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報仇雪恨
周遭的樹木失去滋養似的乾枯凋亡,青綠的樹葉沒來得及變成枯黃的樣子便落了一地。
恆古的腳攆在上面,手心靈力已經炸開滋滋作響,這是他阿娘的力量,自出生便帶在身上。
如今,便用這種力量結束吧。
殷天無已覺察到危機連連後退,行至一棵樹下居然空手劈開樹榦走了進去。開口兩邊的樹榦如帘子般柔軟,他用左手掀開一半,對恆古勾勾手指,挑釁道:「有本事就跟我進來。」
恆古鷹瞵鶚視:「想讓我跟著你,那也要看你有沒有本事!」
話音未落,他飛身而起直直攻去,手中靈力早已蓄勢待發,此刻正化成亮藍的電流,隨著手起落下,藍色的光芒如一道天雷從殷天無頭頂炸裂而下。
縛妖繩從袖中飛出,飄浮到殷天無身上緊緊鎖住,恆古招招手,繩子便拽著口鼻流血的赤狐飛到他身前。
紅狐的獠牙被激出,身上的毛髮從衣裳的縫隙里鑽出來,明晃晃地將隱藏的真身露了出來。
殷天無滿身焦黑已睜不開眼,但心裡依舊不服氣。他眯起眼睛打量恆古:「我還是瞧不起你……」
恆古飛起一腳踹在他的心口:「那什麼樣的人才讓你「瞧得起」?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之人、還是肆意殘害性命之人才配上你的「瞧得起」?殷天無,你壞事做盡,是時候賠上你的命來贖罪了!」
赤狐飛出去老遠,重重跌在地上,好似軟綿的爬蟲連起身都做不到。即便如此,他仍抬起滿是鮮血的臉,咬緊后槽牙說道:「哼,你這樣的人才是世間最蠢笨的,那些仁義道德都是放屁。」
殷天無喘著粗氣翻過身,焦黑的手指指向自己的身體,眼裡是狂傲與譏諷:「這裡面有成百妖怪的內丹,我不去搶,怎麼會擁有這些?難道跟你那個倒霉爹一樣,什麼都不管不顧只修鍊嗎?那要等幾百年!」
恆古雙目圓瞪,大步上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領:「你沒資格講這話,我爹如何輪不到你來評價!就算在你眼裡是蠢、是傻,但我們堂堂正正,從來沒有傷害過任何人!我身上的靈力、甚至可見的所有都是我自己的!比你這種強搶的小人好上千萬倍。」
殷天無聞言狂笑不止,噴出一片血沫:「人類有句話,叫做「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怎麼他們可以做,放我身上就不行?我只是為自己,何錯之有。你願意當你的好人,我也願意當我的惡人,你這蠢材休想教育我。」
「你的存在就是禍害,我不可能讓你再回到江曌空那裡為非作歹。為了我娘,也為了那些被你殺死的人和妖,你必須死。」恆古用了十成十的力氣,用了靈力一拳錘在殷天無的胸口。
地上被砸得塌陷了五寸。
胸腔里的空氣極速縮減,殷天無詭異地笑起來,言語仍不斷刺激著恆古:「咳……你以為……這樣就能殺死我?跟你娘那個蠢貨……一樣無知……」
紅狐掌心忽而亮起微弱的橙光,一顆藥丸大小的內丹飛出,它懵懂地在空中搖擺不定,像是在尋找原本的主人。
靈華馬上反應過來,光鞭飛速沖著內丹甩去。若殷天無此刻消化了這顆內丹,無異於重獲力量、再造靈體,既然都送上門來,絕不能讓他再活著出去。
恆古亦發現殷天無的目的,連忙在其身上造出結界,與此同時,光鞭的鞭尾也將內丹輕柔捲起。
殷天無眼看計劃落空,餘光瞥向那棵分裂開來的樹,他周身縈繞起一股煙霧,化作原型掙脫開縛妖繩的束縛,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精明的雙目鎖定住少年人被殺意沾滿的臉。
「我死之前,有東西要給你看。」赤狐的紅爪子指指樹洞,「那裡面,有你娘的內丹,我一直沒用。」
恆古內心不由地動搖,
如果裡面真的是阿娘的內丹,那必須要拿回來好好安放。
他剛邁開步子,靈華出手拉住了他:「小心有詐,先解決他再去不遲。」
對付一隻受了傷的狐狸,根本不需要多少靈力,從殷天無被靈華打了那下開始,他便已經落到了下風。
恆古手心相對交叉併攏,拉出一條比靈華光鞭還要粗的電流按在狐狸的頭上。靛青的光頃刻間順著紅狐的身體釋放出來,殷天無的心臟驟然停止跳動,渾身僵硬倒地死亡。
然而還不夠解氣,恆古終於露出瘋狂的恨,跪在地上不斷捶搗著殷天無的屍體。隨著拳頭一下一下,鮮紅的血從狐狸的口鼻中有規律地噴出來,直到肉身化為肉糜,直到少年的指節破出血,方才停止。
恆古喘著粗氣,胸前劇烈起伏。沉默地站起身,回頭時已滿眼淚水,他委屈地看著靈華:「他死一萬次,我的阿娘也不會回來了。」
靈華上前用力抱住他:「即便他死了也還不清生前的孽,但無論如何,他死了便不會有更多人死去。」
「嗯。」恆古啜泣著應聲,「他終於被我殺死了,徹徹底底的死了。」
頭頂的天空似乎也逝去了,乾枯的樹木在此刻全部變為一堆堆塵土,四周景象斑斑點點地褪去,外界的真實暴露在二人眼前。
這是一個石室,四面密封無窗,但卻有莫名昏暗的光線。二人身後便是一個深坑,裡面的蛇發出嘶嘶的聲音,在密閉的環境中格外清晰。
這是殷天無誘騙恆古進入樹洞的位置。
靈華拍拍恆古後背:「恆古啊,我們好像被抓住了。」
恆古吸吸鼻子,用手掌擦凈淚水,一眼便在地上發現一盞燭燈。他鬆開懷抱將其撿起,舉著蠟燭掃視一遍密室。
「這裡與碧湖和成恆川待著的地方一樣。」他去摸牆壁,「也許出去的方法也一樣。」
手掌在冷冰冰的石面上一寸一寸摸索,突然「咔噠」一聲,一個東西從觸摸的地方掉落下來,恆古撿起湊到蠟燭下面觀察,是一個木質的方塊。
「這可能是要放到某個機關上面。」靈華道。
二人分頭尋找起來,不曾想牆壁轟隆隆地倒塌,石室竟自己打開。恆古大步走到靈華身前擋住,小心翼翼地試探著走向外面的空間。
而外面,是一間更大的石室。
這個空間里沒有蠟燭,但空間更廣更高,一點豆大的燈光根本照不清前路,如同黑夜中渺小的螢火蟲,只有被黑暗吞噬的結局。
靈華抓住微弱的亮光置於手心,昏黃的光在手指中形成一道光暈,待注入靈力后發出暖白色的光。
周圍被照得清楚一些了,這個空間里空空蕩蕩,僅有一支骨笛靜靜躺在地上。靈華剛想上前一看,不知從哪傳來了對話聲。
「我想回去。」
「我可以放你回去,但你最後一定會回到我身邊。」
「你壓根說得不對,他們再不好,是生是死也不應該是我們來決定!」
爭吵聲在空曠中迴響,靈華分辨清出道:「這是碧湖與江曌空的聲音。」
「她們在說什麼事?」恆古趴在牆面上認真聽,「不是這邊,也不是這邊。」
靈華去看那骨笛,甫一拿起,悠揚的旋律便穿過耳膜到達心底。
她眼前浮現出一個人,已經分不清男女,唯有一縷發狂的孤魂在撕心裂肺地嚎叫。
他捂住自己的脖子:「啊——我好痛!救救我!」
「啊——啊啊啊啊啊——」
「我要疼死了!」
「我喘不上氣……你放過我吧,別灌藥……」
最後的聲音停留在目眥
欲裂的表情里,骨笛似乎有男人模糊的吟唱,字字嗚咽、絕望凄厲根本聽不懂是什麼。
但靈華與恆古卻瞬間明白了這骨頭主人的遭遇:「是葯人。」
「這裡怎麼會有葯人,難道此處是圈養葯人的場所?」恆古再去撫摸牆壁,忽而一塊圓球型木塊從牆面掉落下來。
他撿起圓木球與上個空間的方木塊對比,發現兩個木塊幾乎同等大小。
可周圍沒有可以放置木塊的地方,正在躊躇之時,四周的牆體不知為何再次轟然倒塌。
碧湖與江曌空的身影顯露出來,她們站在空曠圓台中,圓台上是半圓型的房頂,四周牆壁里鑲嵌了密密麻麻的透明壁櫥。
而壁櫥中的,是人體標本。
這些看似鮮活實則乾枯的人體,有的聲著獠牙、有的軀幹滿是黃褐色的毛髮,還有的面部是扭曲變形的動物模樣。
他們無一例外都是妖化的實驗品。
「我並不指望能說服你。」江曌空似乎沒發現靈華與恆古,依舊對碧湖說道,「但你要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些人好。」
碧湖抬眼看向環繞著二人的屍體們,一張張因痛苦而掙扎的臉孔刺激著她的心。
「他們那麼疼,怎麼是為他們好?」杏眼裡滿是震驚,「你真的為他們好,就放了他們,讓他們回家!」
「你根本不懂。」江曌空捏住碧湖的後頸將她推到一具標本前,「這些蠢人多麼渺小而不堪一擊,只要我們動動手指就灰飛煙滅。」
碧湖掙開她的鉗制怒目而視:「那也不是可以殺人的理由。」
「哼,你倒是跟叛徒一樣。」江曌空已起了殺意,「人有什麼好!居然讓你百般維護?你殺人吃人,他們只會對你懼怕,甚至想殺了你。」
她一把拽過碧湖,用力掐住脖子:「會死無葬身之地,懂嗎?」
碧湖的身後瞬間飛起數十條枝蔓,她歪頭瞪著江曌空,幽綠的眸子里充斥著偏執的瞳光:「再動我你就先死,懂嗎?」
二人靜靜對視,強烈的靈力場圍繞在圓台中,牆體內的標本劇烈地左右晃動起來。
如此認死理,有必要讓她看清事實了。
江曌空終是先放下手:「你走吧。」
碧湖疑惑問:「我可以走了?」
「是,你走吧。」江曌空手一揮,成恆川出現在身邊,「還有他。」
碧湖沒給她一個眼神,拉起成恆川的手便快速向外跑。
江曌空轉過身,眼神滑過一具具屍體,欣賞了許久道:「去吧,去吧。你就是我手裡的風箏,收了線就會回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