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黔州亂之袁思
猶豫了一下,下意識地又看了那個頭骨一眼,隨即轉過頭去,平復了下心中的駭然,唐進想用力站起來。只是方才驚嚇過度,又走了那麼遠的路,且整天水米未進,哪裡來的力氣站起來呀。試了幾下,唐進只好無奈地坐在遠處,苦笑了下。不過,經過這段時間的調整,倒是對那個頭骨少了些懼怕的感覺。畢竟是受過21世紀N多恐怖片洗禮的人兒啊,這心理承受能力就是強。額,也可能是習慣了。人么,總是在不停滴適應環境。
頑強地扭轉自己的目光,看向遠處那紅火火地城牆,唐進開始下意識地整理今兒一天的所見所聞。很顯然,這絕對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至於到底是什麼地方,額,有待考證。到底是什麼時間,一樣有待考證。簡單地說,這不是自己熟悉的世界。額,全是廢話。現在的關鍵問題就是弄清自己到底在哪兒,到底是什麼時候。不會這麼悲催吧,趕上穿越的潮流了?這可是元寶那傢伙最期待的事情,可不是我啊。
嘟囔著,唐進覺得自己恢復了不少力氣,再加上喉嚨實在是乾的厲害,胃也在不停滴抽抽,所以唐進很明智地站起來了。現在可不是偷懶的時候,荒郊野外的,別再來頭狼。話說剛才那頭骨上似乎就有牙印,不過,好像不是狼的牙印,有點兒像某些靈長類動物的牙印。想到這裡,似乎猛然間起了一陣陰風,刮的唐進一哆嗦,立馬站起來了,也顧不上腿酸了,奔著那紅火火地城牆就開動了腳步。他覺得自己在用力跑,其實要有人看到肯定覺得是在慢慢挪動。畢竟,身體素質差了點兒,更何況,累了一天了。
跑動,額,挪動了大概兩里路左右,嘭地一下,唐進再次華麗麗地撲到了。和上次相同的是,這次唐進沒看清自己腳下是啥玩意兒就尖叫了起來,比上次的聲音還要尖利。這倒不是他看見了更多的頭骨,或者一具完整的白花花的骸骨,而是因為,他的腳踝被人死死地抓住了。試想一下,在一個漆黑,額,或許有些月光的夜晚。你剛剛看完一個骷髏頭,正在發足狂奔的時候,一隻手突然間死死地抓住了你的腳踝,並且把你拉倒在地,你是什麼感覺?總之,唐進現在根本沒什麼感覺,只是無意識地尖叫。
「再叫,殺了你!」低沉而又沙啞的聲音響起。
只是此時的唐進完全是無意識的行為,哪裡聽得進人話,依然嚎叫著,似乎被爆了菊花般。猛然間,尖叫聲停止了,如同被突然扼住喉嚨的鴨子,唐進的聲音只在喉嚨里嗚咽著。而他的喉嚨軟骨上正扼著一隻手,有溫度的手,有溫度的左手。腳踝上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放開了,因為右手正持著一柄短匕,反射著月光,冷冷地輝映在唐進的瞳孔中。
「不許出聲!」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
唐進驚恐地點點頭,目光直直地盯著那兩隻手的主人。月光朦朧,雖然有點兒背光,唐進那莫名其妙好起來的眼睛還是看清了。留著古代的髮髻,臉上花里胡哨的,蹭著些灰,嘴角還有血跡,鼻孔在翕動著,三縷長須雜亂地糾結在一起,湊成一個個小疙瘩,更重要的是,身上穿著古裝,是個男人。是個活著的男人。
不是鬼就好,趁著那男人緩緩鬆開左手的時候,唐進再次長吁出一口氣,嘀咕著。
「你是炎族人?」那男人耳力甚好,把唐進這小聲的嘀咕聽得一清二楚,花里胡哨的臉上隨即浮現了一絲笑容,連帶著那微微咧開的嘴角,襯著那絲血跡,顯得有些怪異。
「炎族?」唐進有些迷茫地重複了一遍,正琢磨著這炎族是哪一族呢。卻不想他這略帶些疑問性的下意識地重複給了那男人一個錯誤的判斷。
「果然是我們炎族人。怪不得你官話說的這麼好,不像那些蠻族帶著怪味。」那男人亦是長吁出一口氣,撲通坐了下來,「我叫袁思,是太平關守將。蠻族士兵受巫教之人鼓動,發動兵變,殺盡了關中所有炎族軍官。關中的炎族平民估計也難逃一劫。你現在不要往太平關去了。跟我走,翻越大婁山,去往綏陽桑木關,搬請援兵,才能有機會打回來。」
「太平關?兵變?」唐進驚訝地睜大眼睛,他再無知,再普通也知道兵變這兩個字意味著什麼。殺戮,鮮血,屍骨,混亂,罪惡,暴虐。
「是的。」袁思沙啞地回答道,「我被巫教的高手偷襲截殺,幸好親衛們拚死斷後,才逃了出來。」本就沙啞的聲音更加低沉了,「都跟了我五六年了,沒想到會在這裡送了性命。」頓了頓,「我一定會回來報仇的,一定會。巫教巫傑,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你。」
「你,沒事吧?」聽著袁思無意識地嘟囔,唐進下意識地問了句,這種情況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更何況他現在更是一腦門漿糊。炎族?蠻族?巫教?太平關?官話?綏陽?這都什麼跟什麼呀。
「沒事兒,巫傑武藝雖高,但我身著盔甲,硬抗了一掌,這才逃脫。」袁思沉默了一下,低聲答道,「巫傑以為我肯定會往北面逃,卻沒料到我會往南面出來。不過這會兒也應該覺察出來了,往這邊搜尋了。我們該上路了。」說著便站起身來,冷冷地看著唐進。
唐進剛想說自己太累了,就在這兒歇著,明兒再走吧。一對上袁思的眼神,頓時心底兒一顫,立馬緘口。他分明從袁思的眼神中讀出了另一種意思,你要是不願意跟我走,我就送你上路。拍拍屁股,唐進努力滴爬了起來,看著袁思,等著他領路。
袁思見他站起,也沒什麼表情,也不沿著那彎曲的土路前行,只是轉身向著東方而去,完全無視了不遠處的樹林。只是手裡那把短匕一直穩穩地持著,不曾收起,也不曾掉落。
唐進猶豫了一下,還是緊跟了上去。內心深處卻在不斷提醒他:冷靜下來。好生思考到底是怎麼回事。兩個人都是一個在前一個在後,默默地前行著。穿過小樹林,翻過一個小山頭。雖然唐進的腳步踉蹌,不時還會跌倒兩下,但每次唐進都堅持爬起來,繼續往前走。因為,袁思在他倒下的時候,也會停下,不轉身,只是默默站在那裡。而唐進那幾乎是突然變好的眼睛,分明能看出那握著短匕的手在那一瞬間會很用力,就像即將刺出去的樣子。
爬山對於一個胖人來說是個很艱難的事情,尤其是一個不常鍛煉的胖人。唐進一步步的挪動著,多少次跌倒都想直接躺下,再也不起來了。不過在看到那把短匕之後,還是認命地爬了起來,慢慢騰騰地跟在後面。同時腦海里不停地浮現著自己女兒那還有些皺巴巴的臉蛋兒,鼓勵著自己,還要見到女兒呢,千萬不能在這兒倒下了。慢慢地,也許是習慣了,總之,唐進覺得自己機械麻木的雙腿似乎輕便了起來,恩,有種飄飄欲仙的感覺。真省力氣啊,要是早這樣該有多好啊。唐進有些無聊地想著,幾乎一頭撞上了已經停下來的袁思。
「歇一會兒吧,天快亮了。」袁思也沒說啥,自顧自地找棵樹依靠著坐了下去。
唐進愣了愣,抬頭看看天,滿是乾枯的枝椏阻住了他的目光。這樣黑呼呼的他也能看見,唐進很乾脆地一屁股坐下,而後一躺,頓時就覺得一身輕鬆。果然是好吃不過餃子,舒服不過倒著啊。「那個,袁思,有水么?」剛放鬆下來的唐進立馬感受到了小腿肚的緊繃繃,而那其中的動脈更是不安份地碰碰直跳。而最讓他難以忍耐的是,嗓子如同煙熏火燎般的饑渴。是的,已經N久沒喝到水了。
「他要是有水的話,就不會帶著你咯,小居士。」陰測測地聲音響起,跟著便是一陣猖狂的大笑,震得唐進耳朵嗡嗡作響,皺眉不已。
袁思好像什麼都沒聽到般,依然保持著那個姿勢,倚靠在樹上,緊閉著眼睛。
「袁思,袁將軍,你還是這麼鎮定啊。五臟移位的感覺如何啊?」又是一陣猖狂的大笑。
袁思依然是默然無語,一動不動,仿若昏睡了過去,亦或者已經成了死人。
唐進被這聲音吵得心煩意亂,加上嗓子煙熏火燎的,更是難受的緊,此時見袁思一動不動,他卻先火了,大爺的,有這麼欺負人的么。躺在地上,嘶啞地嘟囔道:「什麼鳥人,唧唧歪歪煩死了,笑的真難聽,還有沒有點素質啊。」
那笑聲陡然停頓下來,隨即便有人開口道:「小居士,我救了你的命,你就這麼不尊重我?」還是那陰測測地聲音。
「哥都快被你要了命了。」唐進心煩意亂地嘟囔道,「你這聲音也太難聽了,不知道噪音污染是會危害人身心健康的么?真是一點兒道德觀念也沒有。你老師沒教過你這些么,還是你都還給你老師了?」
「小居士,好一張伶牙利嘴啊。不如加入我巫教,做我巫傑的隨侍怎麼樣啊?」陰測測聲音再次響起,不過這次就近的多了,也能分辨出方向了,就在東方的位置,袁思和唐進欲要前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