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折辱羊樂瑜
「並非我有意縱那人一條活路。」穆乘舟看出她的疑惑,「在你誤闖進來之前,山洞裡存放炸藥的事唯有我與手下副將知道,此事絕密,不可能有第三人知曉。」
羊樂瑜:「或許就是你手下副將出賣了情報,才引那賊人暗殺你。」
「不可能。」穆乘舟好整以暇的晃動黑靴,「在我們把炸藥運進山洞那刻,我就已經把副將勒死了。」
羊樂瑜雞皮疙瘩泛起來,他輕鬆的說出最恐怖的話,讓她胃裡翻江倒海。
所以他才告訴她,不能相信任何人嗎?
羊樂瑜凝了凝神:「那陛下看清賊人的體貌特徵了嗎?」
「那夜我準備將火藥運出洞埋在皇門處,於是偽裝成太監跟在侍寢車隊里。」穆乘舟道:「進洞后我察覺有人跟隨,手裡火把被他滅了,一團漆黑看不見周圍,於是我拔劍準備防範,那人似乎對我要做的行為異常熟悉,他並不會武功,內力更是全無,卻能將我的招式毫不費力的化解,但我從小習武,他逐漸佔了下風,於是殺我不成,把我打傷後點燃了***。」
「至於他的樣貌......」穆乘舟思忖,「身形並非魁碩之輩,其餘的就不得而知了。」
羊樂瑜總結下兩點:一、這人不會武功;二,也不是壯漢。那麼他是如何打贏身手極好的穆乘舟的?除非他蓄謀已久,是個城府深沉的老苟比。
再者,如果此人和當日毒害老皇帝的是同一人,那他是如何在自己與穆乘舟交談時的那短短几分鐘鑽進勤政殿,殺害老皇帝並逃走的?這其中但凡出了一點時間差,他都會被當場抓獲,未免太過於未卜先知了!
羊樂瑜覺得這人有點像柯南里的兇手小黑,讓人背後陰森森的。
她定了定神思,設了一個套話的圈子:「你既然怕謀逆之事敗露,那夜為什麼不殺了我?」
除非你是霍宇。
穆乘舟居視她,誚笑道:「因為你漂亮啊。」
羊樂瑜不知他話里幾分真假。那夜他明明已經扼住她的喉嚨,卻在得知她是先帝妃嬪后鬆了手。
穆乘舟那張俊逸的面容好似銅牆鐵壁般刀槍不入,又如同深海般不能妄測。
她拿不住他。
羊樂瑜再也套不出什麼話,故而借口身子不適要離去。
穆乘舟跨了一步牽住她的衣袖,「妃母答應過兒臣,要陪兒臣。」
羊樂瑜只覺全身上下都疲乏勞累,這倍感危機的勤政殿幾乎耗盡她的體力。
穆乘舟的指尖沿著她的衣袖撫上她的小臂,掌心的厚繭穿過綢緞,激的她一抖。
「你幹什麼?」羊樂瑜驚慌的望向他。
穆乘舟佯作懂規矩似的收回手,可他分明是那樣的不在乎規矩。
他笑道:「妃母穿嬪妃服飾沒有宮女服飾好看,兒臣現在要批閱奏章不得空,明天,我想見見小羊。」
羊你個大頭鬼。羊樂瑜瓮聲答應了,頭也不回的邁出殿外。
外頭下雪了,柳絮大小的雪花洋洋洒洒的飛舞在霧蒙蒙的天空中。甘棠瞧她神色疲怠的出來,連忙舉傘迎上去。
「太美人,剛才董姬娘娘借走了我們的軟轎,奴婢沒攔住。」
董姬有孕,有軟轎借她用用也不礙事。羊樂瑜算算時辰,宜歡宮離勤政殿不算遠,但她的樂翊宮偏遠,於是想著她走過去把軟轎接回來,再回宮也罷。
甘棠跟上她,一邊撐傘,一邊悄聲道:「對了太美人,奴婢聽說一件秘聞,您想不想知道?」
羊樂瑜好奇心重,哈了口冷氣,揣袖取暖,叫她說。
甘棠再三確認邊上沒有人,才道:「奴婢聽宮裡老人說,先帝.......先帝龍體有恙,不能綿延龍嗣。」
羊樂瑜一愕,「當真?」
甘棠:「奴婢也沒有十足十的准信兒,但宮裡老人都道先帝英年縱/欲過度,早早的斷了龍種。」
羊樂瑜不敢輕易相信,如果傳聞屬實,那穆乘舟和穆輕鴻又是哪塊石頭裡蹦出來的?董姬懷的又是誰的孩子?她打斷甘棠,叫她別以訛傳訛。
主僕倆走著,這就到了宜歡宮,可羊樂瑜的軟轎並不在宮外落著。她正想著要不要進去打擾,便有一宮女走出來,對她作禮。
「太美人,我家董太姬借了您的軟轎不勝感激,邀請您進裡頭坐坐。」
羊樂瑜擺手:「不了不了,董姬懷著龍嗣辛苦,我就不叨擾了。煩請把我的軟轎抬出來,我好回去。」
那宮女道:「我家娘娘剛回宮,這宜歡宮還沒添置新內侍,恕奴婢笨手笨腳,抬不動軟轎。不如您親自進去抬吧。」
甘棠細眉一豎,「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家主子好歹是太美人,怎能做那粗活?」她轉頭對羊樂瑜道:「太美人稍候,容奴婢進去和她抬。」
羊樂瑜把甘棠當做姐妹,並未當成使喚丫頭,怎可事事麻煩人家?於是領了她的好意,跟宜歡宮宮女進去了。
那宮女將她引到庭院里,她的軟轎就在枯樹下落著。那是一架前有抬桿,後有滾輪的轎子,按理來說有借力點,理應不難抬。
事實證明,羊樂瑜低估了轎子,高估了她自己。她兩臂繞到抬桿下面,把桿架到肩膀上一使勁,軟轎紋絲不動。
羊樂瑜高中時曾在鉛球運動會上拿過第一,不可能抬不動區區軟轎。她覺得是自己沒有找准借力點,於是扎了一個馬步繼續抬,還是抬不動。
那宮女在一旁看著,捂嘴嗤嗤發笑,「怪不得陛下獨獨留下太美人在宮裡養老,您都能幹這力氣活,果然和我家娘娘千金之軀不同。」
羊樂瑜聽出她的風涼話,生氣道:「是你們把我的軟轎借走的,我現在找上門來要,你不但不幫我,反而取笑我,哪有這樣的道理?」
宮女:「我家娘娘懷有龍嗣,本就該事事由我們先,還有什麼道理可講?」
羊樂瑜被她沒理攪三分的態度驚到了,這還沒完,只見董姬挺著小腹從屋裡出來,先是打量她一眼,又徐徐看向宮女,道:「嚷嚷什麼?哀家想小睡一會兒都不得空。」
董姬的樣貌不過二十齣頭,卻自稱為『哀家』未免讓人彆扭。況且她話里話外在指點自己,羊樂瑜隱隱察覺到她可能不是省油的燈,還是趕緊要了軟轎走人吧!
羊樂瑜:「董太姬,打擾你休息是我的不對,還請你讓你的宮女幫我把轎子抬出去,我和我的人好回去。」
「不是哀家不通融,」董姬伸出纖纖如玉蔥般的手指撫摸隆起的小腹,慢悠悠道:「哀家的宮女是哀家的陪嫁丫鬟,這等粗活是干不得的,太美人若想挪走轎子,還得自給自足。」
果然主僕二人都是一個鼻孔喘氣的!羊樂瑜不再跟她爭辯徒增惱火,再次架起抬桿使力,誰知就在她憋著一口氣往上抬時,背後忽然被人踹了一腳!
羊樂瑜一個沒站穩撲在地磚上,回眸一瞧,那軟轎子里竟然走出一名跛腳胖太監!
難怪她一直抬不動,轎子里一直有人呢!
跛腳胖太監佯作訝異的翹起蘭花指,「哎呦喂!咱家還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兔崽子打擾咱家清夢,原來是太美人,得罪了!」他伸出臂膀來給羊樂瑜攙扶。
羊樂瑜剛要搭上他小臂,胖太監忽地收回臂膀:「喲!咱家胳膊睡麻了,沒力氣扶!」
一旁看熱鬧的宮女和董姬都『咯咯』笑起來,羊樂瑜又惱又羞,撣撣衣裙站起來,憤憤道:「董太姬未免欺人太甚,你這般羞辱我為的什麼?」
董姬裝作聽不懂:「太美人此話何意?是那太監的錯又不是哀家過錯,你若不服,只管去陛下跟前兒告,看陛下如何定奪?」
羊樂瑜心裡呵呵,要她找穆乘舟還不如當個受氣包,但她剛才摔在地上,雪在地上積了一層,浸濕了鞋襪,腳底板涼颼颼灌風。真有點後悔與人為樂卻折磨自個兒了,簡直就是東郭先生與狼!
此時,甘棠風風火火闖進宜歡宮,大喘著氣喊道:「陛下,陛下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