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八章 皇后監國
翌日，午後。
皇帝的寢宮裡，圍了很多人，御醫們盡心儘力的給他把脈扎針，放血排毒。為了以防萬一，還讓他含了千年人蔘的參片。
大臣們在一米在，遠遠的望著。
陶明染連日操勞，體力已經不支，坐在一旁望著。
明明很多人在，宮殿里卻出奇的安靜，氣氛緊繃著。
直到林箏親自端著熬好的葯進來，「葯好了。」
大家才彷彿靈魂歸位了一般有了反應，都看向了那碗葯。
這碗葯劍走偏鋒，誰也不知道喝下去以後，會是怎麼樣的結果。
李院首給皇帝拔針的手，甚至抖了一下。
「給陛下喂下去吧。」
平常負責給皇帝喂葯的宮女，臉一白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奴婢不敢…」
這萬一要是喂下去，皇帝有個三長兩短，她完全不敢想。
林箏眉頭一皺，讓人把她拉了下去。
所有宮女太監都在瑟瑟發抖，歷來皇帝出事兒，他們這些身邊伺候的人，第一個跑不掉。
陶明染打破了僵局，「我來喂！」
她走過去，坐在床邊，在宮女的幫助下，把皇帝扶了起來靠在她懷裡，林箏跪在床邊端著葯。
陶明染手穩的將葯一勺一勺的喂進皇帝嘴裡，有灑在她衣服上的她也不在乎。
很快一碗葯就喂完了，所有人都收了一口氣。
李院首道，「現在要做的就是等，等藥效發作了，陛下很快就會醒來。」
林箏把碗遞給小太監，起身扶了陶明染一把，「娘娘回去換衣服吧，這裡奴才們盯著。」
陶明染點了點頭，回宮換衣服。
宮女們手腳麻利的給她換衣服，她吩咐道，「給我上一杯濃茶。」
等她換好衣服，秋月給她端來一杯濃茶，陶明染面無表情的端起來，一口喝了。
「走吧…」
回到大殿里，開始了漫長的無休止的等待。
林箏帶著人，給大臣們上了點心水果和清茶，可惜誰都沒有興緻吃喝，大家的表情都又喪又肅穆。
實在熬不住了，就悄無聲息的退出去，在外面溜達一下，透一口氣。
陶明染安靜的坐在那裡，手裡拽著一串佛珠，緩緩波動。
她覺得她將這輩子的耐心，都用在這裡了。
太陽落山，大家都開始焦躁的時候，御醫終於高聲道，「陛下醒了！」
大臣們立馬不顧平時的穩重，湧進了內殿。陶明染反而不慌不忙的走在最後。
皇帝虛弱的靠在床上，眼睛半睜，說不出話來。
李院首忙前忙后的指揮，「各位大人們，都退後一點，讓空氣流通。」
「將熬的參湯喝白粥端上來，喂陛下服下。」
儘管人醒了，但是依舊是虛弱的。
陶明染默不作聲的推開了窗戶，讓房間里沒這麼熱。
又是喂參湯，又是按摩。就這樣折騰到半夜，不知道是藥效完全發揮了，還是吃了點東西有力氣了。
皇帝的情況好了很多，他靠在床上打量著房間里所有人，聲音沙啞的開口，「我快死了吧…」
這話沒人敢接，輔國公硬著頭皮道，「陛下有什麼吩咐？」
這是提醒他傳位立遺旨的意思，皇帝咳了幾聲，「讓皇后監國吧，有什麼事情你們和她商量著來。」
陶明染站在窗前聲音溫柔的開口，「這樣的大任，臣妾恐怕但不起。」
「沒什麼擔不起的，情況不會比現在更糟糕了。」
大臣們對視了一眼，「陛下該立太子了。」
皇帝垂眸，「等我死了，這個位置誰要坐誰就坐吧，不立太子也沒有聖旨要留下。」
皇帝任性到了最後，他對這個位置已經沒有留戀，待他死後這個位置會掀起怎樣的腥風血雨，他也不在乎。
大臣們跪了一地，齊聲道，「請陛下三思！」
「你們都退下吧！」
他這是鐵了心，做臣子的總不能按頭要他傳位，只能無奈退下。
皇帝看了陶明染一眼，「辛苦你了，在忍忍就結束了。」
陶明染能說什麼，只能木著臉，「不辛苦，這是臣妾分內該做的。」
兩人相對無言，林箏進來稟報，「熙妃娘娘求見。」
皇帝愣了一下，「讓她進來吧。」
陶明染很有眼色的告退，兩人在門口擦肩而過，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如果說後宮之中，皇帝對誰有過一點真心的話，那隻能是熙妃周杳了，畢竟是曾經的白天月光。
周杳穿著一身海棠色的衣服，化成漂亮的妝，整個人嬌艷的像三月枝頭的海棠花。
她進來以後並沒有行禮，而是看著床上虛弱的男人，「陛下，臣妾來送你最後一程。」
皇帝並沒有因為她的無禮而生氣，眼睛裡帶了一點細碎的笑意，「是杳杳來了…」
「杳杳…」陌生又熟悉的稱呼。
那時候他都還年輕，她是周家杳杳，他是回妃幼子。他們踏青賞花，吟詩作畫，在春光里肆無忌憚的相愛。
周杳眼底有眼淚閃過，雖然是早有預謀的相遇，但是她是真的愛過年少時的他。
可惜這份愛，在深宮裡變得面目全非，發爛發臭！
時至今日，她看著床上的男人，已經不知道是愛多一點還是恨多一點。
「陛下接我進宮的時候，你說過要讓我榮寵一生的，您食言了。」
皇帝望著她，心上的白月光依舊漂亮美麗，可是眼裡的疲倦已經掩飾不住。
他們都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皇帝向他招招手，周杳過去坐在床邊，皇帝伸手碰了碰她的臉，「朕不應該接你進宮的。」
這深宮將他們都變成了怪物，他們在這裡廝殺沉淪，最後變的自己都不認識。
周杳慢慢隔著被子靠在他腿上，閉上了眼睛，眼角有眼淚滑落。
她說，「陛下，我恨你！」
皇帝輕輕拍了拍她的頭，「恨吧，下輩子別在遇到我了。」
他也不想在生在皇家了。
周杳離開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她抬頭望著天上的明月，伸手摸了摸肚子。
突然就釋懷了，那個流掉的孩子，沒有來這世間，是一種幸運。
她今夜來是告別的，那段年少的愛情和曾經年少的他們，都死在了這深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