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化只是文明的臆想 第六章:開始便是結束
趙伏山的老臉略顯尷尬:
「可以了可以了,多大人了。」
許念把頭埋在趙伏山胸口:
「我還以為....。」
一旁的金近被這場面搞的無所適從,他看向趙伏山:
「這...?「
趙伏山笑了笑,點了點頭:
「這是我女兒。」
金近不識趣地問道:
「你姓趙,她姓許啊。」
趙伏山安慰著許念:
「她跟她媽姓。」
金近撇了撇嘴,又一次不識趣地問道:
「現在出發嗎?」
趙伏山點了點頭,把懷裡哭成淚人的許念扶起:
「好啦,現在情況危機,我還有別的事要忙。」
許念別過頭去,可能是想起自己失態的行為,有些害羞起來。
一輛吉普車劃破了黑夜的幕布,行駛在山路上。車上五人正是下午遭遇蠕蟲的倖存者,用趙伏山的話說,這叫患難與共。但是金近清楚,這樣的安排是為了更好了解到與這種生物接觸后的變化,到頭來還是為了儘可能多的搜集情報。
「就這裡了吧。」趙伏山拍了拍金近的肩膀,示意他停車。
金近一腳剎車停了下來,透過後視鏡,他看到了遠處散發著微弱光線的前哨站:
「範圍這麼廣嗎?」趙伏山一邊打開車門一邊回答:
「遠程制導的範圍嘛。」他關上車門:
「範圍大一點也好。」說罷,他環顧了一下四周,速度很慢,似乎是在欣賞周遭的美景,像告別,又像是在期待著什麼。
一行人在趙伏山的指揮下,拉好了警戒線,這是為了防止爆炸後有人誤入此地,雖然正常人很難做出這樣的事情,但是你很難保證所有人都是正常人,一但有人進入,導致擴散,這兩千人的犧牲將會變得毫無意義。金近固定好了自己分配的區域,看著這綿延幾百米的警戒線,心想著:這樣的防護措施和犧牲這兩千人本質上都毫無用處。但這也是眼下能做的唯一選擇了。
就在眾人準備回到車上時,站在山坡上的高要像是著了魔一般,站在了原地。四人怎樣招呼都沒有回應。直到一個聲音,乘著山風刮到了眾人的耳朵里:
「還有的選。」
這聲音宛如一道電流一般,讓金近從頭到腳的汗毛都豎立了起來,他聽過,在他的夢裡,有這樣一個聲音同他對話過。聲音很難分辨出性別,但是卻能分辨的出發聲的方向,那正是此刻站在山頭的高要。
金近不確定這是不是自己的幻聽,他看了看身邊的其他三個人,此時三人都楞在了原地,從他們的表情來看,應該也是聽到了這個聲音。而順著他們的目光望去,沒錯,正是高要的方向。
趙伏山率先發問:
「你是誰?」
那個聲音冰冷地回答著:
「現在的你還沒有做好準備。」
金近微眯了下眼:
「怎麼選。」
那個聲音頓了頓:
「像你當初做的那樣。」
金近的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
「這就是我當初的做法。」
那個聲音還是沒有絲毫的感情:
「你應該知道
進化,只是智慧的臆想,
時間,才是永恆的戰場。」
說罷,山頭的高要開始了詭異的扭動。月光下,他的四肢做著反關節的運動,眾人能聽到他關節崩壞發出的「咯吱」聲,這聲音極端刺耳瘮人。在眾人的注視下,他慢慢把身體蜷縮成了一團,紫色的煙霧將它籠罩,煙霧散去,山頭上只有隨風搖曳的灌木。他就這樣消失了,山風帶來了最後一句話:
「真正的智慧,需要指引。」
回去的路上,車內出奇的安靜,甚至能聽到車輪壓過石子兒的聲音。後座的兩名戰士此時已經嘴唇發白:
「我們也會變成班長那樣嗎?」
另一名戰士眼神木訥:
「可能會更慘,你看看前哨站里的那些人。」
趙伏山發話了:
「冷靜一下,要出什麼問題,我也會在你們之前。」
說罷,他頗有深意的看向了金近。此時的金近眼神中透露著寒意,駕車的動作也變得更加麻利,似乎是想快些回到基地。又似乎是想逃離什麼。趙伏山清了清嗓子:
「和我們說話的人是誰。」
金近專心開著車:
「我不確定。」
趙伏山用命令的語氣:
「你覺得是什麼!」
金近一腳剎車,眾人在慣性的驅動下做了一個深深的「鞠躬」,金近深吸了一口氣:
「你無法理解!」
趙伏山提高了音量:
「我問你,你覺得是什麼!」
金近看著趙伏山的臉,這種壓迫感迫使他低下了頭:
「孢子。」
趙伏山皺眉,緊盯著他,金近接著說:
「我從一開始就認為,那些捉摸不到規律的發病癥狀,本身就不是寄生。或者說,那就不是真菌能做到的。它就像是通過控制感染者的發病來傳遞某種信息一般!我把我的想法和教授說了,但是他只覺得是無稽之談,我認為這種真菌擁有智慧!就像蟻群一樣,蟻群才是個體,那一隻只螞蟻只不過是個體內的細胞罷了,再比如黏菌,它們...「
趙伏山看著情緒失控的金近:
「可以了!走吧。」
金近看著扭過頭去緊盯前路的趙伏山,沒有再繼續說下去,默默重新發動了汽車。
回到前哨站內,一名軍官在路口等候著,趙伏山一下車就和軍官耳語了幾句,說完,他看了金近一眼。然後帶著金近穿過了瀰漫著死亡氣息的前哨站,此時眾人已經把屍體堆積在了前哨站中央的空地上,屍堆的下方是架好的木材。
一路無言,金近跟隨著趙伏山來到了一處地堡。從四周泥土的新鮮程度來看,這是剛挖好的地堡,應該是在出發前,甚至更早,在趙伏山剛到達這裡時,他就下令火速建造的。此時的地堡內只有一個醫用的冰櫃,還有一些食物和水。
趙伏山拍了拍冰櫃:
「所有的樣本都在這裡面了,行動記錄我已經發給總部了。你在這裡等人開門就行,不出意外的話一個星期就行,這裡的東西夠你吃半個月。」
金近明白了趙伏山的意思:
「沒有必要,孢子已經不可控了。」
趙伏山沉著臉:
「那你應該知道孢子的利害吧,國家將要面對的是什麼?這兩千多名隨時可能變成怪物的活體的感染者有哪個機構能妥善安置?一但造成大規模的破壞,在這樣的緊要關頭誰能保證不出岔子?你能保證嗎?能嗎?」
金近雖然能明白這背後的用意但還是想努力一下:
「這些活體的感染者,能讓研究速度加快。」
趙伏山降低了音量:
「你不就是最好的活體樣本嗎。」
金近聽到這句話,頓時啞口無言,呆在了原地。
趙伏山看著呆在原地的金近,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已經不關心你有沒有跟我說實話了,只要你活著,活著看到即將到來的這場戰爭。你會站出來的。我對自己看人的眼光還是有自信的。」
說罷,他給了眼前這個無助的年輕人一個擁抱:
「我想,我和我女兒還沒有做好面對這場戰爭的準備。你說呢。」
說罷,他轉身,離開了地堡。
前哨站內,士兵們整齊劃一地坐在地上,眾人表情肅穆,人群中間,是正在燃燒的屍堆。趙伏山掛斷了和總部的通話,他走近人群,開始了最後的講話:
「你們,是人民的兵!是偉大的戰士,而今天,你們更是人類歷史轉折點的見證者!在過去的20個小時里,你們以出色的能力,頑強的信念,以及艱苦奮鬥的精神。圓滿地完成了本次前哨站的任務。
相信大家已經知道,我做了一個怎樣的決定。我也相信,在經歷了過去20小時里所發生的事情,大家也能理解我這個決定。我很專制,也很自私,但是這些事情,到了那邊再和我清算吧!」
此時,天空中劃過了三架戰鬥機,它們在上空盤旋,似乎是在敬禮。夜色中,眾人只能看到六個閃爍的光點,在天空中划動。
趙伏山抬頭,高喊了一句:
「敬禮!」
戰士們整齊地站起身來,以標準的軍姿對著天空行禮。即使眼中充盈著恐懼的淚水,但堅定的眼神還是直視著那黑暗中的光點。
伴隨著強烈的火光,前哨站在一瞬間被夷為平地。在漫天的火光中,趙伏山似乎聽到了那一句:
「真正的智慧,需要指引。」
前哨站毀滅后的第七天,
當身著白色防護服的軍人打開地堡的大門,許念正躺在昏暗的地堡內,身邊的補給品沒有被拆動的痕迹。此時的她虛弱地迎接著救援人員的檢查,手裡卻依然緊緊攥著一張紙條。那紙條已經被汗液侵染的模糊不清,上面似乎寫有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