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宴席
梅若想說這是他們兄弟倆心有靈犀一點通,可四爺卻似乎不想再聽她多嘴:「梅若姑姑,我就先走了,替我照顧好額娘,過些日子就是花朝節了,我會再帶福晉進宮來給額娘請安。」
丟下這一番話,四爺轉身大步離去。梅若的嘴被堵了個嚴實,自然也不會再上趕著找不痛快,便拉著十四阿哥進了永和宮。
四爺還未走遠,隔著不遠的宮牆,他忽然聽見了德妃和十四阿哥的笑聲。
想到剛剛德妃對自己的生疏,四爺心中酸澀,卻也不能有所表現,只能帶著蘇培盛以最快的速度離開永和宮。
彷彿只要離開這裡了,他就可以忘記額娘對自己的疏離。
「走,回府。」四爺沉著臉,大步流星的出了永和宮。跟在後面的蘇培盛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兒,只能先跟上去。
「主子爺!等等奴才啊!!」蘇培盛不敢大聲喊,只能邁著小碎步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趕上四爺。
四爺是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回到府里的,本想直接去前院兒找福晉,誰知還沒等他往前院動身,就有人攔下了他。
「奴才見過主子爺,主子爺,福晉在側院給您開了接風宴,您去瞧瞧吧。」
「側院?」四爺一聽這宴開在側院,頓時就有些不爽。跟著小太監往側院去的路上,就直接把話問了個清楚。
「平日里開宴不都是應該開在福晉的正院里嗎?怎麼這次反而開在了李氏院子裡頭?」
前來負責領人的是福晉正院的人,但也是個老實的,愣是原原本本的把事情給說了個遍:「回主子爺的話,本來是開在福晉那兒的,但膳房派人來說,李側福晉遣寧格格做頓晚膳,福晉聽說寧格格的手藝不錯,便讓寧格格負責了您這次的洗塵宴。」
四爺大概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這件事乍一聽好像是李氏挑起來的。但這小奴才說的也為必就全是對的。
還是等見到她們之後再做定奪吧。
從府門口到李氏的側院其實並不遠,由小太監帶著,四爺和蘇培盛幾乎是在半個時辰之內就到了宴上。
「妾身給主子爺請安。」福晉帶領著府上一眾女眷向四爺盈盈跪拜,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微笑。
四爺走上前,一隻手扶起福晉,另一隻手則扶起了還有著身孕的李氏。
「起吧,李氏你有著身子,眼看著就要生了,要萬事小心。」秉持著孩子為上的心,四爺先行慰問了李氏,這才看向一旁的福晉:「福晉,爺不在府的這段時間,府里多虧有你悉心照料,辛苦你了。」
「蘇培盛,等會兒去給爺拿點兒好物件兒,送到正院,權當是嘉獎福晉這些日子的辛苦。」
一聽到四爺要獎賞自己,福晉一時呆立在當場,身側的喬嬤嬤拎著福晉的衣袖謝恩,福晉這才終於反應過來,忙不迭的跪謝四爺:「妾身謝主子爺賞!」
站在一旁的李氏看著福晉和四爺這卿卿我我的樣子,頓時氣極。她打扮了一下午,就是為了讓四爺看到她最美的一面,卻沒想到自己忙前忙后,忙了這麼久,終究還是不敵福晉。
李氏氣的攢緊了手掌,卻忘記了自己此時握著的不是自己的手,而是許嬤嬤的手臂。
感覺到李氏的憤怒,許嬤嬤強忍著手臂上的痛感,悄悄地拍了拍李氏的手臂。
許嬤嬤的動作讓李氏從盛怒中反應過來,雖然心中多有不忿,但畢竟四爺還在這兒,她又站在福晉身邊,這幅表情若是讓四爺瞧見,只怕不好。
得了四爺賞賜的福晉,臉上的笑是收都收不住。李氏將兩人恩愛的模樣看在眼裡,只覺得刺眼極了。
此刻的她,只想坐下來好好冷靜一下自己的情緒。
巧在下一秒,四爺便令大家起身落座,準備用膳。
環視一圈,四爺見給寧熙準備的位置上是空的,便順嘴問了一句:「寧氏呢?怎麼沒在?」
福晉見狀本想接話,但剛剛被福晉將了一軍的李氏哪裡會再給她機會?立刻眼疾嘴快的回了話:「爺,您還不知道吧?福晉讓寧妹妹去膳房給師父們當幫手了,據說是因為寧妹妹有一手好廚藝,福晉為了讓爺你回來這第一頓吃上最好的,這才讓寧妹妹去的。」
李氏這話說的陰陽怪氣的,她知道四爺現在正寵著寧熙,所以反其道而行之試試。四爺如果是真的喜歡寧熙,那就必然會跟福晉鬧彆扭。
而四爺更注重朝堂之事,後院幾乎都是歸著福晉管的。到時候福晉跟寧熙不和,而她,也正好能坐收漁翁之利。
李氏自以為自己的法子十分完美,可她卻忽略了福晉也不是個傻的。看著李氏一副得意洋洋勢在必得的樣子,福晉就知道她肯定沒安什麼好心。
想把鍋甩在她身上?呵呵,真是敢想。
福晉並沒有反駁李氏的話,她用著一副內疚的表情抬眸看向身側的四爺,就連語氣也是恰到好處的不忍:「側福晉說的是,確實是妾身讓寧氏去的.....可妾身也只是希望爺您能吃頓好的。」
其實她從未吃過寧熙做的東西,更是不知道她的廚藝有幾斤幾兩。可她認為,當下裝可憐,對她的好處還是蠻大的。
畢竟四爺最吃的就是這一套,平日里李氏也常常在四爺面前,甚至是在她面前裝可憐。只要她一賣慘,四爺就指定拿她沒辦法。
雖然福晉也不知道到底為什麼四爺會喜歡這樣的女人,但辦法是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四爺認這招,這就足夠了。
只是面對福晉這樣凄楚的表情,四爺卻破天荒的並沒有什麼反應,而是淡定的拿起了手中的酒杯,悶了一口酒。
福晉沒聽到四爺的聲音,也不敢抬頭去看他,就只能一直低著頭。
宴上的氣氛有些冷,李氏正打算說些什麼緩和一下氣氛,卻突然聽見院門口傳來一陣騷動。順著聲源看去,才知道是寧熙帶著最後一道大菜回來了。
「奴才給主子爺請安!」寧熙好像是一做完手上的活就趕了過來,連腰上的圍裙都沒來得及摘下來。
她讓人將這最後一道菜放在桌子中間缺失的最後一處地方,至此,這一桌為了四爺而開的「歸來宴」可算是齊活了。
李氏看著這一桌子菜,忍不住調侃起寧熙來:「寧妹妹還真是心靈手巧,福晉交給你個活兒,都能讓你做的這麼好。」
李氏說完寧熙后,還不忘看向一旁的福晉:「要妾身說啊,還是福晉的眼光好,心思好。爺,您看呢?」
四爺沒有回答李氏的問題,而是朝寧熙招了招手:「寧氏,你來爺這裡。」
此時的寧熙饒是再遲鈍,也意識到了四周氣氛的不對勁。她乖巧的走到四爺身邊,一雙大眼睛無辜的看著他,好像再問他「發生什麼了?」
「爺問你,這一桌子的菜都是你做的?」四爺指了指前面的桌子問道。
寧熙仰頭,「認真」的思索了一會兒才回答:「回主子爺的話,這些菜里雖然有奴才參與,但也並不全是奴才一個人做的。」
她這人最誠實了,是她的就是她的,不是她的,除非她喜歡,否則也絕對不會沾染半分。
這次宴席的事情她本就無心搶功勞,況且這麼一大桌子菜,就算她想獨攬功勞怕是也很難。畢竟若是說從策劃到做出來這一切都是她一個完成的,肯定不會有人信。
「那爺再問你,是誰讓你去膳房忙這些的?」
四爺緊緊的盯著她,眼神無比認真,彷彿是想用這種方法告訴她「你說你的,爺替你教訓她。」
然而,寧熙不是個糊塗的人,她知道自己即使說出來,四爺也根本不會為她而去處罰始作俑者。
她能說什麼呢?是說當時在膳房找她茬的是李側福晉,讓四爺懲罰李側福晉?還是說福晉見死不救,讓四爺處置福晉?亦或者是說這兩個人都有參與,請求四爺把這兩個人都處置了?
不可能,不管是哪個說法都不可能。福晉是四爺的嫡妻,饒是福晉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四爺也會幫他隱瞞。
在這個年代,「夫妻一體」這個詞可不是說著玩的。四爺之所以會幫著隱瞞,不僅是因為夫妻情分,更是因為「夫妻一體」這個詞。
身為當今皇帝親自匹配的婚事,不管是四爺還是皇家,都不會允許這段婚姻上留有污點.....
扯遠了,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四爺不處置福晉是為了面子,不處置李側福晉呢,則是為了她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
她雖然不知道宮裡的德妃和康師傅會有多在乎李側福晉肚子里的孩子,但對於他們來說,這是流著皇家血脈的孩子,更是四爺的第一個孩子。
如此珍重的身份,也就註定了李側福晉在孕期無敵的身價和身份。
畢竟皇孫可沒人敢惹,一旦惹禍上身,那自己家八代人都不夠殺的。
總之這兩個人寧熙都惹不起,既然惹不起,難不成她還躲不起嗎?
看著四爺探究的眼神,寧熙做出一副膽小惶恐的樣子:「福晉說....想給爺布置一桌好的晚宴,奴才就.....自報家門,想為了爺的晚宴出一份力。」
福晉小心翼翼的抬頭瞄了一眼寧熙,她倒是沒想到,寧熙會為李氏開脫。
這麼大好的機會,放在一般人手裡一定會迫不及待的用掉,寧熙卻不這麼干,這倒是讓她有幾分看不清了。
雖說這事兒讓四爺知道之後,四爺不會對李氏用以什麼嚴苛的刑罰,但讓她挨頓罵,是肯定綽綽有餘的。
就在福晉疑惑寧熙的時候,李氏也同樣陷入了與福晉同樣的疑惑,那就是寧熙為什麼不把自己欺負她的事情說出來?為什麼不告訴四爺是自己強迫的她?
莫非寧熙是想投靠自己了?所以想靠著這個刷好感?
事實證明,人一旦擁有了太多的東西,就大概率會變得很飄。而現在,李側福晉就是具有這種普信的思想。
她實在是想不出什麼理由能讓寧熙放棄這次讓她栽跟頭的好機會,所以只能機械性的把她的做法歸類於想要討好自己。畢竟以前那些想要向她示好的人,也不是沒做過同樣的事兒。
寧熙不知道四爺信沒信,但她覺得當下她需要做的是把現場的氣氛給調動起來。
「爺,您要相信奴才嘛~再說了,今日是您回府的日子,奴才瞧著您都瘦了,這下回來可得給您好好補補才是!」寧熙朝他身邊邁進了兩步,伸手拉住他的手臂晃來晃去的撒起了嬌。
四爺剛想說話,一個低頭卻意外發現了一根被紗布包裹好的手指。
他本想當場詢問,可想起剛剛寧熙的回話,質問的詞句說出口就變成了一聲輕哼。
寧熙不知道四爺已經看到了她傷痕纍纍的手指,她這邊還在興緻勃勃的為大家介紹著每道菜的名字和寓意。
「這桌子上的每道菜,奴才都給他們起了名字的。您看宋格格前頭的那道菜,那道菜叫金玉滿堂,是不是個很好的兆頭『?您再看看李側福晉前面兒的那道菜,那個叫富順綿綿,還是奴才跟膳房的王德勝討論了好久才定下來的這個名字呢.....」
寧熙簡單的向四爺和眾人介紹了幾道比較重點的菜品,一番講解之後,她飽含期待的看向四爺:「爺,奴才能回去吃飯了嗎?」
天知道她忙了一下午都快餓死了,再耽擱一會兒的話,只怕她連思考的能力都沒了。
四爺神色複雜的看了她一眼:「.....退下吧。」
「是!」得了命令的寧熙立馬乖乖的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那盯菜的眼神簡直如同看到了金銀財寶一樣。
四爺今兒走了一天,加上之前在永和宮受了一肚子氣,也什麼都沒吃,現下也是餓得狠了,蘇培盛夾的速度都趕不上四爺吃的速度,到最後倒是把蘇培盛折騰出一身汗。
福晉一如既往的自律,用的菜很少,吃了沒幾口就放了筷子,低著頭在想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