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對話

第四章 對話

第四章對話

有名在院門口等著杏兒拿筆墨紙硯出來,從內心裡講他很想再看一下大小姐的容貌。自從那天出事之後,有名一直有一種深深的畏懼感,初來乍到的遭遇使自己心中繃緊著。有時候也想著什麼時候自己能夠變強大,在殘酷的環境中生活下來,從本質上說是怕死,現在還得夾著尾巴活著,抬頭往裡面看一眼的勇氣一下子全卸了。賬簿自己未必看得懂,但不懂也得學,不管怎麼講,以後在這個殘酷的時代生存,總的有些讓別人利用的東西。

院子裡邊的杏兒從屋中拿出紙筆,出門走到小姐身邊,小丫鬟心中總感覺哪裡不對,想想對小姐說:「小姐,我記著剛才叫他過來是為了坐門檻的事,還沒給這個可惡的下人治罪,就這樣放他走了」。

曾小姐微微一笑說:「沒關係,只要他能做事,這件事就這樣壓下去。」然後看著身邊的兮兒說:「這件事你也不能對外說」。

兮兒應了一聲是,然後朝門口看了一眼說:「小姐,這個人就是那天救回來的那個家奴吧,就是大師說的…」正說話間,看見小姐瞪著她看的眼神,沒敢再說下去。身邊的杏兒看了兮兒一眼,也沒敢說話,滿臉狐疑的拿著紙筆朝走出門外。

門外的有名也沒敢讓這個凶神惡煞的小丫鬟送紙筆過去,把所有的東西單手貼緊在胸前,向杏兒簡單行了一禮,朝著自己住的小院走回去。

回到小院,吳護院趕忙走過來詢問,有名把剛才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給吳護院交代了一下不要打擾自己,就回到屋裡看賬簿了。繁體字雖然不好認,但根據前後文能推敲出來,賬目有些亂,整理起來很費精力。晚飯的時候隨便吃了幾口,就接著看,吳護院也看自己正在忙,沒好意思打擾,吃完飯無聊的在外面轉悠了半天,回屋倒頭睡了。

看賬簿主要的麻煩在於字體和換算方面,經過前後推敲,大概明白行文和計算方法。幾乎是一夜無眠,總算是大概弄明白了。昏暗的油燈,加上油燈的煙,弄的眼睛乾澀難耐,走神的一瞬間,不免嘆息一聲:活著真難,為了活的好點,這樣拚命希望能拼出結果。抬眼朝外望去,黑暗的天空,自己這樣有個孤寂的靈魂,該走向何處。不知不覺間,趴在桌子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一直手在自己的身上拍了一下,驚醒過來才知道已經到了清晨,刺眼的陽光從窗子照進來,眼睛被陽光刺的難受,就像自己在靈魂的掙扎。只聽吳護院說:「兮兒姐在外面等你,小姐要見你。」

有名一直有很奇怪,為什麼要叫這些丫鬟姐,這會意識不是很清楚,就問吳護院:「吳大哥,我看她們年齡和我差不多,你怎麼都叫她們姐。」

吳護院說:「大小姐的丫鬟,這府里的下人誰不供著,怎麼這麼多話,兮兒姐還在外面等你呢。」

有名趕緊收拾一下桌上的東西,吳護院幫著拿出了院門外。有名跟著吳護院到門外,吳護院諂媚的對兮兒行禮,說兮兒姐辛苦。有名也對兮兒行了一禮,兮兒看了一眼有名,微微一笑說:「我幫他拿著,吳護院你就不要管了。」

吳護院轉身對有名說:「怎麼能讓兮兒姐拿著,你小子趕緊拿著。」說著就要把東西給有名。旁邊兮兒順手把東西接了過去,說道:「他手不方便,我拿著吧,只要他能給小姐幫上忙,這些都是小事,吳護院你就不用管了。」

有名見這個丫鬟好說話,也就沒有說什麼,跟著向前走去。

一路無語,跟著丫鬟到了主院,來到側屋的廳中,有名也沒敢大量屋中的陳設,低著頭向大小姐行了一禮,害怕言多必失,也沒敢說話。

大小姐也沒說什麼,看著有名寫的東西,過了好一會才問道:「這是你寫的東西。」

有名趕緊說:「是小人寫的。」記得以前自己練過毛筆字,應該不會出現錯別字,有些自己吃不準的字還照著賬簿對過。

只聽大小姐說;「你說說這兩個賬簿有哪些問題。」

有名想了一會,回憶了一下昨晚看賬和自己寫的東西,謹慎的低著頭說:「大小姐,這兩本賬的日記、月算、歲會,從總賬目上看沒有太大的問題。但裡面的有很多細節的缺失,每一項中的舊管、新收、開除和實在混亂,有很多不明的地方。小人認為,籌算之道不僅僅是計算出收支,更應該體現經營之道。籌算之道並不是結果上的體現,而更多是經營的體現。比如說晉江茶餅的產出,茶餅的質量,今年賣出的價格與以往的比較,支出情況的變化,日記、月算、歲會的之間的關聯等等。以小人愚見,這種賬簿記賬方式還需要很大的改進,一些想法小人已經寫在上面了。」

大小姐也是聰明人,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門道,有點興奮的說;「以前我學的籌算之道就是為了把賬目及清楚,聽你這樣一說,缺失有值得改進的地方。這幾天就不給你安排事情了,你把你的想法都寫下來,要是手寫不方便,你可以直接來找我。」

有名有點受寵若驚,不過想想自己的厄運,不知道是不是好事,禍福相依,總的未雨綢繆,最後能靠這份差事能給自己贖身,先變成自由身再說。

有名低著頭說:「是,大小姐,那小人告辭了。」說著往後退了退,準備轉身出去。

只聽大小姐說:「你叫有名是吧。」

「是的,大小姐。」

「還沒問你,你以前是幹什麼,是蕃商的賬房嗎?」

「回大小姐,小人不記得以前發生的事情了,只記得自己倉庫中搬東西的。後來摔碎東西被砍了一隻手,再後來就昏迷發燒,剩下的事情就不記得了。至於小人以前到底是幹什麼的,小人這幾天一直在回想,就是記不起來。」

「看你關於賬簿的事,很有見識,你還會其它的東西嗎?」

「回大小姐,小人忘記好多是,不過小人覺得學東西挺快,可能以前接觸過很多事情,所以學起來很快。」

「哦,這樣想想我把你買回來看來是賺了,那你記恨那些蕃商嗎?」

這個話題轉的有點快,有名愣了一會,思索了一下才說:「回大小姐,小人這幾天腦子很亂,說實話還沒有仔細想過這件事情。不過小人覺得。可能人性沒有好壞,就算是性相近吧,人性的變化可能和周圍接觸的任何事有關。比如說一個小孩生下來,就像一張紙一樣,上面乾乾淨淨,周圍人想在上面畫什麼或者寫些什麼,都是被動的接受。在周圍的人的影響下,有的孩子學會了寫字,有的孩子學會了打架,而有的孩子學會偷盜甚至打家劫舍,所以我不認為這些蕃商一開始就是壞人,而是在周圍人的影響成這樣的。他們生存的環境就是獲利,如何獲得更多的利益,是他們做事的動機,所以就無所謂記恨,可能把小人放到那樣的環境中也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小人覺得現在能活下來就是最大的幸事,這得感謝大小姐的救命之恩。」說完之後向大小姐又行了一禮。

大小姐隨便問了一下,想多了解一下這個家奴,沒想到聽到這番話,聽的目瞪口呆,這番話聽起來淺顯,好像還暗含一些大道理,隨口問道:「你這些話是從哪裡聽來的?」

聽大小姐這樣問,有名也不知道怎麼回答,硬著頭皮說:「回大小姐,小人是這樣想的,就這樣說出來了,有什麼不妥的地方,還請大小姐指教。」

大小姐聽他這樣回答,笑著說:「我就隨口一問,你不要緊張,沒什麼可指教的,你說的很好。」接著又問;「你是不是以前讀過書?」

有名突然發現,今天可能話說多了,現在後悔已經晚了,就接著說:「回大小姐,小人應該讀過書,不過以前的好多事記不起來了。」

大小姐臉上露出一絲喜色,然後說:「子曰:巧言令色,鮮唉仁。此語何解。」

有名心裡咯噔一下,不是說賬簿的事嗎,這怎麼還考上論語了,事已至此只能硬著頭皮往下說了,於是說:「回大小姐,這句話的意思是花言巧語,裝出一副和善的樣子,不是仁德的表現。人之大道在於「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小人並沒有在大小姐面前巧言令色的意思,只是有問必答,請大小姐見諒」。

大小姐終於咯咯笑了起來,揮了揮手說:「你不要緊張,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考考你看你讀過書沒有,看來你不僅讀過書,而且讀的還不少,我這是不小心撿到了個寶。不過我對詩書之道向來不感興趣,以後有些通信的是也可以交給你了。別低著頭了,雖說尊卑有序,但你怎麼也是讀書人,說起來算我失禮,把頭抬起來吧。」

聽大小姐這麼說,有名便把頭抬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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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奴曾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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