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裝腔作勢

雲羽和林國章白天趕路，晚上在野外圍著篝火席地而睡。一連走了數日，終於在道路邊上看到個店家。還未走近，店裡酒香混著肉香撲鼻而來。林胖子鼻子用力一吸，滿是陶醉。「吃了好幾天的饅頭了，嘴巴里都淡出個鳥來，咱們去前邊吃點飯菜吧。」

「吃飯不要銀子嗎？」

「你這個死老摳，把銀子拿來，我要去吃。」林胖子作勢就要來搶雲羽的包袱。

正當二人在糾纏，只聽店裡一陣喧鬧過後，一個少年從店裡飛奔出來，跟在後邊的還有數個店傢伙計，有的提起菜刀，有的提起木棍，顯然他們的目的是要抓住這個少年。

「快點，躲起來。」雲羽不知發生何事，本就警覺的他趕忙拉著林胖子躲到了樹后。「發生了什麼？」林胖子躲在樹后探出個腦袋想一探究竟。

少年還未跑遠，就被地上的石子絆倒在地，數個夥計一擁而上，也不多話，就是一頓狂揍。少年用手捂住頭，被揍得四處翻滾。打了好一陣，提著菜刀的夥計道：「你們先閃開，小子你膽敢在我們店裡吃白食？老闆吩咐了，今天就去掉你的雙手。」

少年口鼻滿是鮮血，聽見夥計的話也不辯駁，閉著眼睛躺在地上好似認命一般。

「也太殘忍了吧，吃白食就要被砍去雙手。」林胖子感到不平。

「不要多管閑事。」雲羽輕聲道。

「不就是幾個銀子的事，雲羽，你把錢拿來，我們去替這個少年付了。」

「你個死胖子，是不是這二十兩銀子不用掉，你就不甘心？」雲羽罵道。

「你忘了？我們出來是要學武當大俠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你沒聽過嗎？」

「瘋病犯了不是？這些個夥計下手都極重，保不齊是黑店，知道我們有二十兩，肯定不會放過我們，你就別去充當二愣子大俠了。」雲羽沒好氣的說道，明明兩個人一點武功不會，還去路見不平，這不是平白惹禍上身嗎？

「你去不去？」

雲羽十分堅定，「不去。」

「膽小鬼。」

「我膽小鬼，是誰被李狗剩嚇得尿了褲子？」雲羽挖苦道。

「我我。」胖子一時語塞，被李狗剩嚇得尿褲子一事一直被胖子視為人生大恥，所以千方百計想讓雲羽保密，可這小子今天竟拿這個來說事。今天無論如何胖子下定決心要證明自己並非怕死之輩，心一橫，也不顧雲羽的阻攔，準備衝出去。

看見漲紅了臉的胖子，雲羽知道自己失言，有些後悔。「胖子，真要去救他？」

「當然，你怕死你就留在這，我一個人去。」

「你聽我的。」雲羽在胖子耳邊嘀咕幾句。胖子聽得眉飛色舞，一拍大腿，「你小子鬼點子就是多，難怪長得瘦不拉幾，光長腦袋，不長個兒。」

拿刀的夥計可不是玩笑之語，眼前這個小子一個人來店裡點了許多酒食，吃完趁著沒人注意就想跑，翻遍他全身上下，一文錢都沒有，掌柜的說把他雙手剁下來掛在店門口，以此警告以後敢來店裡鬧事之人。

正當夥計準備動刀。「住手。」一身紫色勁裝的少年，雙手背在身後，從樹林里緩緩走了出來。

拿刀夥計一看這身打扮，他知道這定是習武之人，不清楚對面來人底細，只好先賠笑道：「敢問小爺有何吩咐？」

「今日遊歷至此，可不想被你們血光壞了心情。」紫衣少年道。

「明白，明白，小的這就把這個不長眼的東西帶到一邊去動手。」夥計打了眼色，其他人立馬上前架住地上的人。

「我說過你們能帶他走了嗎？」言語中當著不容反抗的威嚴。

夥計心覺不好，眼前的這個少爺看樣子是要來管這閑事了。但是掌柜交代的事也必須得完成，否則回去有可能門上掛的就是自己的雙手。一咬牙道：「這個傢伙在我們店裡吃白食，我們去掉他的雙手，這也符合江湖規矩吧。」

「哈哈，江湖規矩？我在，既是規矩。」紫衣少年快步上前。少年這番狂妄的話，讓在場的店夥計都不知該如何是好，在他們看來，敢說出這話來的不是武林高手就是得了失心瘋，眼前的少年明顯是前者。

「少爺，可算追上你了，老爺吩咐過，你此番出行，可不許開殺戒？」一個肥胖的人影從林中鑽出。

聽見胖子的話，什麼老爺吩咐，什麼不許開殺戒，帶頭的夥計更覺得這少年俠客像是某個世家的少主，而且是十分嗜殺的少主。豆大的汗珠從頭上滴了下來，看來只有回去先稟告掌柜再做打算。

「也罷，胖奴，正好我也有些肚餓，就去他們店裡吃些酒菜，連這人的酒錢我們一併結了。」

聽見胖奴二字，胖子臉上抽搐了一下立馬恢復平靜，「是，少爺。」從兜里掏出塊二十兩銀子丟給為首的夥計。

胖奴，把隨從稱呼為奴的，而且出手這麼闊綽，這定是世家少爺無疑了，夥計長舒一口氣慶幸自己沒有先動手，要不有可能就真招來殺身之禍了。

打發夥計走後，紫衣少年也長舒一口氣，背在身後的雙手再已被汗水浸濕，這紫衣少年正是穿上夫子所送武服的雲羽。

這便是雲羽想的點子，店傢伙計出手如此狠毒，想必不是尋常店家，而兩個手無寸鐵的人貿然去替這個挨打少年付錢，難免怕遭店傢伙計們的惦記。所以和林胖子一唱一和，裝腔作勢假扮成高深莫測的少年俠客，這樣一來就能唬住這些夥計。

「你這個瘦猴子，為啥叫我胖奴？」林胖子不滿道。林胖子本想著自己扮少爺，雲羽扮僕人，可是這紫色勁服尺碼實在太小穿不上遂才作罷。

「你懂個屁，不說些高深拗口的詞語，他們會被唬住嗎？」

「不過也真痛快，我都看到他們頭上被嚇得冒汗了，哈哈。」

「等去店裡吃飯，要注意形象，可不準狼吞虎咽的，看我眼色行事。我們要利用俠客的身份想辦法把那二十兩要回來。」雲羽道。

地上的少年站起身來：「你們膽子比我還大，還敢去店裡把錢騙回來。」

看著鼻青臉腫的少年，胖子覺得好笑：「你這小子，趕緊走吧，以後不要再去吃白食了。」

少年不理會胖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繼續道：「那店裡的掌柜也是江湖中人，識得江湖門派世家，到時讓你們報名號，你們不就露餡了嗎？」

雲羽一聽，覺著有些道理，自己迄今為止就知道個星落劍派，可是報名號總得對上號，這個可不能單憑裝腔作勢就能矇混過去的。

「要不我們就嚇他們，敢打聽我們的名號，他們就是在找死。」胖子道。

「你們兩個都不會武功，別人萬一不信前來試探，你們也是死路一條。」

雲羽有些驚訝，「你怎會知道我們不會武功？」

「看樣子就不像。」

救了這小子一命，這小子不感謝就算了，還一直在潑冷水，胖子沒好氣的說道：「我們不會武功，難道你會武功？」

「我當然會武功。」少年仍舊是漫不經心。

「雲羽，你看這是個瘋子，都要被別人砍去雙手了，還在說胡話。」

江湖中，扮豬吃老虎也不是沒有，可是眼前這個人跟他和胖子年歲差不多，就算再厲害，能厲害到哪去？況且被別人揍得鼻青臉腫，甚至要砍去雙手的時候，眼前的這個人壓根就沒準備還手。

「與他爭辯有什麼用，我們要想怎麼把銀子搞回來才是。」

少年接過話，「我跟你們一起去店裡。」

「我就搞不懂了，你這個瘋子非要別人把你雙手砍掉你才甘心嗎？」胖子有些看不懂。

少年揉了揉肚子：「剛挨了打，吃的東西都被打吐出來了，有點餓。」

「我尼瑪。」胖子都不知該如何去罵他了。

「你還是走吧，你跟我們一起去，怕更容易露餡，我們也不是去騙，實話告訴你，我們兩個確實不會武功，我們要去很遠的地方，可為了救你把全身上下也只有那二十兩銀子給了那夥計，所以必須得想法搞回來。」雲羽也覺著這人有些瘋癲，好言勸道。

「我能幫你們。」

「你能幫我們？怎麼幫，砍掉你雙手，然後讓別人把銀子還給我們？」胖子十分不屑。

「你的年紀與東越劍廬的少主徐子義相仿，而且你們身形也差不多，就是頭髮不是你這麼梳的。你就冒充他的名號，那店裡掌柜應該會信。」少年對雲羽說道。

「東越劍廬是什麼？徐子義又是誰？」

少年繼續道：「徐子義在神武榜，排名第十，這名頭唬些個小嘍啰應該不成問題。」

「神武榜又是什麼？」反正這個少年說的東西胖子跟雲羽聽得雲里霧裡。雲羽心道：「看這少年張口就來，看樣子與什麼東越劍廬的徐子義應該相熟，他年紀身形跟我也差不多，莫非，他就是徐子義？」

似看穿雲羽想法一般，少年道：「我不是徐子義，不過我確實認識他。」

「你就吹吧，什麼徐子義，一聽就很厲害，你說你認識他，他怕是不認識你吧，哈哈。」不理會胖子的譏笑，少年說道：「你們什麼也不懂，江湖上的事我比你們懂得多，我跟你們去吃飯，有什麼事情你們不懂儘管來問我，就當做吃飯的報酬好了。」

雲羽看少年平靜的樣子，覺著應該不像是騙人。「那行，你助我把剩下的銀子要回來，請你吃飯便是。」

「你不會真的信這個瘋子的話吧？我看不靠譜。」

「那你有其他靠譜的辦法嗎？」

胖子搖了搖頭。

來到酒店，酒店裡面坐滿了客人，都在喝著酒，大聲說著話，甚是熱鬧。那為首的夥計見雲羽來了，一臉諂笑地迎了上來：「少俠，您來了？酒菜已經備好，還請您隨小的來。」當看到這個吃白食的少年也隨雲羽跟進來，夥計臉色微變卻也不好說什麼。

「掌柜的，剛剛跟您說的少俠來了。」夥計對著后廚喊道。

一赤裸著上身的中年男人從后廚走了出來，朗聲道：「這就是你說的少俠？哈哈，來來，快入座。」

掌柜抱拳拱手道：「剛剛夥計多有得罪，還請少俠海涵。」

雲羽正想抱拳回禮，少年扯了扯雲羽的手臂，雲羽領意將手背在了身後，少年進來之前交代過徐子義性子很傲，既然雲羽假扮他，就要擺出一副眼高於頂的做派。

見眼前的紫衣少年不理會，掌柜有些尷尬，江湖中人很注重明上的面兒，這不大年紀的少年郎態度卻如此冷傲。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可是言語中還是帶著客氣：「在下趙虎，是這個酒館的掌柜，江湖人送外號屠肉虎，還未請教少俠的名號。」掌柜自報家門，目的也就是想先甩個威風給雲羽。

「我家少爺的名號又豈是你問的？」胖子道。

此話一出，雲羽與少年都是心裡一顫，雲羽在心裡罵道，這個死胖子，戲演得太過了，真把自己當徐子義手下的胖奴了。少年則是在想，明明不會絲毫的武功，還演得這麼理直氣壯，也當真是不知者不懼。

此話一出，旁邊喝酒說話的客人就紛紛議論起來，更有好事之徒叫道：「好大的口氣，屠肉虎的店也敢這麼囂張，真是不怕死。」

胖子的一番話讓趙虎的臉上也掛不住了，右手一拍，將身旁的凳子拍得四分五裂，大喝道；「閣下不妨就說說，你是哪家的少爺？看我屠肉虎問不問得。」旁邊的賓客眼看有好戲，酒也不喝，話也不說了，都停下來關心著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胖子被這個局勢整得有些不知所措，氣勢一下就弱了下來。死胖子，關鍵的時候你軟了。雲羽心裡罵道。

少年不動聲色給胖子踢了一腳，胖子一下記住少年說的話，只要冷靜的把東越劍廬少主徐子義幾個字說出來，必然會讓掌柜服軟的。

胖子定了定神，用力冷笑一聲，接下來朗聲道：「我家少主就是東越劍廬少主，徐子義。」

此話一出，猶如驚雷，滿堂賓客頓時鴉雀無聲。「東越劍廬少主，神武榜第十，徐子義。」喚做屠肉虎的趙虎，結合夥計之前說的，猜想應該是個世家公子，而且徐子義曾與神武榜高手決鬥的時候，他也去看過熱鬧，雖說隔得遠沒看清面容，但是這個少年的身形果真跟那時決鬥的身形十分相似。人啊，便是這樣，有了先入為主的想法，便越瞧越像，趙虎在腦海里種種關於徐子義的特徵都與眼前少年逐漸重合起來，到後來便認定了這真是大名鼎鼎的徐子義。趙虎往後連退幾步，癱坐在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