，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