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渡卻人間多少 第二十六章.小旗官
昏睡之中的孔玄被獄卒喚醒，只見那獄卒道「孔先生，城主大人有令，派十餘名黑羽龍騎護送你去桐城衛所。」此刻剛剛還有些睏乏的孔玄登時提起了精神，衛所之內，沈樂表情怪異的有些精彩，桐城的錦衣衛駐地只有寥寥的九人，總旗沈樂，力士凌舟平，以及七名練氣八品的末等校尉。雖然在桐城他們是人口基數最少的一股勢力，但是放眼桐城，就是姬成這位城主大人也不敢得罪他們。
錦衣衛是什麼？那是直接受帝王命令負責監察天下武道宗門、家族勢力，刺探帝國情報，作為皇帝侍衛的軍事機構，錦衣衛主要職能為「掌直駕侍衛、巡查緝捕」，[從事偵察、逮捕、審問等活動。也有參與收集軍情、策反敵對勢力的工作。
統領錦衣衛的指揮使均是由帝王的親信武將擔任，直接向皇帝負責。可以逮捕任何人，包括皇親國戚，並進行不公開的審訊。乃是大周朝麾下最為強大的武力組織之一。
身為錦衣衛，哪怕是最下級別末等校尉，也不是尋常勢力開罪的起的，且錦衣衛中多為寒門子弟出身，以此來防止各大勢力得出滲透。一眾錦衣衛見自家大人神色異常不禁面面相覷，有些不解，凌舟平上前關切的道「不知大人有何事，卑下見大人神色有異。」
沈樂極其古怪的捏了把自己的臉，興許是自己捏的痛了，鬆開手道「北郡鎮撫司傳來裴文昭千戶大人得出命令，讓我們吸納孔玄加入桐城衛所授其正八品小旗官職位。幾名校尉一同將目光轉向凌舟平，後者臉色也是有些古怪，畢竟照常理來說，自己的衙門系統中的升遷幾乎都是內部決定的很少有空降的可能。
倘若沒有這道命令的話，那麼不出意外的凌舟平很快就能接任小旗官一職，誰知道半路殺出個孔玄，若是旁人的話說不得凌舟平會掙上一掙，但若是孔玄拿殺星……還是認命吧。
「如此是否需要卑職前往桐城大獄將小旗官大人接回來了？」凌舟平總感覺有些彆扭，自己這位未來的頂頭上司此刻還在牢獄之中。只聽沈樂搖了搖頭道「不必了，北郡鎮撫司已將此事知會北郡太守府，姬成主想必早已知曉此事，現在估摸著已將孔玄送來」
話音剛落，一名守門校尉飛奔至沈樂面前，屈膝半跪在地恭聲道「啟稟總旗大人，衛所外黑羽龍騎已將孔玄送至。沈樂招呼在場的眾人道「別光傻站著啊，你們的低頭上司已經來了還不去請過來。」
一眾人這才回過神來向沈樂行禮后，跟著那名彙報的校尉一同出了房中。不多時，滿是疑問的孔玄便被一群錦衣校尉簇擁著進了正堂之中，牆上的大中堂赫然寫有鐵畫銀勾，龍飛鳳舞的八個大字「代帝巡狩，監察天下！」孔玄看著這幾個字出神道「這邊是當初首任指揮使大人題字寫下的吧？」
沈樂點點頭從蓋著黑虎皮的椅子上起身道「孔長老明鑒，正是我大奉首任指揮使大人題字，我輩自入錦衣衛后從不敢忘卻，不求超越他老人家，只圖不給他老人家面上無光。」示意孔玄落座上首，遣校尉奉茶。
孔玄坐在蓋著黑虎皮的椅子上，扶著虎皮毛髮，心中多少不是滋味，誠然妖族和妖獸並非一類，但畢竟妖族的先祖都是妖獸衍化，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沈樂坐下后望著撫摸黑虎皮的孔玄出身的孔玄齊道「孔長老為何出神？莫非未曾見過這四階黑虎？」
孔玄有些苦澀的笑道「實不相瞞，幼時，孔玄身邊無友，只有兩隻黑虎獸為伴，今次一見，雖然知曉這幾張椅子上的黑虎皮並非我而是玩伴，但……」沈樂瞭然「想必孔長老是起了惻隱之心了，本官理解。」
孔玄理了理身上的嶄新袍服問道「此番大人傳在下至此，不知有何見教？」沈樂一笑，打了個手勢，原本分立沈樂左右的八人一同向著孔玄躬身行禮，朗聲道「卑下見過小旗官大人。」
孔玄心中一驚，別說是小旗官了，就算只是一個小小的錦衣校尉，那也是屬於錦衣衛的。在這種地方即使只是一個不入品級的校尉，權柄也要比一個小郡城的統領強上千萬倍。就拿桐城來說，桐城上下都知城主大人，可又有幾個知道城主府統領、典使、城尉都是何人？說句不誇張的話便是只知玩耍的稚童都能對桐城的眾錦衣衛如數家珍。
「諸位，莫要拿我尋開心了，我想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孔玄連忙道，蓋因孔玄不相信堂堂錦衣衛，會顯得無聊把自己請來衛所尋開心。
沈樂道：「在下也不知道上面上面作何打算，只是既有命令我等自當遵從，裴千戶下了命令孔長老若不是不信請看此物。」
說罷將一塊令牌擲向孔玄，孔玄伸手接過，拿在手上仔細端詳，面容古怪之極，就如同沈樂方才的表情一般。這是一塊有著靈力波動的身份令牌，圓形，為黃銅所制，造型為獸吞口。正面篆刻錦衣小旗孔玄六字，反面則是錦衣衛三字。
反覆確認一番，竟是真的，錦衣衛這是動真格的了鐵心要先自己，而且自己還當官了，正八品的小旗官啊，每月都有俸祿拿，有些哭笑不得。世間有人可以不給錦衣衛面子，但此等人絕不是現在的孔玄。
因此，錦衣衛收人甚是霸道，由不得那人同不同意，再者說如果不是看孔玄有兩把刷子，裴文昭那位千戶大人也不會，連身份腰牌都派人做好讓孔玄加入了。
孔玄心中苦笑，我說為何我能夠提前出獄，想必是錦衣衛出手所「救」。誠然大家都知道孔玄被關起來是什麼情況，但偏偏錦衣衛將他救了出來，那這便不是白救得了。這個世界上沒有白吃的午餐，也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沈大人，我想知道為什麼會是我？我孔玄只是一個小小的築基中期修士，恐怕不值得如此吧？」
孔玄搖搖頭：「孔玄，你把你自己看的太輕了，短短几日的時間，你就從一個盜匪一路攀升到桐城方家的大長老之位，這種手段可沒有幾人能夠達到。
裴千戶看中的也光不是你的實力，是你的手腕，還有你日後的潛質，錦衣衛做事，武功還要在其次，最重要的還是辦事的能力。裴大人看好你的也是這一點，才把你拉進錦衣衛，你便算是我北鎮撫司一脈的人，我相信你的成長速度，肯定會給他老人家帶來驚喜的，再者」
沈樂看著孔玄似笑非笑的道「當今陛下一直試著修補先帝與天下勢力的關係，當年大奉先帝沖關一怒為紅顏，馬踏江湖，從此江湖與朝廷之間甚是疏離，當今即位后一直試著與修真江湖勢力修補關係，但效果一直不太理想。提拔你也是一種政治需要。」
孔玄瞭然，待到合適之時公布孔玄極惡谷傳人的身份，可以向當今江湖各勢力表達一種決心，朝廷連當年與朝堂為敵的天邪府的傳人都能接納，更何況你們？權謀啊。
聽到北鎮撫司一脈這幾個字，「錦衣衛爭權奪利的戲碼很厲害？」蘇信疑問道。沈樂冷笑道：「哪個地方沒有爭權奪利的戲碼？我北鎮撫司雖然為錦衣衛主力，但近些年南鎮那幫傢伙可是一直覬覦我北鎮的位置。」
錦衣衛中由正三品指揮使統領，下設從三品指揮同知一人協助指揮使署理政務，錦衣衛下設南北鎮撫司，兩位正四品鎮撫使管理，南北鎮撫使司各分管七名鎮守千戶分別鎮守大奉王朝內六大封國中除卻帝都的十四郡中，每名千戶設正六品百戶、從六品試百戶各一人。而後便是七品總旗官和八品小旗官了，再往下便是九品力士以及不入流的末等校尉了。
到了本朝錦衣衛南北鎮撫的鬥爭雖未觸及國本但已經讓當今的指揮使和指揮同知統統不已了。
蘇信點點頭，不過他心中還有猶豫。加入錦衣衛不是不可以，但這關乎於孔玄以後要走的路。自古以來，江湖和廟堂的矛盾就是不可調節的。縱然當今天子想和江湖修補關係。
但這並不意味著當今會縱容他們，廟堂無法容忍擁有強大力量的江湖修士不遵法紀，以武犯禁。而江湖修士也厭惡自己頭上有一座大山壓著，限制自己的自由。
所以歷來的江湖和廟堂，要麼就是朝廷式微，徹底淪為各大宗門的傀儡。要麼朝廷出了一位功蓋千古的大帝，以鐵血手段徹底鎮壓江湖修士。當今即位以來雖然開拓不足但守成有餘，現在的朝廷和江湖還是江湖式微，話語權在廟堂手上。
朝廷對於那些修真勢力還是有威懾力的，當然對於那些超級勢力還是要給幾分面子，拉攏，君不見劍宗高手為王子劍士，廟堂的學宮祭酒多為儒家子弟，道門在大奉為國教，就屬兵家與朝廷最近，連兵家的宗主都是大奉朝的鎮國元帥……
那些一流大宗門自然也不敢做的過分，起碼還是要以朝廷為尊的。但即使是在這種情況下，孔玄若是加入了錦衣衛，也少不了一個『朝廷鷹犬』的名號在身，這種身份在江湖上，可不那麼好聽，無論正道邪派，都不是太喜歡朝廷的人。
沈樂看出了孔玄所想，不由笑道：「你是在擔心自己加入錦衣衛后在江湖上混不下去吧？其實你不用擔心，此番加入之後你的身份官碟會錄入密庫之中，在暗中接受命令。」孔玄一愣，不知道沈樂說的是什麼意思。
沈樂繼續道：「你屬於隱藏在江湖勢力中的錦衣衛小旗，朝廷需要你表面上的江湖勢力身份，去探查一些我們不方便探查的東西，你不能做出危害錦衣衛之舉，同樣倘若你所在的勢力並無不軌之舉你也不必將此事無巨細的與我們告知。「」
孔玄苦笑道：「總旗大人你不用說了，我決定加入錦衣衛，為朝廷效力。」這時孔玄綜合考慮的結果，儒家言畢生為天地立心、佛教說地獄不空誓不成佛，道教言天地人間、自然無為。
而孔玄作為妖族其目的便是要通過自己的努力，使自己成為一座人妖兩族溝通的樞紐，放下雙方的成見與刻板印象，互相接納做到神州大同，孔玄知道這很難甚至有些貽笑大方，連妖族的大能都做不到的事他一個小小的築基修士怎麼做到？
白鳳淵曾與他說過人心中的成見是一座大山，任你怎麼努力都休想搬動。他信這句話，但他同樣想試試，在哪這件事情上孔玄不在乎結果，只要過程他努力了就夠了。這就是孔玄費盡周折隱藏身份的目的。
「倘若我能在不違反世間規則的情況下一路干到錦衣衛指揮使這個職位，那是不是自己的想法就有機會實現了？」孔玄如此想到。這時凌舟平捧著自己夢寐以求的疊放整齊的黑底玄紋的象徵小旗官身份的飛魚服至孔玄面前道「請大人收下。」
一旁沈樂道「既是隱藏身份，你也尚需保密，衣服與腰牌在乾坤袋中收好。這件衣服和綉春刀可不是按照普通規制給你的。」沈樂滿含深意的看了孔玄一眼道：「此番你權且先回方家，如需你出手時我自會用身份令牌傳訊與你。」孔玄進入身份也快躬身道「遵總旗大人之令，說著便要退下，一眾錦衣衛也是上前行禮「恭送孔大人。」孔玄嗯了一聲出了衛所。
搖頭苦笑自語道「妖族身份、天邪府傳人、方家長老、還有這正八品的小旗官身份，我這可是多重間諜啊，若是哪天妖族身份暴露豈不舉世皆敵？」雙眸深邃喃喃道「既然如此就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