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三章 立春
盛京，飛仙宮。
春光正好，燕蕊正躺在床上，全身浮腫神色憔悴，在也沒有了昔日的嬌嫩美艷。
這個孩子讓她吃盡了苦頭，而且一想到肚子里是死胎，她心裡就難受的不行。夜夜噩夢，逐漸不敢直視自己的肚子，也不敢出門。
她狀態實在太差了，宮女一邊給她捏腳，一邊道，「娘娘外面春光正好，奴婢扶您出去看看吧。」
燕蕊神色麻木的轉頭看向窗外，心裡也有了兩分嚮往。
她說，「扶我起來。」
兩個宮女小心翼翼的把她扶起來，給她穿上衣服，扶在她往外面走。
燕蕊的身體實在是太差了，走兩步就累了。她貪戀這久違的陽光，乾脆吩咐人搬來椅子，在外面坐下。
她以養胎為由，已經閉門不出很快的了。皇帝最開始還隔三差五的來看她。隨著她越來越丑，皇帝來的也少了。
最近沉迷一對雙生姐妹，更是幾乎已經忘了她，只會派人來關心她肚子里的孩子。
燕蕊眯著眼睛，任由陽光灑在她身上。她的手放在肚子上，想起這裡面是一塊死肉就滲的慌。
明明在五個月的時候就已經死了，卻一直在她肚子里。她每次一想到這件事情，心裡就又怕又噁心。
燕蕊臉色逐漸蒼白，慢慢的捂著肚子蜷縮了起來。
「娘娘你怎麼了…」
「娘娘你是不是不舒服，快叫太醫…」
兩個宮女被她嚇到了，燕蕊一把抓住其中一個的手，「別鬧大，去通知木里和哥哥。」
「娘娘，奴婢知道了。」
紫蘭轉身就走，她是燕楚放在燕蕊身邊的人。
燕蕊的身下有血流出，染紅了她粉色的裙子。她卻有種解脫的感覺，再也不想懷著一塊死肉，夜夜噩夢了。
燕蕊神情恍惚的被扶回了房間，木蘇很快提著藥箱來了，只看了一眼就神色大變，「快通知燕公子，孩子保不住了，計劃提前。」
她用盡了手段，燕蕊也很配合，每天葯大碗的灌，終究還是到了極限，孩子在肚子里留不住了。
燕楚那邊很快收到消息，吩咐人立馬給孕婦催產。
他自己則是帶人進宮去了。
因為燕蕊吹枕頭風，加上皇帝看中這個孩子，所以特別准他自由出入飛仙宮。
燕楚進去的時候，聽到了絲竹之聲。大白天的皇帝依舊沉迷於酒色。
燕楚諷刺的勾了勾嘴角，去了燕蕊的院子。
「情況怎麼樣？」
木蘇回答，「孩子保不住了。」
燕楚看了一眼天色，「我不管你用什麼手段，必須拖到天黑。」
那時候外面的孩子應該生下來了，夜色是最好的保護色，也方便行事。
木蘇頓了一下，心有不忍，「強行把孩子在肚子里留了這麼久，對母體傷害已經很大了。拖到晚上，非常的危險…」
燕楚臉上閃過狠勁兒，「按我吩咐的辦…」
木蘇心裡為眼蕊感到悲哀，她親眼見證了才十七歲的姑娘，如何從鮮活漂亮的樣子，如何一一步步枯萎凋落，現在心如死灰。
皇宮可真是個吃人的地方。
燕蕊被灌了兩碗葯，又被餵了參湯，木蘇給她施了針，她精神恢復了一些，面色變得紅潤起來。
燕蕊側頭對紫蘭道，「幫我叫哥哥進來，我想聊她最後一面。」
這話說的不吉利，紫蘭轉身出去忍不住紅了眼睛，「公子，娘娘說想見你最後一面。」
按理說產房血污，生產的時候男子是不能進的。
終究是看著長大的妹妹，燕楚到底問心有愧，走了進去。
燕蕊眼睛亮亮的看著他，「哥哥，你來了。」
燕楚像小時候一樣摸摸她的頭，「別怕，會沒事的。」
燕蕊努力甜笑了一下，「哥哥，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
「你說…」
「等我死後，把我的骨灰帶回榆林，灑在山間好不好。」
這皇宮太冷太寂寞了，她不想在待在這裡了。
燕楚握著她的手，「別亂死說，你不會有事的。」
「哥哥你答應我…」燕蕊望著她，下身一直在流血。
燕楚閉了閉眼睛，「我答應你…」
燕蕊虛弱的道，「哥哥，你出去吧，我現在太丑了，你不要看。」
燕楚深深看了她幾眼，捏了捏她的臉。什麼都沒有說，轉身出去了。
燕蕊的眼淚終於流出來。
「會沒事的，你要堅持住。」木蘇聲音在抖。
宮裡皇后林箏本來就一直盯著飛仙宮，兩人基本拿捏了所有宮務。所以雖然他們儘力隱瞞了，兩人還是第一時間得到消息了。
林箏問，「陛下那邊需要通知嗎？」
「不用，讓他好好休息吧。」
皇后捏緊了手裡的佛珠，希望所有的不堪能結束再這個春天。
陶家早就和傅司夜聯合，這次要結束一切。
而傅司夜自然也得到了消息，親自出馬帶人去了燕楚匿藏孕婦的莊子，用鐵血手段血洗了燕楚的人。
將孕婦們轉移了，並沒有對她們下手，而是看管了起來。
燕家的人反應過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燕家的人被打的措手不及。
皇宮裡，燕楚的神色難看極了。耳邊是燕蕊虛弱又痛苦的叫聲，而孩子遲遲沒送進來。
燕楚握緊了拳頭，「去吩咐我們的人做準備。」
他已經買通了守門的侍衛，還有一部分羽林軍，實在不行他只能篡位了。
而產房裡，燕蕊逐漸沒了聲音，眼神開始渙散。
木蘇踉蹌著跑了出去，對燕楚道，「必要灌藥，讓孩子出來了，不然不僅會一屍兩命，孩子還會在肚子里出不來。」
燕楚咬緊了牙關，「讓她生…」
早就準備好的葯灌了進去，燕蕊已經失去力氣了。
木蘇，「娘娘你用力，孩子馬上就出來了。」
這個孩子投生在她肚子里受了大罪，她已經強行留了她這麼久，這最後一程就不帶他了，希望他來世投個好人家。
懷著這樣的念頭，燕蕊用盡最後的力氣，感覺身體一空。
接生的婆子嚇的不清，生出來的是發黑的畸形的肉。。。
木蘇強忍著不適，用布蓋上了。
燕蕊問，「生出來了嗎？」
木蘇點點頭，「生了…」
燕蕊到最後也沒有勇氣，看向那個從她身體里出來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