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知恥后勇
雲凰神智一清,再看龍太子,雖形似蘇玉轍,但神情迥異。
蘇玉轍冷峻清絕,霸氣外露;龍太子溫和慈善,雄渾內斂。
蘇玉轍雖也不怒自威,但畢竟一世未盡;龍太子深藏不露,卻已千年不朽。兩人氣場差之千里。
「唉……」雲凰一聲嘆息,道盡心中無奈。
龍太子悠然道,「雲凰,其實這世上的事,眼中所見,未必儘是真切;心中所想,未必盡能如意。海象神將它們說得也對,冤冤相報何時了。浮生若夢,彈指之間。千人千面,各得其所。你當靜心想想,是選擇負重而行,還是物我兩忘。一念之差,成魔成佛,天地迥然。」
雲凰想了想,神色凝重:「當日,雲凰身負國讎家恨,九死一生。若非龍太子救我於危難,我早已死無全屍,含恨九泉……來生無著,暫不作表。此生不報此仇,愧對家國,我心難安。知恥而後勇,雲凰不敢懈怠!」
龍太子凝視著她,心中痛惜,卻道,「既如此,當自強。」
「謝謝你,龍太子。」
「你我之間,不必言謝。你可以做任何事,只要你想,我都支持。」
「若是殺人放火的壞事呢?」
「呵,那也是那人該殺,那火該放。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快意人生理應了無遺憾。」
「唉,龍太子,那我現在不想看到蘇玉轍。」
「這個……沒辦法,我剛剛問過你,你放不下心中執念,怪不得我。」
「哪有這樣的道理!有仇不報非女子,你也不能這般折磨我。」
「經得起折磨,才能成為強者。」
「你和蘇玉轍一樣,滿腦子大道理。只不過,你干好事,他幹壞事。」
「那你還惦記他,不願留在龍宮陪我?」
……
山風陣陣,樹搖影動。
百草豐茂,草蟲低鳴。
這一高一矮兩個人,站在峰巔,頑童般嬉笑怒罵,沒大沒小……
……
這世上有人笑,自然有人哭。
陳宮翠竹苑。
宮女、小吏正各司其職,洒掃庭院。
「啊——」
突然,從屋裡傳來一聲慘叫,驚天動地。緊接著,什麼東西被摔碎了,稀里嘩啦一陣亂響。
宮女、小吏們面面相覷,個個噤若寒蟬。
屋裡,碗碎湯灑,一地狼藉。
七公主陳欣怡鼻斜眼歪,滿臉瘡疤,倚靠在床上,看著銅鏡里自己面目全非的臉,氣急生瘋,把銅鏡也扔了出去。
對面香案上的瓷瓶被銅鏡擊中,應聲碎裂,瓷片四濺。
宮女香菱跪在床上,嚇得渾身發抖,額頭上被碎瓷片豁開一道口子,鮮血直流。
陳欣怡那張臉徹底毀了,傷口沾了泥污,雖被仔細處理過,還是化膿潰爛,慘不忍睹。
加上傷口痛癢,又不敢抓撓,折磨得她夜不成寐,坐卧不寧,脾氣越發暴躁。
她的腰也被踩傷了,稍有動作,就疼得她呲牙咧嘴,形如鬼魅。
「公、公主……今天比昨、昨天……好多了,你……再忍耐幾天,就……」
香菱牙齒打架,話都說不利索。
「該死,你們都該死!來人,把這個賤婢拖出去,抽死她,毀了她這張狐媚的臉!」
陳欣怡瘋了,見不得任何女子比她好看。
門口的兩個侍衛應聲入門,把嚇癱的香菱拖了出去……
香菱已經是被禍及的第四個宮女了。
前兩個,一個被剜眼削鼻,一個被削耳剁手。
還有一個膽小的宮女嚇得神志恍惚,時哭時笑,瘋瘋癲癲,被陳欣怡命人丟進了井裡淹死了。
整個翠竹苑人心惶惶。
「來人啊,去給本公主叫太醫,讓他把最好的葯給拿過來!」
陳欣怡渾身傷痛,腰腿不便,坐在床上歇斯底里。
宮女杜鵑趕緊跑去找太醫,剛轉過廊道,迎面看到陳皇陳坤成一行人走過來,當即雙膝一軟,跪伏在地上,哭求道:「陛下饒命,陛下饒命!」
陳坤成近日寢食難安,心情惡劣,聽太醫說七公主的病情好多了,想來問問她,監刑那天的具體情形。他懷疑楚蕭是被蘇玉轍的人救走的。
如果是這樣,楚蕭就坐實了通敵賣國的罪名,誅其九族亦不為過。畢竟楚家三代忠良,真要盡數誅殺,須得服眾。
見此宮女形容怪異,陳坤成問:「你犯有何錯,須得寡人饒命?」
「陛下饒……不,陛下救命!七公、公公主殿下她濫殺無辜,奴、奴婢怕下一個就是奴婢……陛下救、救命……」
杜鵑臉色煞白,驚恐萬狀。
「抬起頭來。」
陳坤成聽這宮女聲音清脆動聽,煩心之餘,起了幾分好奇。
杜鵑聞言,壯著膽子緩緩抬頭。
「柳眉杏眼櫻桃口,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你不必驚慌,今晚到寡人房裡伺候,以後不在翠竹苑便是。」
陳坤成饒有興緻地抬起杜鵑的下巴,又端詳了一番,心情大好。
「謝陛下恩典!」
杜鵑大喜,只覺時勢多變,前一刻她還在鬼門關前打轉,后一刻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如果她能把陛下伺候好了,說不定能當上貴妃,甚至將皇后取而代之……
想著,杜鵑越發激動,站起身來,喜氣洋洋地跟在陳坤成身側。
一行人走進翠竹苑。
就聽一陣陣哀叫聲傳來,令人頭皮發麻。
陳坤成心下詫異,帶著眾人聞聲尋去,就見竹林後面的空地上,香菱被兩個侍衛剝了衣服綁在橫凳上,正用帶刺的鋼鞭抽打。
每鞭下去,血肉翻飛,深可見骨。
香菱已經被抽成了血柱子,一張臉已經五官不辨,血肉模糊。
這酷刑殘忍到令人髮指的地步。
即便是在戰場上出生入死過的陳坤成和明月清風等人,見此情景,也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大膽!誰讓你們私自動刑?」
陳坤成大怒。
「啊?陛下饒命啊,這、這是七公主殿下的命令,她讓奴才們抽死香菱。如果奴才辦事不力,被抽死的就是奴才們了。」
兩個侍衛伏地磕頭不止。
「豈有此理!此人犯有何罪?」
陳坤成問。
「她、她……」
兩個侍衛無以為答。
「奴婢、奴婢……無罪……陛、陛下……陛……」
香菱已氣若遊絲,奄奄一息,仍拚命為自己申冤辯護。
陳坤成氣血翻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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