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一章 索要邊鎮 （4）

殿堂上，耿南仲出班奏道：「啟奏聖上。現有金國使臣蕭仲恭率團來朝，請求面聖。」欽宗問道：「金國使臣此番來朝乃為何事？」耿南仲回奏道：「回奏聖上。金國使臣此番來朝，乃是索要朝廷答應輸給金人的黃金500萬兩、銀5000萬兩、絹緞各10000端、牛馬各10000匹；催要朝廷尚未交割的中山、河間二鎮。」

聽到耿南仲報出的一連串數據，欽宗的心揪了一下，隱隱作痛，眉頭也皺上了。當時，完顏宗望率領的金國東路軍攻至汴京城下，情形危機，為了讓完顏宗望撤軍，欽宗答應了完顏宗望提出的條件，現在，金國兵馬已經撤軍回國，再提到這些金帛和城池時，欽宗心裡就隱隱作痛，就捨不得了，心疼的很。

見欽宗不悅，張邦昌遂從旁奏道：「啟奏聖上。金人雖已撤軍，但兵馬皆集結於燕京一代，對俺大宋虎視眈眈，對朝廷答應輸給的金銀城池勢在必得，如此情形下，朝廷萬不可駁金人之意，以免引發戰端。目今，金國派使臣來朝，聖上當予召見，好生撫慰，答應分批支付金銀牛馬，割讓中山、河間二鎮。」

欽宗聞奏道：「幾位卿，金人撤軍時，朝廷已支付了黃金20萬兩、白銀400萬兩，汴京城已經空虛，民間財力也貧乏，金人如此索逼，朝廷一時間哪裡弄那麼多金銀來？況且，中山、河間乃北方邊鎮，豈可輕易割讓？就現在朝廷的情況，幾位卿也是知道的，實難籌措那麼多的金銀牛馬。金人使臣來朝，朕暫不召見，就由幾位卿接洽，妥善處理此事吧。」

欽宗的這個話說得很明確，就是沒錢給金人，也不願意割讓中山、河間二鎮；至於事情怎麼辦？你們太師、太宰、同平章事看著辦去。

當時金人提出的條件是欽宗親口答應的，現在不再履行，恐怕也得欽宗親口對人家金國使臣說吧？現在，聖上不願履行約定，讓我們當臣子的去接洽、處理，如何能辦的了這事？關鍵是，朝廷拒不支付賠償金額和割讓城池，將引發宋金兩國戰爭，到那時候，打又打不過人家，豈不是肇禍？！這等責任，豈是我等當臣子的所能擔當的？

所以，欽宗那樣一說，耿南仲先急了，忙奏道：「啟奏聖上。國家之間的約定，絕非咱君臣之間的言閑談，那是有強制性的。就目今情勢而言，恕臣直言，金國的兵馬明顯強於朝廷，朝廷若執意毀約，恐招致金人再次入侵。」

欽宗聞奏，沉默不語。

耿南仲、張邦昌、唐恪怔怔地望著欽宗，等待欽總能給予回復。

許久，欽宗道：「金國派何人率團使宋？」

耿南仲答道：「回奏聖上。金國派殿前執殿大臣蕭仲恭率團使宋。」

欽宗點頭，續問道：「這個蕭仲恭是什麼背景？朕聽此人名字，應該是契丹人。」

張邦昌出班奏道：「回奏聖上。那蕭仲恭正是契丹人。」

「此人什麼背景？」欽宗問。

唐恪回奏道：「回奏聖上。據臣所知，此人乃契丹皇室駙馬。前不久，金國西路軍撤離太原之際，順道追剿契丹天祚帝於夾山，蕭仲恭與天祚帝耶律延禧一道被金軍捕獲。」

「哦！」欽宗哦了聲，若有所思。

耿南仲、張邦昌、唐恪看向欽宗，不知欽宗又在想什麼。

一會兒后，欽宗道：「如此說來，這個蕭仲恭歸順金人的時間並不長。」

耿南仲點頭答道：「是，聖上，蕭仲恭歸順金人的時間不過月余而已。」

欽宗見說，甚感興趣，說道：「既如此，金人何以如此信任蕭仲恭？因何派了此人來朝？」

唐恪回奏道：「回奏聖上。關於金人的情況，臣時刻關注著。據臣分析，金人之所以委派蕭仲恭使朝，乃是因為蕭仲恭對天祚帝極為忠誠。據臣了解到的情況，蕭仲恭隨天祚帝逃避夾山期間，兼領軍事，時刻跟隨在天祚帝身邊。天祚帝逃亡途中，突遇大雪，缺少防寒衣裳，蕭仲恭脫貂皮衣帽進獻；沒有食物，蕭仲恭進上炒麵和棗。」

欽宗問：「那他吃什麼？」

「啃冰雪充饑。」唐恪回答。

欽宗感嘆道：「如此說來，算是忠臣。」

唐恪續說道：「天祚帝想休息，蕭仲恭即跪伏在地，讓天祚帝依在身上和衣而睡。」

欽宗進一步感嘆道：「真乃忠臣也！」

唐恪道：「蕭仲恭被捕獲后，金主念其忠於其主，特加禮遇，令其在朝中殿前為官。至於金主何以派歸順不久的蕭仲恭使朝，臣實不知，只能加以推測。」

聞聽到蕭仲恭的情況，欽宗也感念他對故主的忠誠，感嘆道：「若如此，朕也當厚待此人。」

耿南仲、張邦昌、唐恪聞言，忙道：「聖上英明！臣等恭請聖上召見蕭仲恭，確定宋金兩國約定之事。」

欽宗想了想，點頭說道：「卿等先退，容朕思量。」

耿南仲、張邦昌、唐恪三人告退出殿。

殿外，耿南仲、張邦昌、唐恪三人面面相覷，心裡均疑惑不解。此次入殿，就是奏請聖上召見金國使臣，儘快賠償金國金銀牛馬、割讓中山、河間二鎮；結果奏了半天，啥結論也沒有，這聖上到底是什麼意思嘛！

幾個人在大殿外面，交頭接耳地商量了一會兒，決定由唐恪安排相府衙役，扮成百姓模樣，守在宮外，密切關注朝廷動態，看接下來一段時間，都是什麼人入宮，並隨時報告情況，不得有誤。

耿南仲、張邦昌、唐恪等人的意思是，如果聖上召見他們幾人，自然是沒有其他意思，就是給人家金國賠錢割城；聖上若是召見秦檜、聶昌、李回等人，情況恐怕有變，或許有別的意思，弄不好會生出事端來。

唐恪安排相府衙役監視皇宮，就是為了在掌握相關情況后，好安排朝廷中主和的官員們一起入宮進殿，覲見聖上，力奏和平，不使宋金之間發生戰端。

那麼，欽宗到底是什麼意思呢？原來，欽宗在聽了蕭仲恭的情況后，忽然有了想法。欽宗想利用蕭仲恭，引起金國朝政混亂，借故推掉賠償金國金銀牛馬，不再給金國再割讓中山、河間二鎮。

因為這個想法還不成熟，還不知道蕭仲恭的詳細情況和底細，所以，在主張賠款及割讓城池的耿南仲、張邦昌、唐恪三人面前。欽宗也不好透露太多的信息，遂讓他們出殿去了。

欽宗想再聽聽秦檜等主戰派的意見，看能不能通過蕭仲恭離間金國和契丹人之間的關係，造成金國內亂，使金國無精力再顧及其他，特別是顧及朝廷的賠款及割讓中山、河間二鎮。

當時，朝廷中主戰派主要是李綱、种師道、种師中、王稟、張叔夜、秦檜、聶昌、李回、范友吶及詹度、陳遘等一些邊鎮官員。這些主戰派中种師道、种師中、王稟等人均戰死了；李綱、張叔夜被貶黜出京了；朝中剩下的就剩御史中丞秦檜、開封府尹聶昌、樞密院事李回、河東宣撫使范友吶等人。在這些人中，尤以秦檜的官職為重、文才為好、計謀為高，秦檜自然成了朝中主戰派的頭兒。

欽宗遂詔秦檜、聶昌、李回、范友吶等人入宮進殿，諮詢應對金使方略。

秦檜、聶昌、李回、范友吶等人奉詔入宮，覲見欽宗皇帝。

秦檜、聶昌、李回、范友吶等人進殿，跪伏在地，向欽宗請安。欽宗令眾人起身。秦檜等人爬起身來。

秦檜出班奏道：「聖上詔臣等入宮進殿，有何旨下達，臣等謹遵聖旨，奉命辦理。」

欽宗道：「也無什麼具體的事情，就是向卿等了解一個人。」

秦檜道：「聖上欲了解何人？」

欽宗道：「蕭仲恭？」

「蕭仲恭？」秦檜道：「聖上何以想到要了解此人？」

欽宗道：「此人乃契丹人，受金主指派，前來朝廷，索要賠償金銀及割讓城池。」

秦檜道：「啟奏聖上。聖上所了解的這個蕭仲恭，臣熟知。」

「卿熟知蕭仲恭？」欽宗驚奇地睜大了眼睛，問秦檜道：「卿如何熟知蕭仲恭？」

秦檜回奏道：「回奏聖上。宣和年間，臣曾奉命出使遼國，商議邊關貿易事宜，遼國出面接待臣的，就是這位蕭仲恭，當時為遼國朝廷副宮使，因其祖母、母親均為天祚帝親姑姑，其為天祚帝表弟，故受天祚帝信任，並委以重任。」

秦檜這番話把欽宗給繞糊塗了，何以蕭仲恭的祖母、母親均是遼國天祚帝耶律延禧的親姑姑？

欽宗睜大眼睛，看向秦檜。

秦檜彎腰再拜，說道：「啟奏聖上。蕭仲恭祖父蕭撻不也曾任遼國樞密使，娶了遼道宗耶律洪基第二女趙國公主耶律糾里為妻；其父蕭特木曾擔任契丹朝廷中書令，娶了遼道宗耶律洪基第三女大長公主耶律特里。啟奏聖上，此乃契丹流行的舅甥婚、姨甥婚，也就是說，蕭仲恭的父親蕭特木娶了小姨耶律特里為妻。」

「奇談！奇談！」欽宗連聲說道：「奇事！奇事呀！關於金使蕭仲恭的情況，卿儘可能詳細地告訴朕。」

秦檜躬身答道：「是，聖上。」

於是，秦檜詳細講述了金使蕭仲恭的相關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