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篇 第十四章 動搖

後宮篇 第十四章 動搖

「公平?你心中也有這兩字?」嫻妃驚奇的看了她一眼,只覺麗貴人這人不知進退,不耐煩的道:「你昨日才搶了本宮賞給宜嬪的東西,怎麼,自己是活不了了,這才非要拿別人的東西過日子?」宜嬪?安芩微微皺眉,對這人沒有絲毫印象,但眼下並不是她插嘴的時候,她與瓊心扶著吟心往旁邊站,給她們留了一個十分廣袤的擂台。她不敢去觸碰傷口,見吟心緩過神來,又連忙去問瓊心:「你怎麼樣?可有被傷到?」「只不摔了一下,主子寬心,倒是吟心……這臉傷得太狠,難免會留疤。」哪個女子不愛美呢?聽著瓊心這麼說,吟心的目光難免黯淡了幾分,但旋即又安慰她們:「吟心身為婢女,只願恪盡職守,容貌這事順從天意就好,奴婢能替主子挨這一遭,也是好的。」安芩直握住她的手,她前半生顛沛流離,能遇上瓊心吟心這兩個忠僕實在是意料之外。她因在醉歡樓長大,見識過了太多的悲歡離合,心裡早就豎起了冰牆,對旁人是戒備又戒備,生怕將心門打開會受到更嚴重的傷害。因而這一次,她雖然感動,但也很快回過神來。心裡一邊想著這本就是下人的職責,這樣的感動未免太過廉價,一邊卻又想著她選擇這樣做也是不容易的,不能輕易否定別人對自己的感情,別讓她們寒心。

諸多情緒之下,安芩眸中泛著淚光,心裡冰牆已悄然融化。耳邊麗貴人的聲音又將她拉回了戰場,只見麗貴人仰起頭,氣勢軒昂的道:「嫻妃姐姐說笑了,我與宜嬪同在一處,情同姐妹,她贈給我的東西怎麼能說是我搶呢?」「誰是你姐姐。」嫻妃用手帕掩著口鼻,失了耐心,朝旁邊的婢女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上前一步道:「麗貴人,見著比自己位份高的娘娘得自稱嬪妾,奴婢這就來教你規矩,若是念錯了一字就只好扇一個巴掌。」麗貴人如紙老虎,虛張聲勢得很,一旦碰上嫻妃這樣的硬茬,發現自己占不了口頭便宜,又蔫了下來。「娘娘……」

嫻妃身邊的婢女可不是等閑之輩,懶得跟她說廢話,直接一巴掌扇了過去,麗貴人便慘叫一聲,癱坐到了地上。

她捂著臉淚眼朦朧,卻是恨恨的指著旁邊的安芩:「娘娘,這安常在……」

她還沒說完,那婢女又是一巴掌,打到她另一半臉上,兩邊紅腫得一致,婢女笑道:「貴人還有心思去管別人?這兩巴掌讓貴人的臉險險對稱,若是再挨一兩個巴掌,可就不美了。」

麗貴人死死咬著嘴唇,恨意湧現,好半天,才跪在雪地上嘟囔一聲「嬪妾給嫻妃娘娘請安。」

「大聲點。」

「嬪妾給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嫻妃輕嘖一聲,朝她擺了擺手:「行了,下去吧,別在這礙本宮眼。」

等到麗貴人倉皇逃離這后,嫻妃懶懶的裹了裹大衣,將自己包得更緊,以抵禦冬日嚴寒。

她抬步就要離開,好似剛剛不過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也不奢求對方的一聲道謝。

嫻妃的儀仗浩浩蕩蕩的,婢女太監低眉順眼的落於她身後,小巷擁擠不便停轎,走到盡頭方才能看見她讓人放在那的轎輦。

安芩還是躊躇上前,朝嫻妃行了蹲禮:「嫻妃娘娘萬安,多謝娘娘替嬪妾解圍。」

嫻妃這才蹲住腳步,溫然一笑,一對梨渦漾開,顯得她俏皮極了。

她的眼睫如撲閃的蝴蝶:「安常在不必多禮,本宮左不過是順手而為,那麗貴人膽大妄為,仗著自己是太后的人就不把本宮放在眼裡,想必明日就難看見她了。」

這句話讓安芩心中一怔,她對上嫻妃的目光,見著裡面是暈著澄澈清朗的笑意:「……難看見了?」

「品行不端,合該送去好好學習禮儀,至於這後宮嘛……什麼時候學好,什麼時候再回來就是。」嫻妃毫不顧忌的朝她解釋,而後伸出手朝她招了招,她手指纖長,上面套著黃金打造的指套,上面鑲嵌著貓眼綠石:「既然這般巧,安常在便陪本宮走走罷。」

安芩應了是,於是兩人走在這幽靜的巷裡,太監去前面掃雪掃出一條道來,安芩微一側目,就見嫻妃立於雪地,美得不似凡人。

「這巷子倒是寂靜。」嫻妃說著:「若非麗貴人聲音洪亮,本宮倒也不會往這邊看熱鬧來。」

安芩去扶嫻妃,讓她的胳膊搭在自己手上,遲疑了兩秒,還是問著:「恕嬪妾失禮,只是這宜嬪……?」

「喔,那是左都尉府上、譚譯的妹妹,前些日子選秀上被皇上看中,封了宜嬪。」她語氣雀躍,不去想這『宜嬪』會不會威脅到自己地位,反而是因著後宮多了個姐妹而高興:「只可惜宜嬪太過老實了,倒不像譚譯將軍的妹妹,那樣英姿颯爽,否則麗貴人又哪敢越過她去?」

「麗貴人實在是……」安芩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在腦海里轉了一圈,只能吐出一個『莽撞』來。不知道是不是這句話牽住了嫻妃的思緒,她看著遠處,像是回憶起了什麼事,嫻妃嘆道:「其實她以前不是這樣的,唔,興許是好不容易得了龍胎,細心將養著,卻還是夭折了吧?」

「可惜了那個龍胎,已經六七個月大了。因著這事,大家對麗貴人多忍讓了幾分,但這份忍讓是對她的疼惜,可不是讓她蹬鼻子上臉來!」

說著,嫻妃頓了頓:「之前冬日宴上你也見著了,麗貴人還是對妃位的人頗為尊敬的,只是這次失了智敢在淑貴妃面前撒歡,你且瞧著,這事若落到貴妃耳里可不只是讓她學學規矩了。」

安芩恍然大悟,難怪這麗貴人平日不把這些嬪妃放在眼裡,原來還有這一遭由頭。她失了龍胎,難免會更惹皇上憐惜一點。

「這後宮亂得很,嬪妃都仗著皇上忙於朝務,各宮的人明爭暗鬥、以下犯上那可是家常便飯。」嫻妃道,似是意有所指:「也該有個主子管管這些妃嬪了,你說對嗎?」

是條路就終會有盡頭的,安芩不答,嫻妃也不逼她,只自個笑著:「染香居里一直寂寥,若安常在閑得無事,也可來那裡看看我。」

她免了自稱,朝安芩調皮一笑:「我們偷偷瞞著德妃姐姐放風箏去!」

安芩怔然,而後被她這笑容晃了心智,忍不住也笑了起來,欣然應是。

等到盡頭的轎輦映入眼帘,安芩看著嫻妃坐了上去,很快不見了蹤影,一時半會還沒回過神來。

這般草草接觸了一番后,嫻妃稚子心性可見一斑,這後宮竟有這樣的人!安芩驚愣之餘又是羨慕,對嫻妃也多了幾分親近之意。

回到清芳殿時,恰巧撞上漫兒搬花出來裝飾院子,見著她身後的婢女一怔,給她問了好。

安芩著急回去給吟心上藥,也沒理會她,誰知到了晚上,安芩將要歇息之時,裕妃遣人送來了傷葯。

送葯的人是個眼生的丫鬟,她放了葯就走,惹得安芩幾人面面相覷。

安芩接過一看,那是一個青玉蓮紋圓盒,裡面膏體清涼溫潤,她嗅上去便聞到薄荷的味道,細細一辨,是來祛除傷痕的好葯。

「難為裕妃娘娘記掛著。」安芩沉默一會,將這藥膏遞給了吟心:「你且收著,不要辜負了裕妃娘娘的好意。」

吟心猶豫了片刻,遲遲沒有吱聲:「奴婢有了小主賞的葯,裕妃娘娘的藥膏珍貴,不如收著留與以後再用?」

安芩剛剛沉悶的情緒瞬間煙消雲散,她聽著雀蝶在一旁說她不知好,裕妃娘娘賜的好東西怎還不收下,竟難得的贊同道:「雀蝶說得對,裕妃娘娘給的,你安心收著就好。」

在雀蝶盈盈笑中,吟心這才推辭不過收下了。

夜幕已深,桌上的燭火明滅,瓊心就要去挑亮一點,安芩制止了她的動作,狀似不經意間問:「皇上今日去了哪裡?」

雀蝶答:「今日翻了宜嬪的牌子。」

宜嬪啊……

「明日得去拜訪一下宜嬪娘娘才是,莫要失了禮數。」安芩這麼說著,讓瓊心伺候自己洗漱就寢,而後輕輕的吹滅了那一盞搖曳的燈火。

這後宮之中,除了陰謀詭計,卻原來還是有些真情在的。

安芩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翻來覆去睡不著,倒是驚動了外側守夜的瓊心。瓊心擔憂的開口:「主子可是魘著了?」

「沒有,只是在想一些事情罷了。」安芩本不欲同她講,到最後還是沒忍住,輕聲問:「瓊心,你覺得這後宮中會有真摯的情誼么?最難消受帝王恩,真會有人不介意么?」

這番話將瓊心問住了,她遲疑片刻,撓著頭:「奴婢也不知道……」

安芩微微嘆氣,就聽見瓊心又道:

「但奴婢想,真正的情誼是不會被這些所動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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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破后我成了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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