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啄石，雕玉

踏入巨木之中，以瞬間，迎面的熱浪讓秦世安全身都暖合起來，巨木之中和外界完全就是兩個世界，大地之上沒有一草一木，到處都是噴發的小型火山口，一股硫磺的味道充斥在空氣之中。

「以後，你就叫我師姑，我帶我師兄收徒，你自身根骨太差，靈根駁雜，尋常手段很難踏入大道。」紫衣仙女沒有告訴秦世安她的名字，只是交代自己代兄收徒，這讓秦世安十分迷茫。

「那師姑，我該如何走上..修鍊的道路？」秦世安此時心中滿是忐忑，看向師姑的目光也充滿了期待的神采。

「以武入道，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辦法，而且，以武入道十分艱苦，如若你無法達到我的要求，我會直接丟你出去，永不錄用，你的機會只有一次，知道么？」紫衣仙女對著秦世安交代道。

「全憑師姑做主。」秦世安趕忙跪下說道。

「起來，還沒到讓你跪的地方。」紫衣仙女說完，拉起秦世安的右手，隨後整個人瞬間飛起直奔遠處的一座巨大火山而去。

足足飛了數千米，終於，半山腰上出現了一座如同石窟一樣的石屋，隨著紫衣仙女停在門口，隨後才鬆開了秦世安的右手。

「在外面等著，不叫你，不許進來。」紫衣仙女說完，向著石屋內走去，推開門，可以從門縫之中看到，這裡擺放著一些桌子和凳子，靠牆的方向，還有一張石床，其他的就看不到了。

「進來吧！」很快，屋內傳來了紫衣仙女的聲音。

秦世安趕忙推門進入，此時，只見那紫衣仙女的那把紅色佩劍擺放在一個架子上，而架子上方，則是一個紅木牌位，牌位上面寫著：師兄段承恩之靈位。不過此時的秦世安卻不認得。

「跪下磕頭，記住，你的師傅，叫段承恩，鑄劍宗第二十七代弟子首座！」紫衣仙女對著秦世安說道。

「弟子秦世安，願拜師尊段承恩為師。」隨後，秦世安趕忙跪下，對著靈位磕起頭來，對於拜一個死人，秦世安不在意，他只想學得飛行得本事，去那南驪山尋找妹妹。

「師兄，師妹代兄收徒，如若這小子能繼承師兄得衣缽，那麼他就是師兄門下的弟子，如若他無法學習師兄的本事，師妹也會將他逐出師門，秦世安，從現在開始，你是師兄的記名弟子，師兄法號青陽，是二十七代弟子青字輩首座，從現在開始，你是鑄劍宗第二十八代弟子，我給你起個道號，二十八代弟子為濁字輩，就叫你濁義，希望你不忘初心，有情有義。」隨著紫衣仙女拿出一塊令牌，手中掐訣，隨著一陣划動，一道光芒瞬間融入那令牌之中，隨後將這枚玉制的令牌丟給了秦世安。

「謝師姑賜我道號，濁義在這裡謝過了。」秦世安雙手接過丟來的令牌，小心翼翼的收了起來。

「這是師門的身份令牌，雖然只是記名弟子的，但是等你跨過我的要求之後，我會領你回師門，至於你妹妹，你盡可放心，南驪山，距離我們鑄劍宗並不遠。」紫衣仙女說完，隨後取出三根香火，點燃插在了那靈位面前的香爐之中，隨後向著門外走去。

「跟上來。」隨著清脆的聲音響起，秦世安一骨碌爬起身來，本來身子就虛弱，在跪了這麼久，讓秦世安的小胳膊小腿都有點麻木了。

跟隨著師姑一路向著山上走去，穿過狹窄的石階，師姑並沒有想象中只要能飛就絕不多走一步，該走的路，一步都不少走。隨著向著山頂越來越近，反倒是出現了一絲寒冷的感覺，向著四周看去，這裡已經沒有了那些小火山口，反倒是在高處，出現了一層皚皚積雪，不過他們的路並沒有到積雪層那裡，隨著遠處一個山洞出現，秦世安卻突然感覺到一種不安的情緒。

進入山洞，四周都是那種如同火山流淌燒過的那種不規則的岩石，濃郁的硫磺味道充斥著整個山洞，當前方出現亮光的時候，秦世安抬頭看去，只見頭頂出現一個巨大的火山口，而自己現在所在的位置，竟然在火山之內。

這時，秦世安才看到，一個足有七八米寬，三十多米高的巨大熔爐屹立在那火山口之上，在熔爐兩旁，還有這一些奇怪的小水池左邊的水池冒著熱氣，如同流動的泥漿一樣不停的翻滾，而右邊的水池，卻清澈見底，唯一不同的，是那一股股冰寒刺骨的涼氣時不時飄蕩出來。

「這是你的第一關，從今天開始，寒池就是你的淬骨之地，你的根骨太差了，如果連這一關都扛不住，更別提修行之路！」師姑指著右邊的寒池說道。

「師姑，這...」看著都冰寒刺骨的池水，頓時讓秦世安止住了腳步，寒冷，是他最害怕的，只有體會過寒冷的人才知道，那是一種心底升起的恐懼。

「脫衣服，進去，每日必須經受寒池淬骨三個時辰，今天就是第一天！」師姑說完，不在看向秦世安，自己則是走到了那巨大的熔爐面前，隨著她掏出一個又一個口袋，一些精怪血液，肉身，還有秦世安沒有見過的礦石，一一被她拋入熔爐之中。隨後，師姑就做到了熔爐旁邊，開始掐動法決，至於秦世安是否願意進入寒池，她並不在意。

秦世安咬了咬牙，這是自己唯一的機會，妹妹還等著他，不能在這裡就退縮了，想到這裡，直接脫去了身上的棉襖，穿著一條內褲，撲通一聲就跳入寒池之中。

寒池深不見底，剛剛跳入其中，秦世安就感覺自己如同掉入冰窟窿一樣，全身上下直接被一層薄薄的寒冰覆蓋，從頭到腳，一股徹骨的寒意瞬間將他包裹起來。

而此時，師姑那萬年不化的面龐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秦世安撲騰著雙手，寒池的浮力相當大，即便是他自己不遊動，也很難下沉，整個人瞬間蜷縮起來，頭髮，眉毛，嘴唇，蒼白一片，秦世安只感覺自己正在由外而內逐漸凍結，這種寒冷，彷彿要將他從細胞層次徹底凍結。

而就在此時，一顆赤紅色丹藥隨著一道力量直接托舉到了秦世安面前。

「張嘴，吃下去。」連眼睛都沒有睜開的師姑緩緩開口說道，隨著秦時安牙齒都打著顫緩緩張開嘴，那枚赤紅色丹藥瞬間飛入口中，一股暖意瞬間從胃部升起，那團溫暖的能量，將秦世安的內臟徹底包裹起來。

而此時，秦世安更是無法動彈了，外冷內熱，冰火兩重天，秦世安只感覺自己的身體在兩種極端的能量下不斷撕扯，肉眼可見的，一股股黑色的雜質從毛孔之中緩緩擠出來，此時他的臉色，更是一片通紅，嘴裡的牙都快被他咬碎了。

「穩住自己的心神，不要去在意身體的痛苦，你越是在意，越難受，記住，保持靈台空明，不要去想自己身體的疼痛。」師姑說完，手中掐動法決，一道道寒冰氣息隨著法決掐動，開始鑽入熔爐之中，整個熔爐開始緩緩下沉，直到進入地下岩漿之中。

隨著做完這一切，師姑才站起身來，向著寒池走來。

看到此時秦世安臉色通紅的硬扛著那寒氣和熾熱氣息不斷對身體碾磨，身上滲出來的黑色污漬很快就被寒池化去，而師姑則取出一個沙漏放在寒池邊緣，隨後向著外面走去。

「沙漏到點了，穿好衣服來石屋。」隨著聲音漸漸遠去，洞窟之內只剩下秦世安一人。

此時此刻，每一秒都是一種煎熬，徹骨的寒意不斷向著體內鑽去，而體內的熱流，卻又像是鑽不出身體的火蛇，在他的內府之中遊盪。

秦世安死死的盯著那沙漏，多希望那東西走的快一點，不過那細密的沙漏卻不會加速，依舊保持著平穩的速度向下落著。

一個時辰，從開始的劇痛，到麻木，隨後又如千百隻小蟲子在啃食自己的身體，讓身處寒池的秦世安抓耳撓腮，彷彿想將自己的皮囊一同摳下，一條條血印子被他自己不知不覺扣了出來。

第二個時辰，鑽心的疼，從自己摳出來的血印子那裡發出，全身不由自主微微顫抖，隨後，秦世安在這種極度痛苦的情況下，緊緊的抱住自己的雙腿，用小腿的力量夾住雙手，不讓雙手再去身上抓撓，這種無法控制自己身體的感覺，讓秦世安感到絕望，然而隨著疼痛逐漸過去，冰寒逐漸麻痹了傷口，秦世安的眼神也開始獃滯起來。

第三格時辰，寒池之中的秦世安已經不再掙扎，他就那樣靜靜的蜷縮在寒池之中，雙腿夾住雙手，除了身體還不由自主的微微顫抖，在沒有其他動作。

當最後一粒沙子落下的時候，秦世安依舊沒有動，足足過了十多分鐘，那雙無神的眼睛，才逐漸有了焦距，當他看到寒池旁邊那早已落完的沙漏，立刻鑽出了寒池，彷彿在那一刻，冰寒，疼痛，灼熱都回歸了那副身體一般。

秦世安打著寒顫，穿上衣服一步一步向著洞外走去，而外界的溫度要遠高於寒池之內，此時的秦世安就感覺自己走在春天的陽光之下一般，溫暖，前面的路，充滿了希望。

當秦世安來到石屋外的時候，屋內也傳來了師姑的聲音。

「進來。」聲音依舊如黃鶯一般清脆，不過語氣之中卻多了一絲關懷。

秦世安推門走入其中，頭髮上還佔著水漬，不過身體已經不再顫抖。

「你遲到了，下次注意時間，進去桶里吧！」隨著師姑的指引，秦世安也看到了房間內的石床上，此時蹲著一個圓木桶，石床下面還有著火焰在燃燒，桶內漂浮著一層綠色的粘稠液體，時不時的翻滾著。

然而此時的秦世安已經沒有之前下寒池那般懼怕了，寒池都扛過來了，怎麼還會怕其他的？想到這裡，秦世安將披在身上的衣服脫下，隨後，身體上那一道道血痕也流露出來。

師姑看著秦世安身上的血痕，微微皺眉，不過並未開口說什麼，能堅持在寒池內待滿三個時辰，這已經是很了不起了，寒池的溫度，加上淬骨丹的藥效，一般沒有毅力的孩子根本抗不下來，然而這種淬鍊根骨的方法，卻是段承恩當年用自己的身體一步一步淌出來的。這種以武入道的法門，在現在的修真界根本沒人去嘗試，因為，太苦了。

而且現在那些修真有成的能忍尋找衣缽傳人時，只挑根骨靈根有佳的弟子，直接斷掉了那些普通人的修真道路，可是他們卻不記得，修真這條路，也是前人一步一步走出來的，以武入道，可謂是最原始的修鍊方法。

但是這種方法卻不會限制根骨靈根，反倒是有大毅力者，才能有所成就。

那些上古強人，哪一個不是法體雙修，反倒是現在的修真界，只顧著修道法一脈，煉體術早已淪為下品。

然而只有陣正煉體有成的修士，才知道煉體的強大，搬山，填海，並非只有道法才能達到的境界。

秦世安也不顧羞澀，直接沒入那葯桶之中，頓時，一股滾燙的感覺就傳遍四肢百骸，豆大的汗珠不停的從額頭滲出。

「葯浴一個時辰，記住，等葯湯清澈時在出來。」師姑說完，隨後走出了石屋，整個石屋內，就只剩下那靈位擺在那裡，一股股蒸汽，開始瀰漫整個房間。

滾燙的葯浴讓秦世安感覺自己的皮膚都開始崩裂，然而那些粘稠的湯藥，在身體外翻滾的時候，雖然皮肉上傳來燒燙的感覺，但是卻沒有那種鑽心的疼，反倒是一股股清涼開始瀰漫全身。

看著粘稠的葯浴逐漸變得清澈起來，秦世安此時感覺，身體內有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力量，隨著葯浴徹底化為清水，秦世安才從葯桶內爬了出來，雖然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但是此時他卻感受不到那種飢餓，反倒是身體有種從未有的充盈感。

當秦世安穿好衣服走出石屋的時候，只見一道甲胄直接從山頂方向飛了下來，直接套在了秦世安的身上。

「以後，除了寒池和葯浴，不許脫下來。」一道聲音從遠處的山洞方向傳來，與此同時，秦世安只感覺一座山脈壓在自己身上，根本無法動彈，即便是之前有著那種充盈的感覺，依舊被那甲胄壓著不能動彈。

「不許趴著，每天上下山二十次，今天十次。」隨著師姑的聲音傳來，秦世安感覺自己要被玩死了。這副甲胄，最少也有四五十斤，雖然這個重量對成年人並不重，但是對於一個九歲的孩子來說，著和壓著一座山沒什麼區別。

秦世安咬著牙，緩緩站起身來，此時雖然身體內充滿了力量，但是比起著甲胄的重量，他感覺自己的腰都要被壓斷了。

然而秦世安沒有放棄，隨著緩緩站起，第一步邁出，身上的甲胄的摩擦聲叮叮噹噹，彷彿在嘲笑秦世安不自量力。第二步，第三步，逐漸的，秦世安已經可以調起全身的力量，開始向前走起來，當第一個台階邁上去的時候，著足有千階石階，成了秦世安很長一段時間的噩夢。

第一圈登頂在走下，秦世安都是扶著石階旁邊的柵欄，生怕自己就這麼一不小心滾下去，千階石台階，要是滾下去不死也殘疾。

第二圈，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了，幾乎每次走幾層，自己都要緩上好一會，第三圈，秦世安感覺自己的骨頭都要被壓斷了，身體再也沒有那種充盈的感覺，反倒是酸痛佔據著全身，第四圈，秦世安感覺自己要死了，不過還有一口氣。第五圈，身體基本已經塊散架了，每走一階，都要死死的抓住旁邊的柵欄，汗水幾乎將身上的衣服徹底侵濕，手指因為抓著柵欄的次數太多已經磨出了血泡，腳下，更是流淌設汗水，每一腳落下，都有一個汗水形成的腳印。

第六圈剛剛走上最頂部，一支水壺遞了過來，師姑就這樣看著秦世安。

秦世安接過水壺，擰開蓋子立刻開始瘋狂灌水，五圈下來，自己差不多都快脫水了，身體的疲乏，反倒不如缺水嚴重，乾枯的嘴唇已經裂開，不過隨著清水喝進肚子，漸漸的，身體又恢復了一些力量。

「堅持住，根骨磨練，需要打到極致才行，如果堅持不住，我會將你送出去。」師姑對著秦世安緩緩開口說道。

「師姑放心，我一定會達到您的要求的，妹妹還在等著我。」秦世安堅定的說道，隨後，再次邁步向著台階下走去，汗水，夾雜著不屈的淚水，在石階上留下一個個腳印。

而這一道風景，從今天才剛剛開始。紫衣仙女看著那倔強的眼神和堅韌的步伐，彷彿看到了另一個人一般，久久挪不開眼眸。

看著身後那散發著灼熱氣息的洞口，彷彿這一切，又回到了幾十年前。

看著山腳下已經成為廢墟的涼亭，或許，該建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