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邪醫聖手 第2章 借刀救人
第二天,東方剛露白。
「咚,咚,咚……」
葉秋心被一陣有節奏的聲音吵醒,睡眼惺忪的披上長衫出了屋子,就看到木休坐在院子一角,埋頭搗葯,一手握著葯杵動作不停,一手抓藥往舂桶里放。
葉秋心三兩步走到跟前,聳了聳肩膀,將披著的長衫往前送就送,裡面穿著的還是他那件緊身衣服,還有點兒捨不得丟,笑著道:「哎,那個,小木休,你們的平常都起這麼早嗎?」
木休也不抬頭,搗著葯說道:「平日里都是起的晚些,今日師傅要出診,所以提前起來準備。」
葉秋心抬頭看了看還高懸的彎月,旁邊幽暗的草叢裡還能聽見幾聲蟲鳴,心想:看來還能回去睡個回籠覺,打了個哈欠,便不再理會,徑直往屋裡走。
剛到門口,與那剛邁出門檻兒的醫歸老大夫撞了個滿懷。葉秋心眼疾手快,趕緊扶住。
隨即葉秋心諂笑道:「歸師傅早啊。」
老頭側目看了一眼,沒說話,走向木休。
「葯搗好沒?」
「好了,師傅。」
「用紙包好給我。」
木休順手拿起旁邊幾個紙包遞了過來,老頭欣慰地點了點頭,摸著木休的頭,笑道:「我回來之前,把這些葯搗好就行。好好看家,有人來看病,不急的話,讓他下午來,著急就打發到城裡萬春堂去,知道了嗎?」
「知道了,師傅。」
「好,那我走了,說完轉身正要出門,葉秋心趕忙上前問道:「師傅,那我呢?我幹什麼?」
老頭停住腳步,想了想道:「你?你把後院的水瓮打滿水,順帶熟悉一下,不知道的問木休。」
說完剛走幾步,又轉過身來問:「會做飯嗎?」
「會一點兒。」
「那中午的飯你來做。」然後便匆匆過橋,上了一輛馬車。
天色漸亮,吹過一絲暖風。
這是太陽要出來了。
見老頭走遠,葉秋心對著還在搗葯的木休說:「我回去再睡會兒,你繼續。」
這小孩微微轉頭,居然一副大人模樣的說道:「我勸你現在就去打水,不然中午都來不及做飯。」
葉秋心眉頭一挑,往前走了幾步,笑道:「怎麼,打水的地方遠呢?」
「不遠,就是那水瓮大了些。」
「一個水翁能有多大,不礙事兒,不礙事兒。」說完便回屋躺床上補覺,不一會兒傳出鼾聲。
木休依舊搗著葯,不曾抬頭,一手握葯杵,一手抓藥往舂桶里放。
「咚,咚,咚咚……」
這一幹活,就更有一股子傻勁兒,因為動作簡單,不需要動腦子,此時的木休獃頭獃腦,跟個木頭一樣。
日上三竿,葉秋心出門伸了個懶腰。
「這一覺,睡的爽!」
轉頭看見小木休還在搗葯,也不知道中途休息沒。
「喂,小木休,打水的地方在哪,水桶在哪?」
那小孩兒起身拍掉手上的藥渣,來到葉秋心身前,指著橋那邊的樹林說道:「穿過樹林,有條小溪,順著溪水一直往南走,一會兒就能看到一口井,那裡打水。」
聽著就不近,葉秋心看了看眼前的湖水,一手拍在小孩兒肩膀上問:「為什麼不直接用湖水,這麼近多方便?」
「你忘了你昨天洗澡水倒哪了?」
葉秋心瞭然,點了點頭說道:「這麼大的湖,一盆子洗澡水也不至於吧?」
木休湊過來,反手擋在嘴上,葉秋心配合著將耳朵湊過去。
「還有咱們後面的雪隱房……」
「什麼雪隱房?」
木休一愣,隨即笑道:「你還真是個傻大個,就是屙屎尿尿的地方。」
葉秋心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隨即挑眉看向木休,被傻子說傻還真不是滋味,但很快便用手在鼻子處扇了扇,嗤笑道:「咦~,真噁心。」
再看那湖水,依然波光粼粼,青色蕩漾,襯著岸邊的幾棵垂柳,還有微風,景色說不出的醉人。
誰能想到這一方凈水,暗地裡竟有些許污穢。
葉秋心嘆道:「你們可真不環保!」說完,提起門口放的兩隻木桶就出了院門,哼著小曲,悠哉悠哉的朝樹林外走去。
過了大概一刻鐘時間,葉秋心提著兩桶水回來了,見木休還在搗葯,沒打擾,直接奔後院而去。
沒一會兒就聽「噔」一聲傳出,木休聞聲趕緊跑進去,只看到葉秋心腳邊滾著兩桶,水灑了一地。
「怎麼了,大個?」不知什麼時候,這大個已經成了他的稱呼。
葉秋心指著院里那口大瓮,驚的說不出話來。
旁邊木休卻淡淡的說:「我就說這瓮大了些,你還說不礙事。」
葉秋心被眼前的大水瓮驚得目瞪口呆:「你管這叫『大了些』?這也太大了吧,我說老頭子怎麼就布置這麼個任務。」
然後圍著大水瓮繞了一圈,接著問道:「放這麼大個水瓮幹什麼?」
木休一本正經的回道:「洗葯熬藥太費水,而且師傅嫌沒幾天就得打水太麻煩,所以就備了這麼一口大水瓮。」
嗯,老頭還挺實在。
葉秋心又繞著水瓮轉了一圈,展開手臂比劃一下,大概五個人才能抱住,上寬下窄,倒是不高,大概一米五左右。
靠近底部,還有個出水口,水口處有個類似閘的東西,不過,是木頭做的,結構簡單。
閘板提起來,出口流水,擋板放下,水斷。雖不巧妙,但看得出是動了腦子的。
葉秋心揭開木板蓋子,瞧了瞧,已經見底了,起來的太晚,馬上就中午,一會兒還得做飯,看來得抓點兒緊。
一旁的木休問:「要不要幫忙?」
「不用,你搗你的葯去!」說著又轉了一圈,心想這院子里放這麼大口水瓮,太佔地方,找時間埋地下,雖費點兒功夫,但能騰出不少地方。
木休「哦」了一聲,走到前院,繼續搗他的葯去了。
葉秋心思索一番,眼下還是先把水打滿再說吧,於是抄起水桶就往外跑,因為有些著急,腳下不自覺施展了「百步奔」,幾個起落便竄出了樹林。
木休坐回舂桶邊,剛拿起葯杵,就見一個人影一閃而過。
「咦?」
以為自己眼花了,使勁兒揉了揉,便繼續搗葯了。
大概半個時辰之後,葉秋心拎著兩個空桶從後院出來,放到門口,順手擦了擦額頭的汗。
再看那大水瓮,已經滿滿一瓮水,在瓮里蕩漾。
一開始不小心走了正門,差點兒被木休發現,後來幾次都是翻牆直接入後院,差不多五分鐘趟,很快就完事兒了。
見木休還在搗葯,走過去拍了拍小孩兒的肩膀,笑道:「中午吃什麼?」
「平時師傅做飯,也就一口麵食。」
「後院不是養著幾隻雞嘛?」
「別想了,那是師傅的藥引子,吃不得。」
「那老頭這麼跟你說的?」
木休點了點頭,臉上稍有不悅,應該是不滿葉秋心對師傅「老頭」這個稱呼。
葉秋心瞅了瞅後院,又看看木休,壞笑道:「小子,想不想吃肉?」
木休彷彿想到了什麼,深深地咽了口口水,天真道:「想。」
「那我給你做,等著啊,一會兒好了我叫你。」剛進屋又探出頭來,道:「你也歇會兒,老頭不在,不用這麼賣力,他大概也知道一上午弄不完,唬你呢。」
「哦。」說完又繼續搗葯去了。
葉秋心搖搖頭,不再理會,到廚房忙活去了。
教人摸魚他可不是第一次了,記得以前公司來新人,他都會這麼說。
過了一會兒,從前院傳來木休的聲音:「你水打完了?」
葉秋心拔著雞毛,淡淡自語道:「傻孩子,才反應過來啊?」
日照當空,正午時分。
後院廚房散發出陣陣香氣,拌著微風,悄悄的鑽進木休的鼻子里。
木休下意識的抽了抽鼻子,咕嚕咽了口水。
「烤雞!」
然後「噌」的一下子起身就往後院跑。
葉秋心剛把烤雞撕好放到盤子里,就見一隻小手探了過來,他順手一拍,小手快速往回縮了縮,接著又探了過來。
「行啦,坐下吃吧,瞧把你饞的,快擦擦口水。」
木休也不客氣,拿了一隻雞腿邊啃邊坐下,嘴裡還說:「吃了師傅的雞,就不怕師傅回來責罰你嗎?」
「沒事,沒事,大不了我多給老頭打打工。」
「那這麼說你真打算在這一直待著?」
葉秋心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於是笑道:「哈哈,把老頭的雞吃完再說。」
木休趕緊啃完手裡的雞腿,深怕以後吃不到一樣。
「對了,昨天老頭說你也是他收留的?怎麼回事兒?」
「哦,這事兒啊,其實也沒什麼,聽師傅說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家鄉水災,父母都不在了,他路過,見我可憐就收留了我,一路治病救人,就回到了這,到現在大概已經四五年了吧。」
啃了一口雞肉,接著道:「這裡是師傅的家,每年都會出去雲遊行醫,江湖上也是有一號的。」
「我看你也不傻,為什麼老頭說你傻呢?」
「師傅說我被大水沖了頭,進了水,所以有時候不好使,你聽。」說著使勁兒晃起了腦袋,
別說,隱約還能聽到「窾坎鏜鞳」的聲音。
葉秋心趕緊抬手阻止木休繼續搖頭晃腦,心想,這麼使勁兒,誰晃都有聲音,這力道腦漿子都能晃出來。
看來這小孩兒是真的傻。
「快吃飯吧。」
連吃帶喝,沒一會兒功夫,一隻雞就只剩一副骨頭架子,期間還丟一隻雞腿,問木休,木休只是用「窾坎鏜鞳」之聲回應。
葉秋心愣是一隻雞腿也沒吃上。
茶餘飯後,難得閑暇,原本那木休還打算去搗葯,被葉秋心一把拉住,此時兩人正在門口的石階上曬太陽打盹呢。
突然,從橋那邊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一輛馬車停了下來。
木休先起身到院門口瞧。
葉秋心問道:「是那老頭嗎?」
木休回頭答:「好像不是。」
正說著,兩個身著短衫的漢子,腰間各挎一柄長刀。其中一人背著一個胖子,臉不紅,氣不喘的,看上去就身手不凡,正下了橋朝院子走了過來。
另一個漢子拱了拱手問:「請問,醫大夫在嗎?」
木休回道:「出診了,不在。」
那漢子道:「這可如何是好?」
眼見背著的胖子不停地叫喚著,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這一定是哪裡疼的受不了吧。
木休不慌不忙道:「著急嗎?」
那個漢子急回道:「人都成這樣了,能不急嘛。」
木休想了想道:「要不你去城裡的『萬春堂』看看吧。」
「哎呀,我們就是剛從那來,店裡大夫瞧不出個所以然,才打發我們到這的。」
木休傻了,不知怎麼辦了,按老頭臨走前交代的說了,可事情跟想的不一樣啊。
葉秋心也瞧的差不多,趕緊上前學著老頭昨天的樣子,來回瞧了瞧背上的胖子。
那漢子看著葉秋心問木休:「這位是?」
木休剛要回答,葉秋心搶先說道:「哦哦,我是老頭的徒弟,葉秋心。」
「哦,那就好辦了,麻煩葉大夫快給看看。」
也不怨人家誤會,這一大一小,再加上葉秋心還穿著老頭的舊長衫,雖說有點兒不合身,但也多少透著一股江湖郎中的味道。
再者年齡在那呢,又是老頭的徒弟,很容易讓人先入為主覺得眼前這人也懂醫術。
不過葉秋心還真懂,那本「百草目」他已經倒背如流,只是缺了一些實踐操作。
而且這本「百草目」可不單純是本藥材典籍,裡面除了基礎的醫藥知識,還歸納總結了不少病例和治療方法,所以此時的秦修遠,也就是葉秋心,加上現代一些零碎的西醫知識,多少可以稱得上一個理論大夫,對付這古代的病症,應該可以算得上錯錯有餘,再說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嘛。
葉秋心稍加思索,趕緊讓人把那胖子抬到裡屋的床上。
右手搭脈,閉眼片刻,換左手,繼續。
其實他也不太懂脈相,因為「百草目」里並沒有這個。
葉秋心多精吶,把著脈,閉著眼問道:「萬春堂的大夫怎麼說?」
那漢子回答:「哦,萬春堂的大夫說大人的身體並無大礙,可……」
話沒說完,床上的胖子疼的「哎喲」一聲,蜷縮成一個蝦球,手捂的部位,讓葉秋心內心一盪:那裡不是闌尾嗎?
半猜半推測,大概知道來人是什麼病了——闌尾炎。
這古人可沒有手術一說,尋常得了這外科病估計都是忍著,怪不得萬春堂沒有檢查出異樣來,即便知道也沒法治啊。
你可能說,沒聽說過古人也得闌尾炎呀,其實換個叫法大家就明白了。
古詩有云:「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這「斷腸人」應該就是一個闌尾炎患者,你想啊,他跟眼前這個胖子一樣,疼的哪顧得上那麼多,捂著闌尾四處尋醫問葯,跑了多家之後都說無礙,但卻治不了,心情能好嗎。
眼裡要多凄涼有多凄涼,哪有心情賞景,夕陽下,樹也枯了,是鳥叫也如鴉鳴,一匹壯碩的馬兒從旁經過,步伐矯健,相比之下自己卻連馬都不如,哼,得意什麼,一匹瘦馬而已,抬眼望去,滿眼蒼涼。(詳見《古詩鑒賞胡說》第六章,「斷腸」篇。作者胡謅)。
葉秋心思索一番,這手術也簡單,於是將木休叫進來打下手,轉身對兩個漢子道:「二位出去等候,我這就給他救治。」
「那就多謝葉大夫了。」
兩人走後,葉秋心趕緊將門插住,讓木休把著門。心下盤算一陣,就到旁邊葯架上各種翻找。
木休問道:「大個,你真的會治病嗎?」
葉秋心趕緊示意他小點兒聲,這話要讓外面兩人聽到了,他今天這臨床實驗課就全泡湯了。
木休會意,透過門縫瞧了瞧,發現沒異常,轉頭又問:「那你打算怎麼治?」
「手術!」
「什麼是手術?」
「別問,說了你也不懂,對了,你知道有什麼葯能讓人麻醉……就是失去知覺嗎?」
「你說的是麻沸散吧,在那呢。」順手一指,葉秋心找到一個青綠色的小藥瓶,瓶身貼著紅紙,上面寫著藥名。
葉秋心拿在手裡,晃了晃問:「怎麼用?」
木休認真答道:「放酒里喝下就行。」
葉秋心疑惑:「可以啊小子,你怎麼知道?」
木休還是第一次被人誇,害羞道:「經常給師傅打下手,時間久了多少懂點兒。」
「還挺謙虛。」
木休害羞的「嘿嘿」直笑,又被誇了。
這樣一看,好像是木休在指導葉秋心一樣,這讓他心裡稍微有點兒不爽,心想還真得好好了解一下這些東西。
隨即扶起那胖子,將一碗放了麻沸散的酒一口灌下。
那胖子輕喝一聲:「好酒!」,沒一會兒便沉沉的睡去,臉上也沒了先前的痛苦之色。
見狀,葉秋心暗道:「嘿,還挺管用!」
由於著急,葉秋心都沒有準備好工具,這「麻藥」灌下才想起來,在裡屋踱了幾步,自語道:「嗯,接下來,接下來……」
突然想到什麼,從裡屋探頭問道:「對了,小木休,你知道家裡有沒有縫衣服的針線?」
「有。」
「那你幫我拿一下。對了,還需要一把刀,鋒利的刀。」
剛說完就見木休一手握著針線,一手舉著菜刀出現在裡屋的門口。
葉秋心愣了一下,拿過菜刀看了看,刀頭是個圓弧狀,又在胖子身上比劃了一下,不行這要一刀下去,至少拉開一道二十厘米長的口子。
木休看了,不解問道:「他是你仇人?」
「不是。」
「那你是準備殺他?」
哎呀,不是不是,這叫手術,此人身體里一個,一個沒啥用的部位有問題,給他切了就好了。」
「啊,你還要割他血肉?」
「你別管,跟你說不清楚,你只要知道,我這是給他治病就行了。」
說完將菜刀丟在一邊道:「唉,這刀不行,力道一大,切口就寬了。」
想了想,突然繞過木休打開門,往外瞧了瞧,見那兩壯漢站在門口,一左一右,趕緊問道:「壯士,有沒有削鐵如泥的刀?」
一個壯漢挑眉不解,但沒多問,能把人留在屋裡治病,就是對醫生最大的信任。
取下腰間的一把大刀,遞過來道:「削鐵如泥沒試過,但一刀削掉腦袋那是輕而易舉。」
「好好好,就這了。」
正要取,另外一個壯漢一手擋住,問道:「不知葉大夫用刀所為何事?」
「哦哦,別誤會,我的刀不知丟哪去了,找不到,所以借你們的一用。」
見對方任不鬆手,接著解釋道:「嗐,我就切一下藥材,一會兒就給你。」
那漢子這才鬆手,葉秋心二話不說,提刀轉身回屋,剛到裡屋,橫舉刀身遠遠的一比量,發現這刀尖雖細,但刀身太長,勁兒使大了容易把人一劈兩半,不好控制。
遂又收刀轉身出去。
「這麼快就用完了?」
「不是,不是,這刀雖鋒利,但太長了,使不慣,有沒有匕首什麼的?」
「早說呀,給你。」說著先前給刀的那個漢子又從腰下掏出一把短小精緻的匕首,遞給葉秋心。
匕首到手,葉秋心拔出來看了看,「嘿」笑一聲,然後一句謝謝甩在身後便回到屋裡。
把門插好,讓木休看著門外動向。
自己回到裡屋準備手術。
這手術不大,但就目前的條件,簡陋是簡陋了點,但有了這把小匕首,就能把手術風險限制在很小的範圍。
說白了就是切口小,這樣一來好癒合,二來處理得當的話,不易感染。
葉秋心又給病人灌了一碗麻沸散,剛才那一碗試試藥性,又將匕首拿火烤了烤,算是消毒了,等這一切準備就緒,卻又不知該如何下手了。
畢竟是第一次,多少有點兒肝顫。
也不知麻藥效果能撐多久,而且讓外面的人等急了,不知會發生什麼異變。
猶豫了一會兒,葉秋心呼了一口氣,找准位置,果斷用匕首劃開一個小口。
胖子雖然沒醒,但也悶哼一聲。
這匕首果然鋒利,輕輕一劃,就見那胖子的肥肉翻開兩邊。
接著用手掰開,翻找了幾下,看到一根蚯蚓狀的東西,已經紅腫變形,他也不懂,反正看著像是發炎的樣子。
「嗯,就是他了。」說完抄起匕首,在匕首尖上凝聚一股真氣,接著手起刀落,很快就取出胖子的闌尾,應該是吧。
傷口在真氣的灼燒下,並沒有出血,葉秋心趕緊拾掇傷口,並對木休道:「小木休,進來給我擦擦汗。」
「……」
見沒人回應,抬頭一看,這孩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暈了過去,應該是被嚇的。
顧不得許多,自己將頭在耷拉在胖子一邊的衣服上蹭了蹭,心想:看來以後得培養一個默契的醫護人員。
葉秋心小心的將傷口縫合,往上面塗了點兒金瘡葯,又拿白布纏好,這才呼出一口氣,一下子輕鬆不少,這堂臨床實驗課還算成功。
給胖子整理好衣服,又把「手術室」收拾乾淨,出來推了推躺地上的木休。
誰知這孩子一睜開眼就哇哇大叫:「啊,殺人啦,殺人啦!」
葉秋心一把捂在嘴上,但為時已晚,門外那倆壯漢瞬間破門而入。
「誰殺人了?!」兩人的手都已握在刀柄上。
全場只有葉秋心面不改色道:人我已經治好了,等會醒了你們連人帶床板抬上走就行。」
說完扶起驚魂未定的木休,坐到椅子上。
那兩壯漢則進到裡屋看了看,見那胖子面色如常,鼾聲如雷,轉身出來,雙手齊抱拳於胸前,一口同聲道:「多謝葉大夫。」
「不瞞您說,我們已經找了很多大夫,都束手無策,來這也只是碰碰運氣,沒想到居然治好了。」
葉秋心故作鎮定道:「話別說太早,一會兒等人醒了再看。」
他知道話不可說的太滿,萬一出了叉子,也好找補,這是他談項目時悟出的道理。
其實他早看出來了,這倆人,一個敦厚老實,一個生性多疑,那老實巴交的漢子還好說,另外一個可不好矇混過關,當然也不是全蒙,至少自己也做過同樣的手術。
沒多時,裡屋傳來一個虛弱的聲音:「許安,許安何在。」
那敦厚老實的壯漢轉身先進到屋裡,另一個跟著,葉秋心隨後進去,正好見那胖子想要起身,趕緊過去阻攔。
「別急,別急,小心別崩線了!」
眾人不解,以為是一種後遺症吧。
胖子不敢大意,趕緊躺下。
葉秋心關切的問:「還疼嗎?」
「不疼了,就是感覺那裡空落落的。」說著胖子指了指裹著白布的地方。
葉秋心接道:「正常正常,和我以前做完這手術感覺一樣,呵呵。」
「沒記錯的話,閣下是許神醫了。」
「不敢不敢,神醫二字不敢當吶。」說話間卻也覺得詫異,這人好定力,那般疼痛折磨之下,居然還能記著名字,不凡,不凡。
「那麼多大夫都束手無策,到你這裡一個時辰就好了。」說著看了看外面的日頭,估摸了一下時間。
「那既然身體已無礙……」
葉秋心沒說完,胖子就示意另一個壯漢。那人會意,從胸前掏出一個錢袋,看著鼓囊囊,這銀子是只多不少啊。
葉秋心也不客氣,接過錢袋就往兜里揣,總算不是白吃白喝了。
「好了,你們可以走了,記得用床板抬著走,這幾日切記不可沾水,對了,也不能吃辛辣,還有等過個十天半個月,再過來拆線。」
幾人不解異口同聲道:「拆線?」
葉秋心慌忙改口道:「哦,就是複診,是複診。」
說完便讓兩人抬著胖子走了,剛上橋,迎頭就見一個老頭挎著藥箱緩緩走來,還時不時轉頭看向停著的馬車。
見三人過來,老頭駐足詢問:「來這可是治病?」
「對,已經治好了,哦,您就是醫歸醫大夫吧。」說話的是那敦厚老實的漢子。
老頭正要回話,卻見那躺著的人笑道:「醫大夫妙手回春,這教出來的徒弟更是醫術高明。」
這話說的老頭一愣一愣的,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徒弟?什麼徒弟?木休?。
說完這話,那胖子招了招手,示意繼續走。
錯身之時,老頭見那胖子剩下的木板眼熟,但一時卻想不起來,繼續往院子走去。
老頭三步並作兩步,進了屋裡,木休一下子撲進老頭懷裡。
「師傅,他,他殺人了,那人沒死,病好了……給了好多錢,中午我們吃了一隻雞。」
語無倫次,但都挑的是主要內容,尤其是最後一句,差點兒要了老頭子的命,以及葉秋心的命,不過他可是不死之身,當然也不是真的要命。
老頭一下就聽出了重點,頓時火冒三丈,怒道:「什麼?你們吃了一隻雞?」
說完丟下藥箱就奔後院,沒一會兒手裡拿著一根胳膊粗的木棍,應該是碾藥用的。
進屋就打,葉秋心是真沒準備,背後實實的吃了一棍,好在老頭力氣不大,要不然,要不然……也沒啥事。
就這樣老頭追,葉秋心跑,木休旁邊拍手叫好。
直到葉秋心將那一袋子錢丟在老頭眼前的同時,木休遞過來一根雞腿才作罷。
不過讓葉秋心吃驚的是,那袋子里裝的居然不是銀子,而是金燦燦的黃疙瘩,也就是這樣才讓老頭勉強擠出一絲尷尬的笑容。
不知道是因為打早了尷尬,還是木休孝順的舉動讓老頭欣慰,總之,老頭開心的接過了雞腿,啃了起來。
好吧,原來老頭生氣是因為自己養的雞,自己差點兒沒吃上。
「秋心啊,你是說你給那人做了個手術?」
葉秋心詫異道:「龜大夫聽說過?」
醫歸糾正道:「……老夫姓醫。」
搖了搖頭接著道:「沒聽說,不過這個想法卻是有過,你用的那麻沸散就是基礎,我研製出來一直沒用給敢人用,只當他是一種毒藥而已。」
葉秋心想想覺得也說的過去。
不過就在這時,老頭突然眼睛一亮,一把拽住葉秋心的胳膊,激動的說道:「你是說你今天給那人切了口子,把壞的部位切掉?」
「嗯嗯,這就是我說的手術!」
老頭先前因為想過這個治病的法子,所以並沒有反應過來,還覺得是那麼的理所當然,有點兒對號入座的意思。
「你懂醫術?」
「一點兒。」
「你懂刀法?」
「嗯?有什麼關係嗎?」
「沒關係,就是覺得動刀子,應該會有精湛的刀法。」
「呼——」還好葉秋心比較謹慎,沒有直接回答,不然就露餡了。
「只是割個口子,不需要什麼刀法吧?」
「也是。」老頭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忽而有大聲道:「不對,你怎麼診斷出是那裡有問題?」
葉秋心一時語塞,竟不知怎麼編了:「呃——」
「這個,這個……」隨即便有了一個故事大綱。
「這是因為我之前也得過相同的病,所以有所了解。」
「原來是這樣,可是……」
「別可是啦,先想想晚飯吃啥吧,我去做,木休你幫我。」不等老頭說完,拽上木休去了後院廚房。
老頭也覺得自己啰嗦,就沒有繼續問下去。
直到晚上睡覺時候,發現床板不見了,老頭追著葉秋心又是一頓毒打。
還是老頭追,葉秋心跑,木休在一旁拍手叫好。
這平日里安靜的小屋,自從秦修遠來了之後就熱鬧非凡,可是平靜的日子總是短暫的,這不又來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