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塵埃落定
楊小玄生怕黑臉水妖、蜃怪前來增援，不敢有片刻滯留，攔腰將秋璇抱起，破浪衝天，在空中連連踏步，穩穩地飄落在一片沙灘上。
秋璇「哇」地一聲吐出一大口河水，驚魂未定，緊緊地抱住著楊小玄，顫抖著哭將起來。
她原非膽小女子，生平也不知經歷了多少兇險風浪；但適才事起突然，被水妖拖入河中，水性不佳，不免驚惶。
此刻被楊小玄救起，依偎在他溫暖的懷中，登時變得說不出的軟弱，這些日子以來累積的委屈、悲苦、難過與傷心，都在這一刻爆發出來。一時哭得雨打梨花，珠淚縱橫。
楊小玄見她毫髮無傷，懸著的心終於終於落了下來。
秋璇哭道：「都是因為勸你，才讓這些水妖將我拖走的。你心裡只想著已經轉世的妻子，你想過我的感受嗎？你這薄情寡義的傢伙，只管站在河邊看笑話好啦，為何又要來救我？我死了，再也沒人阻止你與竺子姍去團圓，豈不是更好？」指甲狠狠地摳入他的肩膀，白白的衣服上染上一小片紅色。
楊小玄心中酸苦刺痛，憐惜、疼愛、迷亂、……翻江倒海，緊緊將她抱住，恨不能將她深深地勒入自己體內。
秋璇被他這般緊抱，越發脆弱，軟綿綿地摟住他的脖頸。如春藤繞樹，小鳥依人。淚水不斷地流過臉頰，緊緊地貼向他的胸瞠。
從這一刻開始，兩人數日來的彆扭、鬥氣、委屈、惱恨與猜疑都突地煙消雲散。沒有什麼比這懷中人更加真實了，沒有什麼時候比一刻刻更清晰地明白自己的內心。
兩個人不知纏抱了多久，忽然狂風大作，岸上的殘葉衝天飛舞。
楊小玄、秋璇同時一凜，俯頭下瞰，只見大河翻騰，水浪渦旋亂流，突然冒出十幾個水妖的腦袋；繼而浪花此起彼落，無數小妖從水中探出身來。
楊小玄故意親吻了一下她的耳垂，低聲道：「你朝後退出五丈遠，我必須除掉這些小妖。」當下長嘯一聲，電閃一般殺入河中。大聲喝道：「水妖快來受死！」
人劍合一，天元劍寒光爆閃，如同電光石火，在水妖的頭頂略略盤旋，哧哧聲連響，十多個小妖的腦袋已被斬落，接二連三的沉入了水底。
秋璇精通蠱毒，見這些小妖好生詭異，只怕體內有什麼蠱毒，便大聲呼喊：「趕緊回來，莫讓蠱毒侵入你的皮膚。」
落日西沉，天色越來越暗。楊小玄傷病初愈，心裡又遭沉痛的打擊，眼下的功法大不如從前。聽到秋璇憂急的呼喊，便放棄血戰黑臉水妖的念頭，騰身來到岸邊。
秋璇見他平安而歸，欣喜不已，急忙奔上前去，剛想去牽他的手，見無二牛、馮子夷帶著一隊天兵電掣一般狂奔而來。
無二牛率先到了近前，愣頭愣腦地問道：「妖精呢？妖精呢？」
楊小玄笑道：「不過幾個小妖而已，都被我斬殺了。你們臉的整好，下一步怎麼走，咱們商量商量。」
無二牛抬頭看了看天色，把手一撩，笑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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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地道：「還商量個屁吧！天馬上就要黑了，這兩天你的心情又不好，正好休養一夜。趕緊回營去，讓你二嫂和小妖女給咱倆弄點可口的飯菜，多吃一點。好好養養精神，等明天的太陽一出來，你就下水開戰！」
馮子夷笑罵道：「你這個獃子，就是想喝幾口，純粹是在拿小師弟打掩護。」
無二牛笑罵道：「你這個傻婆娘，人家的媳婦都是說而不破，你倒好，竟揭家人的老底!以後我哪還有臉見人那。」
馮子夷哧笑道：「這光彩事你少幹了嗎？」
眾人哈哈大笑，楊小玄也是「撲哧」一笑，隨著這一笑，連日來的諸種困苦、委屈、悲鬱、痛苦……，在這一剎那也大大得到了緩解。
四個人一起走進了軍營，馮子夷、秋璇親自下了廚房，為無二牛、楊小玄做了好多可口的飯菜，可楊小玄並無食慾，只是碗大筷長，隨便吃了幾口便來到一所帳篷里，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月光如煙，交織在淡淡的夜霧中。樹影橫斜，花香撲鼻。小樹林中聲聲杜鵑，伴著潺潺流水，宛如夢幻。
只見竺子姍從遠處奔來，那婀娜的身姿在夜色中瞧來，彷彿是花樹的精靈，輕搖曼舞。楊小玄又驚又喜，大聲呼道：「子姍！」
竺子姍門前，朝他招了招手，對他道：「這裡說話不方便，跟我來！」身形一展，朝遠處飛去。
楊小玄起身就追，竺子姍在一道山谷間著落，化作一縷輕煙，隨即便消失不見了。
楊小玄四下掃望，見山谷中儘是奇花異草，各色繽紛，彷佛綺麗織錦，鋪綿百里。諸多見所未見的樹木參差林立，彷佛無數體態婀娜的美人，在月光中婆娑起舞，搖曳生姿。
遠處霧靄迷濛，一條雪練似的瀑布飛瀉而下，水聲嘩嘩。這山谷空幽寂靜，彷佛世外仙境。
樹下花間，蝴蝶翩翩迴旋，梅花鹿、雪羚羊、斑馬等優雅馴良的靈獸紛紛回頭，耳廓轉動，怔怔地盯著他這個下速之客。
楊小玄大聲喊道：「竺子姍，你在哪裡？」
月光朗朗，身邊突然多了參天巨樹。樹榦的正中間出現一個老者的頭像，只聽他緩緩地道：「小玄，我是樹仙，是奉九公主之命在這裡等恭候你的。九公主要我轉告你，她此生很幸福，從來都沒有恨怨過你，只是緣分已盡，只能各安天命。」
楊小玄吼道：「一派胡言！既然不恨我，為何不出來見我？」
樹仙道：「聖使莫急，九公主剛剛從混沌界中返回花界，眼下她還是一個精靈，況且在不同的世界里，故此無法相見。這次把你喚來，一是向你表達一下心愿；二是托我送你一件『靈花火龍衣』，穿上這件衣裳，就不懼怕冰寒襲身了。」
一道靈光駛來，手中果然多了一件橘黃色的背心。
楊小玄將衣服藏好，又問道：「竺子姍眼下在哪？我怎麼才能見到她？」
樹仙嘆道：「萬事本無常，旁觀看得清，你們本不同根，即使再走到一起，也是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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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好結果的！塵埃落定，魂魄歸真。你還是走吧！莫擾了她的清凈。」
靈光一閃，那株大樹便不見了。
楊小玄騰身想要追趕，情急之下，一夢醒來。令他驚奇的是，床頭上果然掛著一件橘黃色的背心。
楊小玄嘆道：「看來我與九公主的緣分確實已經走到了盡頭。」一想到與她一起的諸多情景，悲苦難抑，忍不住地哭出聲來。
人影一晃，北牆邊的小床上站起一個人來，楊小玄定睛一看，正是秋璇。她款款走來，在床邊坐下，一邊為他拭淚一邊勸慰道：
「傻瓜，你別自責啦！冥冥之中自有天數，不是你，也不是子珊姐所能決定的。況且你也要脫俗轉聖，這樣的結果對你們倆來說，何嘗不是最好的結局？」
一想到楊小玄脫俗成聖，而自己呢？想來的期願，終究是鏡花水月？眼眶一紅，突然撲簌簌地落下淚來。
兩個人並肩而坐，彼此都不說話，就這樣一直坐到了天明。
黎明終止，紅日噴薄。楊小玄霍然起身，拾起那件靈花火龍衣往自己的身上一丟，靈光一閃，立刻隱入他的身體里。
轉頭對秋璇道：「你在這裡等我，我這就下水降妖！」
秋璇緊緊將他的胳膊抱住，哭著道：「我也去。反正你去哪兒，我便跟到哪兒！哪管是去送死，我也要和你……」
楊小玄急忙伸手掩住他的口，搖了搖頭，嘴角泛起溫柔的笑意。半晌才說道：「小妖女，幹嘛說些不吉利的話？難道你想守寡嗎？」
秋璇心中大震，苦悲喜參半，含著眼淚道：「保重，我要與你共度一生！」踮起腳尖，紅唇如花，送給他深深的一吻。
楊小玄笑道：「小妖女，你的嘴巴很是香甜，回來后多送我幾次！」身形一展，衝上了雲霄，半空中突然一個倒轉，化作一條小魚鑽入水中。
秋璇急忙喚來無二牛、馮子夷。三個人密議了一番，便各帶一哨人馬，對黑水河進行襲擾。
黑纓大怒，騰身躍出了水面，見秋璇正帶著上百個天兵正往水中投擲石頭，大喝一聲，鐵棒掄開，朝著秋璇打了過來。
秋璇打了一聲呼哨，金光一閃，天兵天將已經不見了蹤影。黑纓也不追趕，率領小妖朝南岸殺去。
無二牛見水面波浪洶湧，下令投擲一陣石頭，不等黑纓躍出水面，無二牛帶著部下早已撤離。
黑纓率兵又殺向了河北岸。北岸也是如此。氣得黑纓哇哇暴叫，卻苦無辦法，只好下令封河。
楊小玄見秋璇等人已經將黑纓調開，便大膽地朝前游去。
大約游出一二里，迎面走來一個巡河的水卒，面黑如墨，長臉尖頭，手裡拎者個銅鑼，「哐哐哐」連敲了三下，高聲喊道：「大王有令，關閉水道，速速封河！」
楊小玄很快就到了那小妖的近前，見他毫無反應，猛的現出真身，在他的頭上猛然一拍，當堂斃命。楊小玄搖身一變，變成小妖的摸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