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回京
穆乘舟頷折起名冊交給張齊,「張愛卿,朕對你說的話還記的嗎?」
張齊雙手恭敬接過,「回陛下,草民銘記五感不敢稍加忘懷。一定傾盡全力找回丟失的孩童。」
穆乘舟滿意的點點頭,又看向杜員外,「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朕是否該放了你?」
杜員外笑逐顏開,狡詐得逞在那張扭曲的臉上表現的淋漓盡致。「多謝陛下!臣願意為陛下燒香拜佛,十年吃素啊陛下!」
「可惜朕不是君子,而是君王。」穆乘舟勾唇一笑,對姜賁抬手。
姜賁的帷帽低垂,揚鞭抽向五匹馬。
『啪』地一聲清脆響起,五匹馬迅疾如風的抬蹄奔出去,麻繩也隨之陡然變得僵直。
穆乘舟捂住羊樂瑜的眼。
「啊!陛下!」杜員外發出震天動地的嚎叫,很快就沒了動靜。
五馬分屍。
羊樂瑜的心跟著悚然起來。她只在野史的酷刑上看到過這類的字眼,未曾想今日竟然就在現場!
將一個活人活生生拖死......
羊樂瑜無法想象那種場景,胃裡跟著難受。
「別怕。」穆乘舟依然遮蓋她的雙眼,「朕不得不這麼做,他觸及到朕的子民,品行惡劣無法回頭。」
他用了『朕』這個自稱。
羊樂瑜有點陌生。自從她坦然面對自己的內心,接受了生命中忽然闖入的這個男人後,他極少使用君王至高無上的自稱。
張齊也本能的閉上眼,雙手肉眼可見的哆嗦。
直到姜賁拱手道:「陛下,屍首已經清理乾淨。」后,穆乘舟才拿開手。
羊樂瑜的顫著睫羽看向前方,沒有血跡,一切都如平常。
穆乘舟瞥向張齊,「張愛卿,你覺得朕是否殘暴?」
張齊迅雷般跪下來,羊樂瑜猜有可能是他被嚇破了膽,腿腳早就軟了。
他道:「陛下為國鋤奸,為民除禍,是英明的帝王。草民深以為然!」
穆乘舟:「你起來吧。」
張齊抽出一條腿屈起,撐著身子站起來。
羊樂瑜看得出,他被嚇得不輕。
穆乘舟:「張愛卿,今日的事你大可以盡肆宣揚,朕要讓那些枉顧律法的人都嚇破膽。」
張齊顫著手作揖,「草民遵旨。」
穆乘舟頷首,眄向杜康的屍體,「他......」
未等說完,張齊就搶話道:「啟稟陛下,草民與杜家少爺結為異姓兄弟,他的屍骨草民可以安葬。」
他生怕這位喜怒無常的皇帝動了鞭屍之心。
穆乘舟看出他的誠惶誠恐,暗自一笑:「朕的意思是給他厚葬。」
張齊略顯吃驚。
穆乘舟:「朕向來賞罰分明,杜少爺捨身取義保護皇后,當得起厚葬的禮制。」
「陛下切勿胡言。」羊樂瑜生硬的打斷他,「我不是皇后,也不會做皇后。」
她對他的稱呼也變了。
穆乘舟知道她的芥蒂在哪,就道:「好,按照五品官員的禮制厚葬杜家少爺,將其與其生母合葬。」
張齊:「陛下聖明。」
夜色濃了,今夜的月光淡薄,穆乘舟舉著火把照明,火焰搖搖曳曳的映在羊樂瑜眼眸中。
二人並肩而行,身後的城門漸漸湮沒在黑漆漆中。湖水的聲音近在耳畔。
姜賁將一艘船停泊在岸邊,恭候二人上船。
穆乘舟伸臂想扶羊樂瑜一把,她沒有理會。
「小羊!」穆乘舟叫住她。
羊樂瑜停了腳步,回眸看他:「陛下有何吩咐?」
穆乘舟靠近她,「對不起,今日嚇著你了。」
羊樂瑜垂眸,「陛下沒錯,杜員外罪大惡極,是該嚴懲。」
她沒有口是心非。在這件事上,穆乘舟非但沒錯,反而幹得漂亮。然而或許是她在現場的緣故,又或是她在文明的世界待久了,一時難以接受這樣粗暴狠毒的刑罰,總歸莫名生了一層芥蒂。
那些罪員的臣服和態度讓她清楚,她愛的人是一國之主,是能為了利益最大化而捨棄棋子的人。
他分明早就預料到杜康之死,但為了將仇恨推至巔峰,選擇袖手旁觀。
穆乘舟:「小羊,我必須殺雞敬猴。」
羊樂瑜點頭,她知道的。
穆乘舟拉起她的手貼在胸膛上,「我不想我們之間被世俗牽絆,我喜歡你。」他頓了頓,眸光泛著微瀾,「甚至可以為你犧牲性命。」
羊樂瑜對視他,這句話太過沉重,她接受不起。
而且,她潛意識並不這麼認為。
羊樂瑜慢慢抽回手,「乘舟,我累了,想歇歇。」
穆乘舟沒有再阻攔她。
姜賁立在桅杆上默默注視這一切,胸腔中隱隱一震:[記錄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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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隻於十日後抵達京城。這一路上,羊樂瑜很少和穆乘舟講話,兩人各自宿在各自的船艙中,碰面不過寒暄兩句,誰也沒有主動和好的意思。
一下船,馮寶便帶人來接穆乘舟,說是從黔郡發來的奏疏於昨日就到了。穆乘舟牽挂黔郡的事,先行離去。
羊樂瑜和甘棠主僕倆慢悠悠地坐著馬車回到樂翊宮,看見穆輕鴻候在宮門前朝她揮手。
穆輕鴻笑道:「我早早就聽說你回來了,這不,給你準備的甜點。」
他提起兩盒糕點,只是盒子未免比平常的糕點更大些。
羊樂瑜微微一笑,「多謝。」
穆輕鴻:「你不打開看看嗎?」
羊樂瑜給甘棠示意,她隨即揭開蓋子,裡面竟放著兩架燕子形狀的風箏!
羊樂瑜有些訝異,「你這是?」
穆輕鴻:「黔郡的事鬧得沸沸揚揚,皇兄的做法我也聽說了。雖然殘忍了些,對付那些沒有良心的人也是最好的手段。只是你一個女孩,怕是看不得打打殺殺,所以我特意做了這些小東西取樂。」
羊樂瑜很感激他,拿起風箏瞧了瞧,骨架和糊紙黏合的正合適,別說還真做的有模有樣。
穆輕鴻:「我也不好獨自領功,其實這風箏還有吳女官的幫忙。若沒有她指導,我連竹篾子都彎不好。」
吳步月的手工屬實沒得挑,如果這次是她和自己一同去聚元庄,怕是能繼承莊主的位子。
她道:「步月呢?怎麼沒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