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承蒙照顧
「那你和思遷說了嗎?」我問。
「說了啊,你從今早上就昏迷了,說著胡話,醫生一直讓我通知家屬,我就給他打電話了。不過是他戰友接的,說副營長有任務。」李菱趕緊解釋。
「完了,你爺爺真的要打死你了,你做好心理準備。」想到李爺爺那嚴厲的樣子,我忍不住笑道。
「你還好意思說呢,這麼多年因為你的事我爺爺教育了我多少次了,凡事不要瞞著家裡,不要瞞著家裡,你就是記不住……」李菱又模仿起李爺爺昔日嘮叨她的樣子,把我逗笑了。
從大學離開家住校,到研究生離開T市,如果沒有李菱,家裡可能都不讓我出來,說不感激是假的,我們兩家是很多年的世交,不過也給她帶來了很多麻煩。
「你給顧霖講了嗎?」我笑著問。
「我哪敢啊,他來看你這樣,不得用他那冰塊臉凍死我啊。」李菱撇撇嘴。
「也是。」想到顧霖不言不語的樣子,我忍不住笑了。
家裡之所以放我來B市,一方面是有李菱陪著,同時左家調來了左思遷到了B市軍區,顧家見狀,也把顧霖派來了。前者是我的表哥,後者是我後來認識的堂哥,如今都在B市軍區任職。
洛迦被科室里的護士叫走了,臨走前叮囑了菱菱一些注意事項,給我留下了一個複雜的眼神,我沒敢直視他,低頭錯開了。
表哥是第二天來的,風塵僕僕,軍帽隨意拿在手上,一身筆挺的軍裝,身姿挺拔,讓正好來查房的護士、女醫生都失了神。
「您好,我是顧瑾的家屬,請問她的情況怎麼樣?」當時洛迦正在跟護士交代今天要用的藥物,看到左思遷后,驚訝一閃而過。
「思遷?」我沒想到他倆竟然認識。
「洛迦?」表哥也很驚訝,然後看了看我,瞭然的神情。洛迦也隨著他的眼神看過來,我知道,他那麼聰明的人,一切都瞭然了。
「病毒性感冒引起的,身體底子差反應大,沒什麼大問題,其他都正常。」沒有太多寒暄,彼此都知道重點在哪裡。
「好,辛苦了。」表哥拍了拍洛迦的手臂。
「應該的。」洛迦道,「你們先聊,我查完房找你,著急回去嗎?」
「今天請假了,晚上歸隊就行。」表哥答。洛迦很快帶著一大隊醫生護士匆匆走了,留下我、表哥、菱菱六目相對。
「你看,緣分這個東西,誰也躲不過的。」沒想到表哥的第一句話是這個。
「可不是呢,昨天早上正好周末,校醫務室的值班醫生上班晚,我和學鵬就送她來這了,沒想到當時急診的值班醫生一聽她的病史就直接轉血液科了。」菱菱答道。
「你說他這會不會是為了你選的專業?」表哥繼續把問題拋過來,我繼續裝聾作啞。
「表哥,洛迦是阿瑾導師的兒子。」菱菱繼續拋炸彈,這次表哥不淡定了。
「什麼?當年他們離開來了B市,真沒想到會這麼遇到。」表哥感嘆,「那你導師知道你是……」
「肯定知道啊,就算錄取的時候不知道,我報到的時候也是填了父母姓名和職業的。」我答。
「也是,難怪爺爺他們會同意你過來,可能他們也都知道。」表哥繼續猜測,想到此我就不淡定了,合著這幾年我才是被蒙在鼓裡的那個。那麼,這個事事都知道的表哥在其中又起到了什麼樣的作用呢?
念及此,我猛地抬頭看向表哥。
「別看我,我只是告訴爺爺你一直單身可能是因為你心裡早就有洛迦了,我說了只是『可能』啊,誰知道爺爺會不會過度解讀呢。」表哥用無比無辜的語氣道出了事實的真相。
果然不出我所料……
洛迦回來的時候,表哥正在給我削蘋果,他讓陪了我一天一夜的菱菱回去休息了。
「老同學,可以啊,十幾年連個消息都沒有。」表哥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
「怕我媽觸景傷懷,也不敢聯繫你們,抱歉。」洛迦回答的是表哥的話,『抱歉』卻是對著我說,讓我不知所措。
「唉,苦了你們了,梁阿姨還好吧。」表哥問。
「現在很好了,剛來的那年一直纏綿病榻,」洛迦一言帶過梁老師的事,又把話題轉過來了,「沒想到真的是璐璐。」
「抱歉,洛迦哥哥,前天沒有告訴你。」我不好意思的低頭。
「你倆啥時候見的?」表哥奇怪的問。
「前天她和我媽出差回來正好過去吃的飯。」洛迦答。
「難怪燒的這麼嚴重。」表哥笑,「感覺怎麼樣,洛迦成了你的主治醫師了。」
「生病了還能感覺怎麼樣,表哥說笑了。」我笑,一扭頭看到了堂哥一臉嚴肅的站在門口,「堂哥怎麼也來了?」
「你小子倒是來的快。」表哥對堂哥說道,轉身和我解釋,「我叫他的,不然回去沒法和你爺爺交代,顧老爺子固執的很。」
「顧爺爺和左爺爺都好嗎?原來璐璐是顧家的孩子。」洛迦禮貌地給堂哥讓座,堂哥卻筆直的站在表哥身側。
「都好,就是顧爺爺念叨你們比較多,畢竟當年……」表哥回道,卻被洛迦打斷了。
「當年的事情都過去了,不提了。」洛迦估計是怕我難過。
「好,不提了,顧霖,今晚你留下陪你堂妹可以嗎?」表哥平日里就欺負堂哥不愛說話,這會兒也不例外。
「你們忙,我自己待著就好。」我趕緊打斷。
「可以。」堂哥道,轉頭對錶哥說,「准假。」
我才反應過來,原來堂哥軍銜比表哥小,正好在表哥手下呢。
「好,准假。」堂哥隨口應道,我清楚的看到堂哥不苟言笑的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表哥這性格會不會因為替我們娘倆打抱不平而欺負堂哥。
「思遷,出去抽根煙?」洛迦對錶哥說,沒想到他竟然吸煙,難怪那天他車裡會有淡淡的煙草香,看來煙癮不小。
「行,顧霖,你小子陪阿瑾待著。」
「是!副營長!」顧霖站直,行了個軍禮。
「噓,你小子小聲點,這裡是醫院呢。」表哥趕緊制止堂哥。
「是!副營長!」奈何又迎來堂哥的一聲回應,把我和洛迦都逗笑了。
堂哥就是這麼個性子,這些年交流不多,可能他的世界就是這麼原則分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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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阿瑾過來兩年半了,你倆才碰上。」左思遷開口。
「我昨天和我媽提起這事,她也說多次製造機會都帶不來她到我家。」洛迦笑,「我媽說她總是與其他人保持著距離,兩年多了竟然所有的同學都認識她,所有的同學都和她不熟。」
「不奇怪,她從小就這樣。班裡同學都說她長得漂亮,氣質好形象好,人也很好,但是再往深里講就沒下文了。要是沒有李菱和梁阿姨,我爺爺才不敢放她出來,身體那個樣子,讓兩家人提心弔膽。你學這個專業也是為了她?」
「這麼講的話格局小了,她生病的時候我已經懂事了,對當時的情況有了比較深的認知,所以後來擇業就選了這方面,也希望能幫助和她一樣情況的患者。」洛迦說的雲淡風輕,左思遷看的意猶未盡。連表情都是:兄弟,你繼續編。
「行吧,那我就不摻和了。畢竟我也不知道她對你是兄妹情還是早已移情,這小丫頭心事藏的深,我們不好揣摩。」左思遷也開始言不由衷起來。
「哦,那我們聊聊左爺爺的病吧,我們昨天組織專家會談了。」洛迦轉移了話題。
「這麼嚴重嗎?已經移交到總院了嗎?」左思遷驚呼,轉念又道,「小丫頭知道嗎?她最黏外公,讓她知道估計又是一場病。」
「哪有空提,昏睡了一天一夜才醒呢。」洛迦道,「再說現在告訴她不合適,等她身體恢復,帶她回去吧,陪陪老爺子,日子不多了。」
「還有多久?」左思遷問。
「少則幾月,最多半年,你做好心理準備。」洛迦很冷靜的道。早已見慣了生死,倒也不足為怪。
「是你建議的保守治療?」左思遷繼續問。
「你知道?」洛迦挑眉。
「當時收到郵件,裡面提到洛醫生,沒想到會是你。」左思遷解釋。
「今晚我陪她吧,把你的兵帶回去。」洛迦沒再繼續剛剛的話題,而是提出了要求。
「你覺得合適嗎?你倆非親非故的,男女授受不親。」左思遷揶揄道。
「如果你覺得不合適,你就一起留下,別抓個不會照顧人的新兵蛋子在這。」洛迦繼續說。
「他從軍校轉入軍營比璐璐讀研早一年,可不是新兵了。」左思遷繼續道,「再說了,別人是堂哥,你是什麼?」
「你沒聽到嗎,我是哥哥,可比你們這些表哥堂哥都親。」洛迦忍無可忍,直接打蛇七寸。
左思遷一聽也怒了,揮手對著洛迦肚子就是一拳,一反常態,語氣激動的說,「你算什麼哥哥?有你這麼當哥哥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