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葯奴十年
青鷹王不顧他人的眼神,沉吸一口氣,從懷中拿出一面刻有「葯」字的令牌,帶著無限的愁緒卻又堅定的向藥王谷內走去,此地其他人眼中都帶著濃濃的羨慕和驚訝。
青鷹王高舉令牌,慢慢的通過充滿霧氣的峽谷,期間無人阻攔。
通過峽谷,青鷹王將令牌放回到了懷中,他明顯感覺到濃郁的葯香撲鼻而來,靈氣暴增數倍,一大片規整的葯田映入眼帘,葯田中五顏六色的靈藥鬱鬱蔥蔥,每個葯田中都有一些葯童在做打理,葯田旁邊一些小的樓閣,這是葯童憩息修鍊之所。
穿過葯田是一片巨大的廣場,是藥王谷外門弟子平日修鍊學習之所,此刻數百弟子在廣場上相互討論武學藥理。
青鷹王的到來自然引起了很大的關注,看到青鷹王背後背著一個昏迷不醒、氣息微弱的人,就知道是來求醫的。
雖然藥王谷實力只是一般,但醫學冠絕於天下,煉丹之術也僅次於傳說中的龍神塔,因此除非實力雄厚,能付出極大的代價,否則就算是其他七大聖地之人,沒有關係一樣難進谷內,所以基本上所有的外門弟子看到青鷹王都帶著一些好奇,此人到底何方神聖。
青鷹王不顧他人神色,徑直穿過人群,向里走去,似乎對此地極為熟悉。
穿過廣場,青鷹王看到了階梯之上巨大的藥王殿,木質的大殿裝修的雖然簡單,但材質頂尖,上面的靈刻花紋精緻非凡,低調中又顯得大氣蓬勃。
青鷹王從懷中又重新拿出來「葯」字令牌,高舉於空中,眼神中帶著無限的懷戀和痛苦,他一言不發,默默地等待。
在等待過程中,昏迷中的肖勇一聲輕咳,大口鮮血隨口中流出,似乎最後一絲氣息也將隨之消散,青鷹王眼見此景頓時焦急無比,帶著糾結之色對著大殿高喊道:「青某求醫,還請凌谷主看在此令牌的份上出手。」
話音剛畢,大殿的門彷彿被一陣颶風襲開,一位老者帶著怒氣出現在階梯之上,老者白衣瓊袍,白髮蒼蒼,眉間似雪,蒼老的臉龐卻精神抖擻,此刻滿面怒容,看見青鷹王手中的令牌,神色舒緩了一些,壓下心中的怒火,沉聲說道:「留下令牌和人,滾出藥王谷,此後你我再無關係,今生不得踏入藥王谷半步,否則休怪老夫無情。」
青鷹王面帶痛苦,低聲說道:「雪兒……」
「滾。」老者怒髮衝冠,,萬目睚眥,一層無形的波動將青鷹王掀飛數十米。
青鷹王沒有抵抗,任由這層無形的波動撞在自己身上,頓時噴出一大口鮮血,重重的摔落於地,氣息紊亂,可肉體上的傷痕絲毫掩蓋不了他內心的痛苦,他望了望階梯之上怒容滿面的老者,內心帶著苦澀緩緩地站起身來,慘淡的向谷外走去,背影顯得蕭條無比。
老者看著青鷹王遠去,又看了看手中的令牌,緩緩地閉上雙眼,鼻間的氣息紊亂,陷入了回憶之中。
半響,肖勇一聲微弱的咳嗽打斷了老者的思緒,老者沉吸一口氣,看著肖勇,又看了看遠處一群看熱鬧的弟子,眼神一瞪,人群頓時四散而去。
老者雙手一指,肖勇的身體竟憑空漂浮而來。
老者為漂浮於空中的肖勇把了把脈,有些吃驚,看著肖勇的眼神有些發亮,可仔細一感應頓時又失望無比,又將雙指按於肖勇眉心,蒼老的面容頓時鄒成一團。
「煉體有成,經脈異常寬闊,堅韌非凡,可卻是個五行廢體,可惜!」
「魂魄無暇,強於常人,可有魂無神!」老者嘆息一聲。
「咦?有神?被封印了?不對,這不是他的神,卧槽,這是什麼鬼玩意?」老者又仔細感應了一番,口吐國粹。
「算了,先救人吧!關老子屁事!」
隨後老者從腰間口袋中拿出一個古老的玉質小瓶,倒出一枚綠色散發著生機的微粒丹藥放入肖勇口中,隨後嘆息一聲便轉身離去,彷彿重傷垂死的肖勇在他眼中如普通病人一般。
說來也神奇,老者把丹藥放入肖勇口中之後,肖勇的氣息竟然開始平穩,遍身上下的傷口開始不再流血,渾身散發出一股熱量,使得他身上竟開始冒出霧氣。
老者剛離去片刻,大殿中便走出兩位約莫十六七歲的青年男女,男子奇胖無比,渾身帶著油膩,藥王谷獨有的白色衫袍彷彿都膨脹起來,遠遠望去彷彿一個刷了一層油的白色氣球,頭頂敞亮,手中還拿著一隻巨大的豬腿,滿嘴油膩。
此刻顫顫驚驚的對旁邊的女子說道:「師妹,你說剛剛來的是誰?這些年我可從來沒見過師傅發這麼大的火,也沒見過什麼人能讓師傅親自出手,還是珍貴萬分的生機丹,這可是葯死人醫白骨的至寶啊,整個藥王谷也不多吧,你說這是什麼情況?」
女子身穿粉紅色裙袍,在藥王谷獨樹一幟,面容俊俏,眼睛直轉,看起來古靈精怪的樣子,此刻也是秀眉微皺,聽到胖子的問話,回頭跳起來對著胖子後腦勺就是一香掌:「你問我,我怎麼知道?」
胖子不知道是體型原因躲避不開還是早已習慣,揉了揉後腦勺,嘴唇微覷,委屈道:「師妹,你怎麼又打我腦袋,他們都說不能打腦袋,會把我打傻的。」
女子一臉的鄙視,雙手擦於胸前,鄙視道:「師兄,你都這樣了,還能傻到哪去,再說了你一身的油,就腦袋還乾淨點,我還能打哪?」
「也是哦!」
胖子呵呵傻笑,臉上的肉都隨之抖動,啃了一大口豬蹄,看著躺在地上、渾身襤褸如同乞丐的肖勇,口齒不清的說道:「師妹,你說這人咋辦?看他怪可憐的,師傅雖然救下他一命,但要恢復過來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總不能一直躺在這吧。」
少女眼中也是出現了一絲同情,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那我們將他帶進去?」看到女子的贊同,胖子咧嘴一笑,竟毫不嫌髒的將油膩的豬腿塞入懷中,用衣袖擦了擦嘴角,做出要抱起肖勇的姿態。
可是剛蹲下,少女就給了他後腦勺一巴掌:「你個笨蛋,師傅將他丟在這,我們要是隨隨便便把人帶進去,那還不得受罰啊!」
「香香師妹,你放心,是我抱進去的,師傅要罰就罰我。」胖子略顯霸氣的說道。
聽到此語,女子心中溫暖無比,他師兄雖然有些笨,但從來對自己好到無與倫比,不管自己犯了什麼過錯,師兄都一一頂下。
有一次因為自己偷了師叔的碧落天絲裙穿,要受罰,師兄竟然也頂下,竟被師傅懲罰穿碧落天絲裙一個月,也不知道師傅是怎麼給他穿進去的,勒的師兄慘叫連連,好笑之餘凌香又是自責不已,這一個月整個藥王谷都處於一片鬼哭狼嚎之中,引人側目。
這一次凌香出奇的沒有拍胖子的腦袋,眼睛咕嚕咕嚕直轉,彷彿在打什麼注意,半響大笑一聲,又情不自禁的拍了胖子後腦勺一巴掌:「哈哈,我有辦法了,我不是最近正好在找葯童嘛,就他了,我和師傅說一下,保證我們誰都不會受罰,還能救這人。」
「真的?還是師妹聰明。」胖子又從懷中掏出大豬蹄啃了一口。
「走,咱們找師傅去。」凌香說完便蹦蹦跳跳的向大殿內跑去。
胖子趕緊用衣袖擦了擦嘴,啃了一大口豬蹄才將其放入懷中,跟著跑進去,巨大的身體彷彿雪球滾動。
大殿之內空曠無比,幾支微弱的燭光顯得有些昏暗,此刻葯尊凌塵獨自坐於大殿之上,雙手捧著「葯」字令牌,神色悲痛無比,就連凌香和凌鵬走到身前都沒有發覺。
凌香和凌鵬兩人站在凌塵身前,此刻凌塵的神色讓他們二人也有些心痛,又有些膽怯。
凌香拉了拉凌塵的衣袖,帶著哭腔弱弱的問道:「師傅,您怎麼了?」
凌塵回過神了,抹了抹微紅的眼眶,又摸了摸凌香的頭,帶著寵溺之色:「師傅沒事,香兒不哭。」
凌鵬眼見此景張開雙手帶著滿身油膩也要來抱抱,凌塵飛身就是一腳,凌鵬頓時滾出四五丈,盤坐於地帶著無限委屈。
「一般弟子一年最多也就兩套服飾,你這二十套都不夠你換的,一套還能做別人三四套,一年在你身上光服裝就花去近百兩銀子,吃的更是恐怖,還專吃好的,這麼下去藥王谷數千年的家當被你敗光,老夫當年怎麼收了你這麼個徒弟?」凌塵看見凌鵬就氣不打一處來。
「師傅消消氣,師兄還是很厲害的,十二歲便到後天之境,十五歲凌鼎成功成為一品煉神師,現在十七歲已是後天巔峰靈武者,在九天人榜排行四十六,再過兩年要是煉神修為跟上,進入前二十也不在話下,醫術也是深得您的真傳,師傅,您當年可都比師兄差一些呢!」凌香帶著偷笑之色勸慰道。
「哼,天賦是不錯,就是腦瓜子不好使,不是老夫,他能有今天的成就?」凌塵冷哼一聲,帶著一絲自豪。
「是是,師傅是最厲害的。」凌香搖晃著師傅的手臂奉承道。
凌鵬摸了摸後腦勺「呵呵」傻笑。
「說吧,找為師什麼事,是不是又闖什麼禍了?」凌塵招架不住小妮子的撒嬌,嘆息一聲問道。
「額,那個……哪有,我這幾天可一直待在房裡好好修鍊呢,就沒有出去過呢……」凌香有些支支吾吾的樣子道。
凌塵沒有說話,似笑非笑看著凌香。
「我……那個,師傅,是犯了一點小錯。」凌香低著頭偷偷看了一眼凌塵的臉色,小聲繼續說道:「我偷了一顆非凡師叔的五彩蟠桃吃。」
「什麼?你非凡師叔種植三年,耗費巨大才得出那麼幾顆,你竟然……你……」凌塵氣的七竅生煙。
「不是的,師傅,是我吃的,不關師妹的事。」凌鵬連忙上前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哼,我就知道又是你小子,自己去找你非凡師叔承認錯誤接受處罰。」凌塵一臉的憤怒。
「我……是,師傅。」凌鵬委屈不已,拱手答應一聲踏著沉重的步伐向大殿外走去。
凌香帶著歉意看著凌鵬,一臉的擔心。
「放心,你師兄皮糙肉厚,扛得住的,正好讓他去你非凡師叔那靜靜心,不過我說你膽子也太大了吧,就連你師父我去找你非凡師叔要點東西都很麻煩,你竟然偷到他頭上去了,你師兄這次可被你坑慘了,以後可不能這麼任性了,知道嗎?」凌塵想要訓斥,可又不忍心,只是告誡兩句。
「知道了,師傅。」凌香吐了吐舌頭,繼續說道:「對了,師傅,大殿外面躺著的那個小子是誰?您既然餵了生機丹,為什麼棄之不顧?」
聽到此語,凌塵握住令牌的手都微微顫抖,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氣,半響才平復:「老夫當年欠別人人情,答應出手一次,即已出手,等他醒來便放其離去。」
「可是,師傅,您也總不能將他一直丟在大殿之外啊,要是不吃不喝會餓死的,那不是白白浪費您的生機丹么,您看把他交給我怎麼樣?上次您給我的那個小葯童笨手笨腳的,我看外面躺著的那小子身強體壯,眉清目秀的,種田最合適不過了,您看怎麼樣?」凌香抹了抹凌塵白色的鬍鬚撒嬌道。
聽到此語,凌塵原本微笑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空氣彷彿都開始凍結,凌香嚇了一跳,師傅一直對他寵溺無比,不管任何事都答應她,在她面前也一直是慈祥之色,她從來沒見過師傅今天的眼神,讓她如沐冰窖,如變了一個人。
半響,凌塵似乎發現自己嚇到了徒弟,連忙恢復慈愛之色:「好,為師將他交於你了,不過你也是,這幾年為師挑選給你的葯童你算是換了一個遍,平時你也不要太過苛刻,畢竟只是葯童。」
「我就知道師傅最好了,不過葯童的事您就別操心了,您看我自己選的那王迪不是挺好的嘛,我有自己的打算的。」凌香半天才緩過神,小心翼翼問道:「師傅,您剛剛……」
「香兒不怕,為師只是想起了從前的一些事,你先出去。」凌塵微笑道。
凌香點頭答應便出去了,心中帶著疑惑好奇。
等凌香走後,凌塵對著虛空之處說道:「告知青鷹王,當日之罪孽不可原諒,老夫雖不願挑起人妖兩族之亂,但總要有人承擔,葯奴十年,為之贖罪,期滿離去,至此兩不相干……另外……罷了……就這些……去吧。」
凌塵話畢,大殿之內有人應「是」,卻不見人影,如同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