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工作失意
「我確定我就是那一隻披著羊皮的狼,而你是我的獵物,是我嘴裡的羔羊….」突然一陣老掉牙的《披著羊皮的狼》的電話鈴聲吵醒了依然躺在床上的趙強。
「媽的,睡覺都不讓我睡好!」嘴裡罵罵咧咧的拿起手機,一看號碼,心中一怔當下不敢怠慢,接起用溫柔和善的聲音說:「是劉主任嗎?我是阿強!」
「哦,營業部實習人員趙強,我現在有個公司的重要決議要傳達給你,你聽好了。」電話那頭的話語平靜而冰冷。打電話來的是趙強實習公司的頂頭上司,平時有什麼命令也是由她直接轉達。
「好的,我聽著。」趙強精神一震,輕輕吸了口氣,按捺下心裡突然竄起的揣測:「才實習了三天,莫非就要升職轉正?我覺得自己做得沒想像中那麼好,難道是上司看出了我是個人才?……」
「嗯。」劉主任仍是不溫不火、不急不躁,頗有一副領導風範:「鑒於你實習三天遲到三天,上班時間睡覺,玩手機,頂撞上級領導等一系列惡劣的表現,公司決定立即終止你的實習合同,你從現在開始可以不用來上班了。」
「什麼?喂,喂,我遲到是有原因的!前天我曾祖奶奶去世,我得去參加她老人家的葬禮;昨天我乘坐的公交車出了車禍,耽誤了時間;今天早上,呃,今天早上我因為昨晚睡覺姿勢不當,引發短暫性缺氧昏迷,剛剛蘇醒。
至於上班時間睡覺,那是因為我每天都跑業務到凌晨一兩點鐘!還有上班玩手機,那也是因為我的職業需要嘛!頂撞上司?你怎可曲解我的意思,我那是跟上司提出建議,雙方引起善意的爭辯罷了!」趙強真的急了,自己回國到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卻莫名其妙被解僱,倉促間想到一切可以利用的借口。
電話那邊的劉主任好像聽到什麼笑話,輕輕笑了一聲:「趙強,這些並不是你違反公司制度的理由。」
「喂!你這個老女人,跟你解釋都不清楚,你一定是內分泌失調了吧?那我這三天的工資怎麼算?」趙強現在已經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因為你屢次違反公司的規章制度,所以公司一分錢工資都不會支付給你。後會無期。」
「后……」趙強聽著耳邊傳來的電話盲音,心中大怒罵道:「婊子!下次再見之日,就是你被**分屍之時!」
這份工作對他而言,實在太重要了,從M國到蘇州這麼久,除了收了幾個小弟外什麼事情也沒做,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可偏偏還未得到就失去,實在令人沮喪無比。
睜著惺忪的睡眼看了眼床頭的鬧鐘,已經九點半了。在床上又躺了一會,趙強才慢慢爬起身。洗漱完畢之後,騎著自己那輛到處都響,只有鈴鐺不響的上海牌自行車向外面行去。
「那....那我明天八點直接去那個午峰韓國顯示公司面試?」新星中介裡面趙強,面帶一絲諂媚的問道,他已經跑了好幾家中介了,但是每家中介所收的費用太高了,只有這家還能勉強接受(大家都知道現在找工作一般都走中介)。
介老闆有些不耐的揮了揮手:「是的,是的!」然後隨手拿出一張報紙自顧自的看了起來不再理這個在他眼中羅里吧嗦的青年人。
趙強訕訕一笑,轉身離開了新星中介。我呸!媽的拽什麼拽,要不是老子現在是無業游民一定把你這個中介給砸了!MD明天一定叫阿威帶人過來多收些保護費!從中介裡面出來的趙強在心中惡狠狠的罵道。就在這時口袋裡面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從口袋裡拿出他那部一直當寶的高仿的三星手機,略掃視了一眼按下接聽鍵淡淡地說:「阿威,如果沒什麼大事的話你也不用再繼續混了。」這話雖然平靜,卻透出難言的盛氣凌人的冷酷。
「強,強哥,昨晚上你走後,斷刀幫的人藉機生事,砍傷了我們好幾名兄弟……」「告訴你多少次了,不要再來煩我,我現在對打打殺殺真的沒興趣。」趙強想也沒想啪的一聲掛了電話,揉了揉有些發昏的太陽穴。從街邊買用身上僅有的幾塊錢買了幾個包子,向租的房子行去。
晚上八點半鐘,泗州大街燈火輝煌,行人車輛穿梭如織,中段一百二十七號泗州大廈的星光大道酒吧剛剛開始營業。地下停車場陸續停了不少車輛,從大眾到賓士寶馬,什麼檔次都有。負責泊車的服務生小弟剛剛鞠躬送走一名趾高氣揚的大胖子,又來了一輛寶馬,車主瀟洒地跳下車,把鑰匙拋給他:「小子,幫大爺找個好的車位,別刮花了。來,打賞你10塊錢。」
泊車小弟接過錢,諂媚地笑著:「多謝大爺。」同時心裡暗想:「有錢是大爺,沒錢就TM是孫子。」剛想到這,身邊哧溜一聲,滑進一輛車。那是一輛市面上基本看都看不到的古董級別的上海牌自行車,車上的漆皮碰得七零八落,擋水蓋邊緣生滿鐵鏽,而且車子騎起來叮叮噹噹除了鈴鐺不響以外到處都響,那賣相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此時車上坐著一個面色略顯憂鬱而又陰沉的男子,滿下巴都是鬍渣,頭髮更是因為沒理而凌亂不堪,衣服式樣老舊,乍一看去,赫然是個中年落魄、久困風塵的大叔,與先前那位服裝光鮮的胖子形成鮮明對比。泊車小弟心想:「又一個事業生活失意的人來買醉了。」見那男子的車子佔了好大一塊位置,於是上前指著一處略顯髒亂的地方說道:「先生,這裡是機動車車位,那邊有專門供自行車的地方請你把你的車停到那裡去。」
這男子不是別人正是趙強,他放好自行車,笑道:「不礙事,我找你們老闆商量一些事情,一會就出來了。」泊車小弟見他不肯合作,便想動手把他的車推開,突然看到他腰間漲鼓鼓的,顯示出一個刀柄狀的輪廓,不禁嚇了一跳,連忙改口道:「就停在這裡吧,那你快點出來,別妨礙了別的顧客停車。」
趙強了解的點點頭,然後走進星光大道酒吧,推開厚重的橡木大門,俄羅斯歌手Vitas高亢猶如十七世紀閹伶的魅惑高音撲面而來。昏暗交錯的燈光掃來掃去,落魄的酒客、爛醉如泥的中年男人、尋歡的男女在四處落座,各自尋找屬於自己的心靈藉慰。
趙強不待別人招呼徑自走到吧台前,敲敲桌子,堅硬耐磨的紅山櫸木檯面發出噔噔的響聲。調酒師正在奮力搖晃不鏽鋼酒壺,以期使裡面的液體混合得更均勻,扭頭看他一眼,頓時露出不自然的神色:「強哥,是您……」
「給我來一杯馬蒂尼。」
調酒師把趙強要的酒兌好后,有些討好的湊上前來:「強哥,要不要試試我新學的雞尾酒配方,藍色火焰,口感絕對獨特,包您滿意。」
「不用了,順便幫我把老闆叫過來。」趙強接過調酒師遞過來的酒杯,淺淺嘗了一口,皺著眉頭說:「這杯馬蒂尼不是原裝貨吧?」
「強哥說哪裡話呢!絕對正宗!你不會喝就別亂髮表意見!」身後一個男人冷冷接過話頭。這是個高大精瘦的禿頂男人,襯衫西褲穿得異常齊整,整個人看去顯得極為幹練。
「哈,原來是許老闆到了,一個月沒見面,你倒是越來越精神了,不會是有了女人的滋潤吧?」趙強笑著說道。
接話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星光大道酒吧老闆,聽了他的話,只重重哼了一聲。
趙強接著說道:「許老闆,你看我們也是熟人,也就閑話少說了,這個月的費用你該結一結了吧?」
許老闆一巴掌拍在吧台上,怒道:「你還有臉來要錢?你這個流氓**無賴,大騙子,我當初怎麼就相信了你的話呢?快走,我一分錢也不會給你的!」這一巴掌把趙強也嚇了一跳,而附近幾位客人聽到吵鬧,詫異地轉頭望了一眼,只見兩個大男人正在虎視眈眈地對視,這種酒吧的爭執場面幾乎每天都有上演,毫不感到奇怪,於是不再理會低頭自顧自的繼續喝起酒來。
趙強賠著笑臉道:「許老闆,有話好好說,彆氣壞了身子。我們當初可是有過協議的,每個月兩千塊,我保你酒吧夜夜平安,不出任何問題。試想你上哪找我這麼便宜又可靠的保安?」
「哼!」聞言許老闆一張瘦臉卻是越來越黑:「便宜沒好貨,我姓許的活了這麼大歲數才扎紮實實明白這個道理。這段時間每天都有小混混來鬧事,打你電話你居然連接都不接,哼,看來你也只配嚇唬我這種老實人,真正出了問題,你自己倒把卵蛋縮進肚子里去了!」
他本來是個國營企業部門經理,受經濟改革大潮誘惑,於是在辭職后開了這間酒吧,後來才發現事實與他想像的大相徑庭,不單說稅務、衛生、文化等部門的盤查,就是每日里醉漢鬧事、小混混無理取鬧、客人欠賬跑單,足夠他頭痛無比了。
後來聽從朋友意見,想找個有點「背景」的人來鎮鎮場子,正巧那天趙強帶人來收保護費,兩人一拍即合,談妥了要求立即點數。那時侯趙強自己也驚奇得很,往常收保護費,業主們總是百般抗拒,甚至直接報警,哪有如此爽快的?誰知道這許老闆既無經驗,人也天真,聽他吹得天花亂墜,似乎天塌下來只有他一人扛得住,便真的相信了。
趙強開始一兩個月來得勤快,帶著四五個兄弟,頗制止了不少顧客故意賴帳的行為,只是他們免費喝的酒水,比賴帳的單子還要多。到第三個月,趙強找了新工作,愛來不來,正巧是九月份的炎熱天氣,客人們脾氣一個比一個火爆,還遇上了小混混找碴,許老闆又找不到他,忙得焦頭爛額。
趙強伸手拍拍額頭,慢慢站起身來:「哎喲喂!你怎麼不早說,我還道是我人品不好。這幾天在一家公司上班,那老女人有點變態,我不敢亂接電話。我馬上替你排憂解難,是哪個小混混,指給我看!」
許老闆這才顏色稍微好看一點,湊上前來,偷偷一指臨近廁所角落的桌子:「就是那幾個小混蛋,有約莫三天晚上了,每次吃喝不給錢,打傷了我幾個工人,還故意闖進女廁所攪事,弄得我這裡女客越來越少。別的客人若多看他們幾眼,就是非打即罵,非常囂張。他們現在有三個人在,強哥,您要不要多叫些你那幫兄弟來撐個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