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扭曲痛苦
光頭眼中再無慈悲，手握荊棘的黃銅戰錘，以虔誠的痛苦換取奇迹的力量，是拱衛眾神宮殿最忠誠的巨神兵。
李小川的嘴角不自覺地抽動了幾下，光是看見那一雙血淋淋的手掌，也是覺得一陣肉痛。
「瘋子！」
光頭龐然大物的身軀上，有大理石一般光潔堅硬的肌肉，上面一道道猙獰的疤痕，看起來像是天然的紋理，描繪著他對痛苦奇迹的狂熱崇拜。
顯然在他眼裡，為自己施加苦痛，是以向神明表達虔誠的捷徑。
這種消滅人性的行為，會令他更加接近神明的膝前。
「這世界唯有惡魔才會教人不勞而獲，但它們往往圖謀更大，等到凡人失去靈魂，卻為時已晚。」
他咆哮著，滿含怒火，如同駕駛著一艘滿載風暴的大船。
「人性唯有經歷痛苦，才能接近神性，才能獲得奇迹的力量！」
莫名的力量使他的身體再度膨脹起來，皮膚化為花崗岩的戰甲。
「神明見證了我的痛苦，並使我無堅不摧！」
李小川神情嚴峻，眼前的花崗岩戰士投來巨大的陰影，給了他極大的壓迫感。
可他的心裡還在嘀咕。
「太可笑了，自殘和自虐就能得到神明的青睞嗎？」
不知是否覺察到李小川齷蹉的心思，花崗岩的巨神兵眼中亮起紅芒。
那雙足以勒斷猛虎喉骨的手臂，奮力揮動荊棘的黃銅戰錘，殘暴的破壞力量如同隕石下擊。
戰錘與氣流劇烈摩擦，散發出鐵和鮮血的腥味。
「前來感受神明熾熱的呼吸吧！」
李小川恍惚看見光頭巨大的花崗岩身體後面，屹立著一位頭戴荊棘王冠的絕對之神。
在它荊棘的王冠之上，鮮血流淌不止，手中有炮烙罪人的銅柱，亦是赤紅如血。
這是比轟鳴的戰錘更加恐怖，罪與罰的力量。
此刻的李小川覺得自己像是一位身披沉重枷鎖的罪人，匍匐在冰冷的神殿前，接受那位絕對神明的正義審判。
「碌碌無為者！當誅！」
「虛度光陰者！當誅！」
「嗔怒嗜殺者！當誅！」
「墮入黑暗者！當誅！」
「不敬神明者！當誅！」
每一種罪名的宣判，就像有利刃穿心，迫使他的記憶再次閃回到曾經那段陰暗壓抑的生活。
「快給老子起來！」
李小川被人用蠻力從床上拽起，重重地摔在潮濕的地板上，而後在周圍人的鬨笑聲中，掙扎著起身。
他愕然地看著身邊的一切。
擁擠的出租屋，地上扔滿了焦黃的煙頭，屋內光線昏暗，唯一的光源從窗外紮緊的防盜網上漏進來。
「發什麼呆！」
黃毛人高馬大，走過來又將李小川一腳踢翻，隨後蹲下身子冷笑。
「小川，強哥我今天有點不舒服，今天的單子能不能麻煩一下你啊？」
雙眼無神地看著黃毛，李小川心中懷疑是不是在做夢。
「可是……我今天休息……」
黃毛暴怒，對李小川拳打腳踢。
「艹！給你臉了是嗎？」
李小川茫然地看著這些人，驚覺沒有一個上來幫自己，反而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他痛苦地抱著腦袋，終於將所有的悲傷記起。
自己不過是不太喜歡說話，不太會和大家一起廝混……
「弱者憤怒，抽刀向更弱者嗎？」
黃毛見李小川嘴裡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心中更加煩躁。
「晦氣的東西，不要逼我打死你！」
被一拳打在肚子上，李小川吃不住痛，趴在地上乾嘔起來。
黃毛在眾人的起鬨中，又準備向李小川動手。
李小川忽然抬起頭，冰冷的目光，讓在場所有人如鯁在喉。
那種眼神，像是看待死人的。
渾身力氣彷彿被抽幹了，黃毛揮舞著拳頭，樣子變得色厲內荏，像是有些騎虎難下。
「看……看你m呢……」
他不知道腳下這條死狗，為什麼會有這麼可怕的眼神，難不成是想殺人嗎？
這時，只見李小川伸出手制止黃毛，嘴裡不痛不癢地說道。
「別打了，我去……」
看熱鬧的一鬨而散，所有人都想飛快逃離這裡。
黃毛也罵罵咧咧地回到床上，出租屋裡只剩下他們兩個。
李小川木然地收拾好一切，隨後轉身出了房門。
走廊里空空蕩蕩，光線稀薄，像是巨蟒黏糊糊的食道。
他低頭走著，迎面碰上一位衣著暴露的性感女孩。
女孩豐盈的身體像是一顆半剝的荔枝，在巨蟒昏暗的食道里，緩緩滾動著。
李小川認出她是黃毛新交的女友：「原來今天欺負我，是為了和女友鬼混……」
他很討厭黃毛，不過這也只是他多看了女孩幾眼的理由之一。
年輕火熱的女性身體，使李小川駐足不前，心裡有些異樣。
他回過頭，正巧看見女孩彎下腰在地上撿拾著什麼。
短裙裹住她飽滿的臀線，隨著彎腰的動作不斷鼓起，就快遮不住底下的風景。
李小川大腦有些充血。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女孩火辣的短裙里，似乎什麼都沒穿。
女孩扭動著身體，似乎也感覺到了李小川的目光。
她咯咯一笑，邁著妖嬈的步子，朝李小川緩緩走來。
光潔的大腿，在幽暗的樓道里，顯得格外動人。
李小川呆住了，身子微微有些顫抖。
女孩臉上笑意更濃，將李小川摁在牆上，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
「帥哥，還沒見過女人吧？」
李小川的呼吸急促起來，貼著女孩飽滿盈潤的身體，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抓住李小川的手，不由分說地按在她柔軟的臀上。
「還想要更多嗎？」
無盡的走廊里，有比微風還要微弱的嘆息聲，像是漂浮在真空之中的黑暗開始蔓延。
李小川突然驚醒了，他並不排斥這種溫柔的火焰，甚至曾在夢境中無數次地幻想過。
但他現在只想拚命掙脫這個一樣魔鬼般的女人，因為他知道不遠處還有一個等待她的黃毛。
「李小川！我弄死你！」
黃毛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咆哮著沖向自己，像是一頭髮怒的公牛。
而懷中的女人也變了一副面孔，了。
她哭泣哀嚎，不斷指認李小川：「他非禮我！」
李小川恍惚起來，有一種極不真實的感覺。
「原來天堂就在地獄之中……」
昏暗的走廊扭曲起來，像是巨蟒擰起身體，準備將已死的獵物消化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