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五七回不孝子毒計害父 眾英雄大戰妖魔

第百五七回不孝子毒計害父 眾英雄大戰妖魔

詩曰:

暮景斜芳殿,年華麗綺宮。

寒辭去冬雪,暖帶入春風。

階馥舒梅素,盤花捲燭紅。

共歡新故歲,迎送一宵中。

卻說李世民定下這條計策,問諸將道:「誰人可去勸說宇文化及?」秦懷玉道:「末將推舉一人,定可勸動宇文化及。」李世民問道:「何人?」秦懷玉道:「封德彝。」淵蓋蘇文問道:「可是渤海那個『無恥文人』封德彝?」世民道:「除了他,絕無第二個封德彝,也需是他的麵皮厚實,方才能說動宇文化及也。」遂令封德彝前往江都,秘見宇文化及。

話表這封德彝,本名封倫,字德彝,渤海蓨縣人。北齊太保封隆之之孫,隋通州刺史封子綉之子。為人好逸惡勞,狡詐卑劣。當下來到江都,幾經周轉,方的見宇文化及。化及見他相貌猥瑣,心中不甚喜歡,請入堂中來,吩咐拜茶。封德彝離座拜謝,化及微微頷首。封德彝道:「斗膽問將軍近來如何?」宇文化及道:「不好。」封德彝道:「將軍可欲得金銀財帛乎?」宇文化及聞說,暗自好笑,對道:「本將軍位極人臣,何惜金銀?」封德彝又道:「將軍之金銀,不過萬兩,何可受用?」化及道:「先生何出此言?萬兩黃金乃大數也。本將軍多年周遊於市井小巷之間,也曾見過無數富戶,不論那一家,也不言萬兩之金為少。先生不過一介文人,又居反賊治下,料民生疲敝,易子相食,如何有萬金?」封德彝大笑道:「將軍此言謬也!將軍可見富可敵國之人?」化及道:「不曾。」封德彝道:「如將軍之言,如能貴有天下,那時萬金可還是大數?」宇文化及道:「如能坐擁國庫,萬金其實不值一提。」封德彝說道:「吾今日來見將軍,實為此事也。」化及道:「先生此言何意?」封德彝道:「我家秦王欲取大隋天下,奈何陳稜阻攔,不能過泰州。如將軍能以離間之計,害死陳稜,秦王破城之日,定然封將軍為王。」化及怒道:「我呸!大膽鼠輩,豈敢以此話誆我?李世民在前線數次為陳稜所敗,他叫你來,定是要我害那陳稜。陳稜是何許人?皇上對他無比信任,幾不在吾兒之下,吾如何害他?」

封德彝聞言道:「將軍,聞你之言,全無道理!」化及拔劍插於桌上,喝道:「怎見得無理?足下試言之,如言語不妥,便請留下首級。」封德彝道:「將軍,方才你我見面之時,互通姓名,吾以實名相告。試問,吾封德彝雖然是一介進士書生,也是李唐大員,將軍豈能不知吾之名姓?將軍知吾名姓,請來拜茶,必然是有所求。若將軍真要取在下首級,何必容在下多言,只需一劍,乾淨利落,卻不是去了口舌之爭?」化及聞說,大喜道:「先生果然能言善辯。吾其實有些請求。」封德彝道:「將軍有何求?」化及道:「本將軍雖然位極人臣,卻也看到大隋日薄西山,只怕積重難返,不能持久。然李世民鷹視狼顧,也非善類,要吾助他,只怕將來其事不善。」封德彝問道:「將軍打算如何?」宇文化及道:「先生何不投效吾處,日後吾弒天子,自立為王,先生定為開國元勛也。」封德彝聞說,一時語塞。化及大笑道:「人生固當死,豈不一日為帝乎!」封德彝遂服。化及道:「欲殺陳稜,不可離間,須先斷其羽翼,而後可徐圖也。」封德彝道:「將軍有何打算?」宇文化及道:「我自面見聖上,將吾父派去前線,你等先害吾父,而後可害眾將也。」封德彝大驚道:「老將軍年事已高,時日無多,怎好設計陷害?」化及道:「成大事者當不拘小節。再者,吾身陷囹圄多年,吾父方才救出,此非人父之道也,當除之而後快。」封德彝聞說,方知宇文化及人面獸心,忙忙告退。

卻說化及退去封德彝,急來宮中面見世祖。世祖聞是化及求見,吩咐請入。化及入見,謂世祖曰:「臣聞前方戰事順利,數敗賊軍,此天決李唐逆賊也。今當派遣一員重臣,前去前線撫慰將士,則三軍必然捨生忘死,與賊一戰,則戰亂不日可平也。」世祖昏沉曰:「愛卿所言極是,至於何人,你自定之,不必上報。」化及大喜,命中書舍人元敏擬旨,令宇文述前去撫慰將士。

成都聞祖父前去督戰,大驚,忙進宮面聖。有張麗華攔之,問道:「將軍面色焦急,何也?」成都道:「特為祖父而來。」麗華大驚道:「老將軍出事了?」成都不解道:「莫非娘娘不知其事?方才中書舍人元敏宣旨,令祖父前去前方慰勞將士。臣想祖父年老,如何能受得風霜雨打?故來見聖上,萬望聖上收回成命!」麗華道:「本妃實不知此事。只是方才汝父化及面聖,不知說了些什麼。今老將軍無故派去前線,未必是聖上本意,將軍可隨本妃一同見駕,說明其事。」於是二人一同面見世祖,說明事情原委。世祖不悅道:「成都原來不知,適才汝父入見朕,言語前線戰事順利,應該派一位重臣前往,慰勞將士。朕覺得此言有理,就令他挑選一位老臣前去,不想這廝竟然派老將軍前去,這是什麼道理!你速令司馬德戡追回老將軍。」

成都聞說,深感大恩,急令司馬德戡前去追趕。司馬德戡得令,方披掛上馬,欲出東門,卻有宇文化及攔住。司馬德戡問道:「大人此來何事?」宇文化及道:「聞將軍前去追趕吾父,特來一說。」司馬德戡道:「將軍此言,不當人子。令尊多少年紀,怎好再去前線受苦?莫要多言,吾即刻追回老將軍也。」化及道:「將軍莫急,你一年薪俸才多少錢?何必賣命跑腿呢?你聽吾一言,前去用個激將法,只要不讓吾父回來,吾自與將軍五千黃金,何如?」司馬德戡聞說,眼珠一轉,呼呼笑道:「將軍放心,只為這五千黃金,此事交在我身上了。」遂策馬而去。

再說宇文述正走之間,忽報司馬德戡求見。老將軍吩咐道:「暫緩行軍,且看司馬德戡有何話說。」遂召司馬德戡入見。司馬德戡行禮畢,說道:「老將軍,聖上改了主意,欲重新派遣一位將軍前往督軍撫慰。」宇文述道:「老夫有何過錯?聖上為何朝令夕改?」司馬德戡笑道:「老將軍此言差矣,你年紀老邁,如何受得了風吹雨打?聖上也是為了老將軍好啊!」宇文述聞說,銀須倒豎,謂那司馬德戡道:「請將軍回報聖上,有道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老夫雖然年紀大了,但是志氣不減,說什麼也要不負所托,撫慰將士。」司馬德戡聞說,假意道:「老將軍,聖上也是一片好心啊,為何這般不領情面呢?老將軍年輕時候也曾戎馬馳騁,但現在畢竟年紀大了,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這事算什麼呢?」宇文述道:「大丈夫為國家出力,死而無憾,將軍不必多言,請回罷。」司馬德戡聞說,不再多言,匆匆回京。

且說陳稜收了文書,得知宇文述老將軍親來犒軍,大受感動,將文書傳示三軍,眾將士無不鬥志昂揚。王雄誕道:「士氣可用,正好速戰。」陳稜道:「只等殷將軍傷勢痊癒,就與賊人放手一搏。」正言語之間,忽報有兩個道人求見,陳稜吩咐請入。兩個道人進帳,起手施禮。陳稜回禮道:「請問二位道長尊姓大名。」二道人曰:「吾乃呂洞賓、何仙姑也。今特來相助,收伏玄股人、璽人二怪也。」陳稜聞說,大喜道:「二妖道法力高強,幸二位道長來此,此事不難矣。」呂洞賓曰:「明日貧道前去,收了玄股人。」正是:

憑軒俯蘭閣,眺矚散靈襟。

綺峰含翠霧,照日蕊紅林。

鏤丹霞錦岫,殘素雪斑岑。

拂浪堤垂柳,嬌花鳥續吟。

連甍豈一拱,眾干如千尋。

明非獨材力,終藉棟樑深。

彌懷矜樂志,更懼戒盈心。

愧制勞居逸,方規十產金。

次日,呂洞賓來到唐營,單會玄股人。玄股人聞說,笑曰:「不知何處惡怪,冒充道人,看吾前去會他。」大步出來,見呂洞賓身材清瘦,愈發輕視,笑道:「請問道者何人?」呂洞賓曰:「道兄原來不知,吾乃是蒲東呂洞賓也。」玄股人曰:「原來是呂道友。不知道友此來何為?」呂洞賓笑曰:「道兄,你在此地阻撓隋軍討伐不臣,實有違天道,速速回山修鍊,萬事皆休;反之,只怕今日之事不能善了。」玄股人曰:「呂洞賓,你休把大話誆我,你乃是無名散仙,有何修為?趁早皈依我處,少不了正果;如若有半個不字,只怕你難逃一死。」呂洞賓曰:「貧道好言與你講和,你卻這般不識進退,既如此,休怪貧道無情!」玄股人喝曰:「你有何術,施展吾看!」呂洞賓曰:「吾知你法寶利害,你敢不用法寶,與吾一戰否?」玄股人曰:「誰人懼你?」遂飛到空中,俯衝而下。呂洞賓雙掌齊出,二人就在兩軍陣前比斗膂力。呂洞賓大喝一聲,將玄股人推在一邊,玄股人大怒,叱吒一聲,口裡噴火,呂洞賓抽出寶劍,劍尖湧出清水,澆滅妖火。玄股人見了,變作一匹白狼,就來咬呂洞賓。呂洞賓變作一匹猛虎,撲向玄股人。玄股人忙變作一頭雄獅,來斗呂洞賓。一個是叢林之王,一個是草原霸主。你來我往,不分高下。

鬥了多時,玄股人自思曰:「這廝有些本事,比斗變化,須得奇幻。」遂跳出圈外,變作犀牛,橫衝直撞。呂洞賓急閃在一旁,變成金雕,飛到空中。玄股人也變作老鷹,飛來空中。兩個又互相對啄,不分勝敗。玄股人無奈,現了本相,往外就走。呂洞賓道:「那裡走!」緊緊追趕玄股人。玄股人笑曰:「這廝中了吾回馬槍之計也!」回身一個電眼逼人射來,呂洞賓閃在一邊,笑曰:「此乃汝回馬槍之計謀,吾如何不認得?」玄股人曰:「好呂洞賓,追趕甚急!」只好動了真本事,一個猛進,遠遠甩開了呂洞賓。呂洞賓掐指一算,曰:「這廝要回老巢,定不相容。」遂施展奇門遁甲術,早攔在玄股人面前。玄股人驚曰:「呂洞賓,你怎把這奇門遁甲妙術來害吾?」呂洞賓曰:「玄股人,你還有什麼本事,都使出來罷!」玄股人喝道:「休得狂妄,今日你我放手一搏,倒要看看鹿死誰手!」

玄股人思曰:「呂洞賓精通奇門遁甲之術,須令其分神,吾趁機偷襲也。」遂摶土造妖,化靜為動,齊來圍毆呂洞賓。呂洞賓忙拔劍來斗。玄股人趁機元神出竅,繞到背後,一掌推倒呂洞賓。呂洞賓口裡噴紅,站起身來,念動真言,逃回泰州。玄股人大笑曰:「這廝也就這點本事,不是吾的對手。」

再說呂洞賓逃回泰州,何仙姑見了,知道不好,曰:「道兄誤中詭計,受此重傷。」呂洞賓服了丹藥,打坐片刻,恢復了一半法力,謂眾人道:「玄股人詭計多端,吾一時不察,幾乎喪命!」陳稜道:「妖道這般利害,如何與他相持?」呂洞賓曰:「不妨不妨,等貧道修養三日,再與他較量。」何仙姑曰:「道兄且恢復一番,吾去會會璽人。」呂洞賓道:「道兄小心。」何仙姑曰:「料也無妨。」

當下何仙姑來到唐營,大叫道:「唐兵速去知會璽人一聲,有何仙姑前來討教。」璽人聞報,笑曰:「何仙姑非吾之對手也。」大步出來,叫道:「何仙姑,一向不曾相見,為何前來會吾?」何仙姑道:「只因你違逆天意,特來與你斗個高下!」璽人曰:「大膽狂徒!你多少壽數,見過多少順逆,就來與吾講什麼天意!如論天意,今日吾先教訓你一番,讓你知道天意!」念動真言,雙手合十,繼而張開,幻化出一口黑劍,直刺何仙姑來。何仙姑忙閃在一邊,抽出長劍,來斗璽人。璽人也聚氣成刃,單手相鬥,一來一往,好似老叟戲頑童。何仙姑討不到便宜,只得作罷。璽人也不追趕,得勝回營。

再說璽人與玄股人先後回營,說明戰事,李世民大喜道:「二位道長好本事,連敗賊人兩個妖道,大漲我軍士氣。」玄股人曰:「舉手之勞,不足掛齒。」秦懷玉道:「可與賊人定下戰書,約定會戰。賊人應戰,有二位道長在,賊人必敗;賊人不應戰,自滅威風也。」李世民大笑道:「此計甚妙。」遂發書信送與陳稜。

正議之間,忽報封德彝回來。李世民接入,問道:「宇文化及怎樣說法?」封德彝把前事說了一遍。李世民大怒道:「我呸!宇文化及真乃禽獸也!」玄股人叱吒曰:「此等歹徒,留之無用。等我們殺入江都,貧道一個天雷結果他罷!」李世民道:「本帥不把這廝挫骨揚灰,永不為人也。」眾將也個個氣憤不已,指責宇文化及蛇種豺性,定要取化及性命。

卻說陳稜收了書信,十分無奈。謂諸將道:「李世民邀我等會戰,我等如戰,未必能勝;如不戰,則長他人志氣,滅自家威風,這讓本帥十分為難。」沈發嗣道:「元帥不必擔心,那玄股人法力也就那般,看末將與他放手一搏,定能將他斬於馬下!」陳稜說道:「沈將軍不要小看那孽畜,本帥思前想後,這也並非是個死局。那玄股人和璽人再利害,也終究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不如沈將軍上天走一遭去,請下一位神將,未必就不是他的對手。本帥想來,天界眾仙礙於沈將軍的身份,必定會幫這個忙的。」沈發嗣道:「元帥所言極是,小將去去就回,元帥只管批複了戰書,莫要怯懼那廝。」

當下沈發嗣駕雲來到南天門,早有四大天王接住。沈發嗣見了四大天王,施禮道:「原來是四大天王,有禮有禮。」四大天王道:「不敢不敢,沈將軍何等身份,我兄弟豈敢勞煩沈將軍施禮。沈將軍此番來天宮,莫非是為了搬救兵么?」沈發嗣對道:「然也。請四位天王通融,放我進去罷。」魔禮青道:「沈將軍,不必麻煩了。當年我等在商朝做官,後來上了天宮,多年不曾施展法力,多半是要頹廢了。今日沈將軍不辭辛苦,上天一趟,就由我們兄弟來幫沈將軍罷。」沈發嗣大喜道:「四位都是名震天下的好漢,當年二郎真君也只這般,今日多多叨擾,萬謝萬謝。」遂同四大天王回城復命。眾將大喜。

不覺到了會戰之日,唐軍眾將士嘻嘻哈哈,全不把隋軍放在眼裡。陳稜一馬當先,左邊王雄誕,右邊羅煥之。陳元帥揚鞭叫道:「請秦王李世民答話。」李世民出陣喝道:「陳稜,你手下將士俱是些無能鼠輩,還不投降,更待何時?」陳稜笑道:「無知匹夫,你那兩個妖道何在?」玄股人出陣喝道:「陳稜,休得胡言,誰是妖道?你的性命只在須臾之間,還敢口出狂言?看貧道少時取你首級!」魔禮青聞說,出陣喝道:「大膽妖道,認得你爺爺增長天王魔禮青么?」玄股人聞言一看,但見那魔禮青:

身長二丈四尺,面如活蟹,須如銅線。手持青雲寶劍,上有符印,中分四字:『地,水,火,風』,這風乃黑風,風內有萬千戈矛。若人逢著此刃,四肢化為齏粉;若論火,空中金蛇纏繞。遍地一塊黑煙,煙掩人目,烈焰燒人,並無遮擋,職風。

玄股人見了魔禮青,暗自吃了一驚,問道:「增長天王為何來此?」魔禮青道:「潑孽畜,你為何協助李唐,討伐大隋?真是不知死活。速速皈依,免你一死,如若不然,你可認得本天王的青雲劍!」玄股人怒道:「大膽魔禮青,你不要出口傷人。你們魔家四將都是無能鼠輩,連黃天化都打不過,怎敢在貧道面前賣弄!」魔禮青聞說大怒,收了青雲劍,手拿虎頭槍,來刺玄股人。玄股人嚇得魂不附體,轉身就走。魔禮壽見了,急忙放出花狐貂,來咬玄股人。玄股人躲閃不及,被花狐貂連皮帶肉咬去了一塊,連同龍首追蹤器,都被拿去。魔禮壽接在手裡,叫一聲:「疾!」立時把玄股人逃亡蹤跡看的一清二楚。魔禮青笑曰:「這廝自取死耳。呂洞賓速速隨我二人同去,不要壞了爾之正果也。」呂洞賓不敢怠慢,隨二天王同去。

璽人見玄股人被兩個天王追殺,大怒,叱吒一聲,喝道:「魔禮紅,魔禮海,快快出來一戰!」魔禮海出馬道:「璽人休得無禮,魔禮海在此!」撥動碧玉琵琶,四根琴弦幻化出四道光波,如鋼刀一般劈來。璽人騰挪走位,躲過攻擊,趁機雙手打出氣魔法,反擊魔禮海。魔禮海也不敢小覷他,見招拆招,閃過璽人的攻擊。魔禮紅見璽人本事高強,大叫一聲:「二位住手!」魔禮海見說,先跳出圈外,問道:「二哥,有何話說?」魔禮紅道:「璽人本事高強,你戰他不過,看吾來會會他!」璽人笑道:「魔禮紅,你又有何本事,使出來我看!」魔禮紅祭起混元傘,就要收了璽人。璽人曉得他混元傘利害,忙化成青氣,閃在一旁。魔禮紅道:「璽人,你看我的混元傘如何啊?」璽人笑曰:「你的混元傘雖然利害,可你就是打不到我!」魔禮海大喝道:「二哥不要放法寶來,這廝法力高強,你我兄弟齊上,與他鬥了輸贏!」魔禮紅說道:「說的是。」於是兩個同去夾攻。璽人不是二人對手,只好轉身離去。二人道:「何仙姑快隨我二人收了妖魔,成了汝的正果。」何仙姑不敢違背,隨二天王前去收伏璽人。

且說玄股人被魔禮青、魔禮壽靠著龍首追蹤器一路追殺,難以閃躲,只好回過身來決一死戰。玄股人道:「你兩個偷盜吾的法寶,算什麼本事?」魔禮壽道:「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休得多言,有什麼本事,都使出來罷!」玄股人聞說笑曰:「吾法寶甚多,何懼你們兩個鼠輩?」把石化藥水取出,照著花狐貂扔了過去。呂洞賓見了,忙揮劍一掃,斬去了藥水。玄股人大驚曰:「這是什麼劍,為什麼不怕吾的石化藥水!」呂洞賓喝道:「妖道,這把劍就是專門用來封印你的!」玄股人忙祭起魔法帽,早被花狐貂趕上,一口吞食。玄股人無奈,只得用水晶球,妄圖逃到過去。魔禮青說道:「莫要走了這廝,你我一同隨他去。」

當下玄股人仗著水晶球,穿越到花果山斗天宮時,混入七十二路妖王之中。魔禮壽大罵道:「這畜生,他倒是明白的緊,今混入妖猴隊伍,你我怎生是好?」魔禮青笑道:「你我兄弟,還怕那妖猴不成?當年二郎神與他大戰三百回合,不落下風,可見這猴子的本事與你我也在伯仲之間,不必相怯,一同前去捉他。」三人遂按落雲頭,來到水簾洞前,謂猴兵道:「那猴兒,速速報與你家齊天大聖知道,有四大天王請他答話。」小猴急報入中軍:「啟大聖爺爺,有四大天王請。」那大聖手提金箍棒,頂盔摜甲,來到門前,問道:「那四大天王何在?」魔禮青持劍當先,說道:「大聖,增長天王魔禮青在此。」大聖道:「魔禮青,你今有何話說?」魔禮青說道:「吾來此不為別事,今有妖道玄股人混入七十二路妖王之中,吾特來捉拿。大聖若行個方便,自然是好;如若不然,吾兄弟二人也不是天上四大天王,乃是五百年後四大天王,只怕大聖未必是對手。」大聖呼呼笑道:「好一個不是對手,你有何本事,近前來斗。」魔禮青笑道:「妖猴,你既然不識時務,那就不要怪我的金槍了!」舉槍照面就刺,大聖也把金箍棒來迎,好殺:

能攀強弩衝頭陣,善造艨艟越大江。這一個鶻眼鷹睛頭似虎,那一個燕頷猿臂狼腰。有道軟弱安身之本,原來剛強惹禍之胎。無爭無競是賢才,虧我些兒何礙!鈍斧錘磚易碎,快刀劈水難開。但看發白齒牙衰,惟有舌根不壞。

他二人鬥了三十回合,不分勝敗。玄股人見他二人纏鬥,大喜,忙抽身就走。早被呂洞賓看見,大叫道:「上神不要纏鬥,那廝要走了。」魔禮壽見了,急放出花狐貂來,一口咬住玄股人,摔了一個倒栽蔥。呂洞賓趕上,把劍一指,念動真言。登時多了一道巨門,玄股人再要走就來不及了。可憐多年縱橫馳騁,如今也是南柯一夢。魔禮青忙隔開金箍棒,取了水晶球在手,與魔禮壽、呂洞賓回到大業之年,正是:

結伴戲方塘,攜手上雕航。

船移分細浪,風散動浮香。

游鶯無定曲,驚鳧有亂行。

蓮稀釧聲斷,水廣棹歌長。

棲烏還密樹,泛流歸建章。

再說魔禮紅、魔禮紅追趕璽人。璽人暗自掐指一算,原來玄股人已被封印,心中大怒,回過身來,喝道:「你兩個潑皮,原來吾道友已被魔禮青、魔禮壽、呂洞賓封印,豈肯干休?」魔禮紅道:「好啊,那我們就來決一死戰罷!」祭起混元傘來,璽人自思曰:「這寶利害,不可硬拼。奈何此刻還是白晝,如能在夜空與這廝交戰,又有何懼?」遂念動真言,多開混元傘,飛到空中。魔禮海也把玉琵琶來打璽人。璽人念動真言,魔禮海只覺得手裡一輕,琵琶就飛到空中。何仙姑道:「這妖道能憑空讓物體懸浮,極難對付。若是入夜,他施展神羅天征,我等卻又難對付他也。」魔禮紅道:「這璽人是八魔之中最利害的一個,與他交手,定要小心。」魔禮海聞說,忙念動真言,把玉琵琶收回,喝道:「璽人,你這道術詭異,吾不與你比斗道術,且看你法力如何。」璽人道:「你三個齊上,我也不懼!」魔禮海笑道:「那我就三個齊上罷!」於是三人把法力集中在魔禮紅一人身上,兩道氣柱直逼璽人。璽人也催調法力,正面硬剛三人。雙方僵持數個時辰,璽人年老,體力不濟,敗下陣來,只得退走。此時天色也將近黃昏,璽人大悅,忙往月亮飛來。三個大驚,也忙緊隨追來。

璽人到了月宮來,天色已然初更,心中大喜,念動真言,雙手合十,就要施展神羅天征。月兔正在小愜,忽覺身體發抖,心中大驚,睜目一看,卻見得璽人在月宮上方,圖謀不軌。月兔大叫道:「那妖魔,來我月宮作甚?」璽人一看,月兔怎樣打扮:

娉婷裊娜,玉質冰肌。一雙雙嬌欺楚女,一對對美賽西施。雲髻高盤飛彩鳳,娥眉微顯遠山低。笙簧雜奏,簫鼓頻吹。宮商角征羽,抑揚高下齊。清歌妙舞常堪愛,錦砌花團色色怡。

璽人笑道:「月兔,你如何是吾的對手,快快閃開,留你性命,如若不然,你月宮四人全部陪葬!」玉兔大怒道:「那妖魔,怎敢無禮,看吾利害?」舉起搗葯杵,來打璽人。璽人道:「區區搗葯杵,如何是吾的對手?」玉兔道:「妖魔,你也不曉得我這兵器利害。你聽我道來。」璽人道:「你且說來聽聽罷。」玉兔道:

仙根是段羊脂玉,磨琢成形不計年。

混沌開時吾已得,洪蒙判處我當先。

源流非比凡間物,本性生來在上天。

一體金光和四相,五行瑞氣合三元。

隨吾久住蟾宮內,伴我常居桂殿邊。

這般器械名頭大,在那金箍棒子前。

廣寒宮裡搗葯杵,打人一下命歸泉!

璽人笑道:「那齊天大聖孫悟空大鬧天宮之時,你怎麼不去助戰?你如今再此胡說八道,我倒要看看,你這棒子比如意金箍棒如何?」大喝一聲,從懷裡抽出一口破月刀,來斗玉兔。玉兔也把搗葯杵來迎。二人你來我往,生死相鬥,鬥了四五十回合,不分高下。恰在此時,魔禮紅、魔禮海並何仙姑三人趕到。見玉兔戰璽人,棍法整齊,不落下風。魔禮紅道:「這玉兔果然實力不俗,往年只聽傳言,今日一見,才知真本事。」魔禮海道:「玉兔畢竟是女流之輩,如今已經初更,璽人越戰越勇,玉兔必不能持久,看小弟上前助戰。」魔禮紅說道:「你須得小心謹慎。」魔禮海答應一聲,提一桿方天畫戟,大喝一聲,加入戰團。璽人以一敵二,又鬥了三十回合,還是戰不倒璽人。璽人曰:「你兩個趕在二更與吾相持,真不知死活也!」魔禮海道:「兔妹子,為兄在此獨力支撐片刻,你速速請吳剛前來,來斗這廝。」玉兔道:「天王差矣,璽人本領高強,如何是天王獨力支撐的?」魔禮紅看出端倪,大叫道:「玉兔、三弟莫慌,魔禮紅來也!」手提一根三棱鐧,同來夾攻。又鬥了五十回合,不分高下。璽人笑道:「三更已到,爾等受死!」遂大喝一聲,隔開三人,丟了破月刀,念動真言,雙手往月亮上一合,大叫道:「神羅天征!」三個舉目望去,只見明亮的月宮瞬時為一層黑霧籠罩,失去了光澤。

璽人發功完畢,單手舉起月亮,運足了力氣,望人間投了過去。三人見了,嚇得魂不附體,急欲止住月亮,又那裡攔得住他?璽人大笑道:「你等害了吾七位道兄,今日就教你們拚死守衛的人間化為塵埃焦土!」玉兔嬌叱一聲,舉棍來打璽人,被璽人一巴掌扇倒在地。魔禮紅謂魔禮海道:「如果嫦娥仙子還在月宮,定能阻擋月亮墜落。」正語之間,月亮不覺停在半空,寸步難移。璽人說道:「必定是嫦娥阻擋了月亮下落,這也好說,看吾連他一同收拾了!」魔禮海聞說,忙上前阻攔,早被璽人一拳打翻。忽然金光一閃,一口板斧劈面而來。璽人側身閃過,說道:「吳剛匹夫,修得賣弄!」只見一條大漢走來,你看他:

一丈八尺目有光,手提大斧賽金剛。

舊日月宮伐桂樹,攀折蕊珠宮闕朗。

斷喝一聲雲霄震,只求仙法護家邦。

今逢妖魔施奇法,再顯功勞見霓裳。

吳剛怒喝道:「大膽璽人,怎敢用這等毒術禍害世間?」璽人曰:「強者為王,敗者為寇,人都說你吳剛力大無窮,法力蓋世,吾卻不信,你比那顯聖二郎真君如何?」吳剛喝道:「潑孽畜,廢話少說,吃吾一斧!」劈面一斧砍來,璽人拔刀相應。二人來來往往,鬥了二十回合,不分輸贏。璽人自思曰:「吳剛驍勇,一時難勝,容吾撇了吳剛,先去偷襲嫦娥才好。」忙一刀隔開吳剛,前去偷襲嫦娥。早見魔禮紅、魔禮海與玉兔站在嫦娥身前,看那仙子:

雲母屏風燭影深,長河漸落曉星沉。

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璽人笑曰:「就憑你們三個,還想攔住吾么?」玉兔切齒道:「若非大羿不在,何懼你這鼠輩?」璽人道:「少說廢話,就算大羿在此,憑吾此刻法力,也能與他斗個手平。」忽然一人道:「好大本領,可敢與吾一斗么?」璽人抬頭一看,只見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天蓬元帥。璽人笑曰:「吾當是誰,原來是北極四聖之首,天蓬元帥。你那師弟真武將軍也有些名頭,這些年不過就是在南贍部洲打些小妖小怪,你這大哥的本事想必有些真功夫,不要走,吃吾一刀!」元帥道:「來得好。向年征討花果山之時,水軍不曾出戰,未落個名頭,今日與你一戰,世人也該曉得吾的本事!」也把手中釘耙來斗。二人往來交鋒,殺得天昏地暗,不分輸贏。嫦娥見了,謂玉兔道:「璽人本領高強,天蓬元帥雖然利害,一時也難勝他,你們快快去找何仙姑,讓他把玉蓮花托出,吾在此念咒互助月宮,吳剛施法力助何仙姑成咒。」玉兔聞說,忙把何仙姑請來。何仙姑道:「小神的確知道封印璽人的咒語,但是小神法力遠不是那妖魔對手,咒語對他不起作用。」玉兔道:「有吳剛大哥將發力傳送給你,你莫擔心。」何仙姑聞說大喜,遂同玉兔來到嫦娥近前。吳剛把周身法力傳送給何仙姑,何仙姑平托玉蓮花,口中念念有詞。

那邊璽人正與天蓬酣戰,沒料到何仙姑在後偷偷念咒。璽人措手不及,被天蓬元帥一腳踢翻在地,再抬起頭,只見封魔門大開。璽人早被吸了進去。可憐周身法寶,不曾用了一個,也是天命所歸,邪不壓正,縱然有寶,也不得用。璽人已除,月亮也恢復常態,眾人合力,將月亮送歸原處。此話不表。

卻說李世民聽聞璽人戰敗,大吃一驚,謂諸將道:「璽人之法力,已然十分高強,他也被賊人打敗,我等如之奈何?」秦懷玉道:「元帥莫怕,當初宇文化及答應我們,只要除去他的父親宇文述,他就幫我們害死陳稜。陳稜一死,隋軍都是些土雞瓦犬,不值一提。」李世民道:「話雖如此,可是宇文述是三朝老臣,德高望重,與民為善,頗有賢名。今他年事已高,我等殺之,有違常倫。」秦懷玉道:「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豈能為一老卒而壞千秋偉業?再者,是宇文化及這廝要弒父,宇文述又是隋軍的老將,殺了他對我們有益無害。」李世民道:「也罷,只要宇文述到了,我等自然設計除之。今日且派封德彝再去見見宇文化及,看看他要宇文述怎麼個死法。」

話表封德彝星夜來到江都,面見宇文化及。化及笑道:「先生此來,吾父無存也。」封德彝道:「未也。秦王問將軍,令尊怎麼個死法。」化及笑道:「何必瞞我!只因兩個妖道陣亡,秦王方才想起來吾之話也!」封德彝大驚道:「將軍,此話卻怎講?」化及笑道:「先生,你是個讀書人,不會騙人,不必胡說。你可回去告訴秦王,只要吾父一死,吾自然助你等一一除去前線諸將也。」封德彝道:「將軍,你這又是何苦?」化及說道:「時候不早了,先生快快回去,你家秦王怕是要等不及了。」封德彝無奈,只好告辭。

封德彝方走,化及二弟宇文智及從屏風后出來,謂化及道:「大兄,今有何圖?」化及道:「吾計算已定!先除吾父,后殺元文都、史思文、陳稜、王雄誕四將,而後令殷玉清統領前軍,抵禦李世民。李世民麾下雖然有個李元霸利害,但那是匹夫之勇耳,不足為慮。陳稜智勇雙全,是不可多得的名將,有他在,李世民長久必敗。因此,我們要除去陳稜和他麾下最忠心、最能打的幾個將領。而後,我等在江都兵變,弒殺大業天子,自立為王,而後供給前線糧草,著他們與李世民對峙。如此,李世民進不得江南,殷玉清他們不敢輕易回師,你我可坐穩帝王之位也。」智及道:「大哥,還有一個問題,成都怎麼辦?他是不會支持我們篡位自立的。」化及道:「不妨,成都在軍中雖然威望頗高,但是驍果軍的將軍司馬德戡還是向著我的,只要兵變成功,我們馬上搶走傳國玉璽,然後撤出江都,在江陵建都,這樣不就萬事大吉了嗎?」智及大喜道:「大哥考慮十分齊全,我等只盼大哥早登大寶也。」

再說成都聽說祖父不肯回來,心中十分抑鬱,回了府衙,看見公主。公主問道:「看你愁眉苦臉的,又出什麼事了?」成都道:「今日吾父無緣無故在天子面前保奏祖父去前線督軍,我以祖父年邁,向聖上請旨,追回祖父。聖上也急派司馬德戡前去追趕祖父。適才司馬德戡回來,說祖父不肯服老,不願回來,我因此擔憂。」穎兒道:「此事怪哉。」成都問道:「姐姐說什麼?」穎兒道:「公公一向遊手好閒,為什麼今日突然關心起軍國大事?」成都聞說,略一思索道:「對啊,父親今天是怎麼了?他曾經坐罪投獄,今日怎麼突然痛改前非?此中莫非有什麼詭詐?」穎兒道:「公公最近見過什麼人嗎?」成都道:「我多年不曾去父親的府上,也不知情。」穎兒道:「事起突然,不可不防。值此多事之秋,你我當倍加小心。」成都道:「姐姐所言極是,我明日前去父親府上拜訪,詐他一詐,看他有何計量。」穎兒道:「不必,你先將驍果軍調至玄武門,拱衛皇城,明日我去拜會公公。」成都笑道:「這也使得。」正是:

北闕三春晚,南榮九夏初。

黃鶯弄漸變,翠林花落余。

瀑流還響谷,猿啼自應虛。

早荷向心卷,長楊就影舒。

此時歡不極,調軫坐相於。

次日,公主輾轉來到化及府上,僕役請入。化及聽說兒媳前來,暗自吃了一驚,忙請入正堂,分長幼坐下。化及道:「老夫身陷囹圄,許久不曾得見兒媳,今日陡然而來,甚為欣慰。」穎兒道:「公公說的那裡話?妾嫁入宇文家,一向疏懶,不曾見過公公,此乃不孝之罪也,怎敢反得欣慰?」化及道:「我江南比北地不同,不知水土可服否?」穎兒道:「承公公關懷,一向都好。」宇文化及道:「如此甚好。」穎兒笑道:「今日來此,卻有一事,煩勞公公。」化及問何事。穎兒道:「方今李世民猖獗,前線不日必有軍報送來,勝敗不能預知,那時我夫妻定要前去督戰,後方就要多勞公公周旋了。」化及大喜道:「區區小事耳,聖上身體不好,我身為聖上近臣,理當幫助聖上批閱奏章,處理國事。兒媳莫怕,真到了那時,後方有我,大事不愁。」正是:

詐以戲言騙老鬼,公主始知敗由奸。

未知怎樣提防化及作亂,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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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天寶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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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五七回不孝子毒計害父 眾英雄大戰妖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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