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大山之威

走進謫仙樓，發現樓內的桌椅早已被清空，就在大堂之中留下個茶桌，龔有為正坐在茶桌旁怡然自得地喝著茶。而胖子則被解開上衣跪在茶桌之下，旁邊站的手下正在擦著雪白的刀刃。

站在龔有為身後的光頭趙虎眼見雲羽進來，指著雲羽激動的道：「龔爺，是他，就是他，假冒少主的人就是他。」

胖子顯然被折磨得不輕，淤腫耷拉下來的眼皮擋住了視線，好半天才看清是雲羽來了。

看見雲羽，一下來了勁，大叫道：「雲羽，你終於來了，我快被打死了。」

雲羽朝胖子點了點頭，胖子也會意的回了點頭。

看今天這架勢，確實是有死無生，求饒也沒用，雲羽索性坦然起來，既然要死，也要嘴皮子上占些便宜才不虧。

「不知閣下找我們二人來有何貴幹？」

龔有為冷哼一聲，道：「就是你假冒我家少主？」

「不錯。」

「你可知這是死罪？」

「我扮個人怎麼就死罪了？我國律法上只有假扮官差才是死罪，你少主可是官差？」

「放肆。」龔有為手中滾燙的茶水傾倒而出，一滴沒漏的全灑在了雲羽的臉上。

片刻之間，雲羽的臉上就起了熱泡。好疼，雲羽倒吸一口涼氣，忍住了。「我扮的既然不是官差，你又憑什麼來判我們死罪？」

「這是劍廬的規矩。」

「劍廬的規矩？劍廬的規矩大過朝廷的律法嗎？」雲羽當然知道，此刻龔有為所說的規矩固然是大過朝廷的律法，但是自己現在除了呈口舌之利，已別無他法。

「你這麼能說會道，今日就撕開你嘴。」龔有為已被惹怒，對著手下道：「把他的牙齒一個個拔掉，再剪斷他的舌頭。」

胖子聞言已經呆住了，他原以為雲羽這麼堂而皇之的走進來，還衝他點點頭，是早就有了完全的計策，結果這小子一進來就出言激怒康有為，這不是嫌他們倆死的還不夠快嗎？

雲羽道：「慢，你可知我是何派弟子？」

「呵呵，你就說說你是什麼門派的弟子。」龔有為帶著玩味的眼神看著雲羽。

「我乃丐幫弟子。」雲羽情急之下，只能亂攀門派，自己只認得三個門派，劍廬的人正要處死自己，星落劍派又只知其名，前兩天自己要過飯，想必道聲丐幫弟子應該不過分。

見龔有為怔神，又繼續道：「你私自斬殺丐幫弟子，難道想讓東越劍廬與我丐幫為敵不成？你可擔得起這個罪過？」

龔有為頓時放聲大笑起來：「你這黃毛小兒，死到臨頭，竟然還想假扮他派弟子？丐幫弟子？今天這裡正好有丐幫的人在此。」對外喊道：「魯長老，還請你過來看看，這人是不是你丐幫弟子？」原來龔有為特設此舉就是為了長劍廬威名，所以早早請了城裡有頭有臉的江湖人士前來觀看。

「龔鏢頭。我丐幫弟子雖多，但是我既為襄陽丐幫分舵的長老，卻從未看見過此人。」喚做魯長老的人從一眾丐幫弟子中走了出來。

雲羽故作鎮定，道「我不是襄陽分舵的弟子，你當然不識得。」

「哦？那請問閣下是我丐幫哪個分舵的？跟著的又是哪個分舵長老？」魯長老一連串發問，問懵了雲羽。

見雲羽不說話，龔有為大喝一聲：「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今日看來真的是死到臨頭了，雲羽面如死灰，看著一臉驚訝的胖子，朗聲道：「吾輩既是江湖中人，臨死又怎能墮了志氣？」

胖子嚷道：「你個瘦猴，都要死了你還給我打氣做什麼？」

認命歸認命，但是雲羽卻不會束手待斃。從包袱拿出瘋哥給的青劍，唰地一聲拔劍出鞘，一陣龍吟之聲響徹樓內外。

難怪當時在趙虎酒店裡瘋哥不讓自己拔劍，原來這劍出鞘竟有這麼大的響動。

雲羽拔劍就是想做最後的垂死掙扎，拉個人墊背又或者拿劍自刎以免遭龔有為的嚴刑折磨。

「是我家少主的清風劍沒錯。」龔有為站起身來，身為劍廬舊人，如何不識得徐子義的劍，況且就算劍的外貌可以仿造，但是出劍之聲可無論如何也仿不出來。「你這小畜生怎會真有我家少主的劍？」

「小畜生拿的劍，你少主也有，那你少主豈不是跟小畜生一樣？」

龔有為不打算再與眼前這人枉費口舌，喝道：「動手。」

龔有為的屬下逼上前來，雲羽拿劍刺過去，卻被屬下往旁一閃擦著劍躲過了過去，以掌為刀反手打掉雲羽手中的劍，又一個掃堂腿絆倒雲羽，緊接著用膝蓋將雲羽叩在地上。一個回合雲羽就被制服在地，不得動彈，這便是有無武功的差別。

「完了，自殺都沒有了機會。」

屬下握住雲羽的下頜，準備拔牙。

千鈞一髮之際，一道紅色殘影從屋外飛了進來，撞在屬下的胸前，勁道之大，將人直挺挺地頂飛至牆上，待人從牆上落時下，已是滿嘴血流。

紅色殘影落到地上，眾人才發現此物竟是一個大紅色的酒葫蘆。

「這麼多人圍在謫仙樓，害得老叫花桂花釀與燒雞都吃不上。」一個打著赤腳，穿著破爛的老乞丐踩著圍觀人群的腦袋躍了進來。

「幫主？」丐幫弟子一眾驚呼，紛紛對著此人參拜起來。

看見丐幫弟子如此模樣，圍觀的江湖豪傑也跟著驚呼起來，游大山，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游幫主都來了，今日這熱鬧看得真是非同凡響。

來人正是丐幫幫主游大山，也是借攤位給雲羽要飯的老乞丐。

「我就知道，你定是厲害的人物。」看見老乞丐來了，雲羽知道自己有救了，咬著牙堅持的心理防線一下崩塌了，到底是十五歲的少年，心智又怎會有成人成熟？雲羽失聲痛哭了起來。

龔有為也愣住了，丐幫幫主，神武榜排名第四，江湖中響噹噹的人物竟也參與進來，不知游大山來此何意，抱拳恭敬先問道：「不知游幫主來了襄陽，在下未曾遠迎，還望游幫主贖罪。」

游大山擺了擺手，「少年郎，聽你那同伴說，你在找我老叫花？不過老叫花昨日多貪了些酒，睡到方才醒來。」游大山笑呵呵的扶起雲羽。

原來是瘋哥找到老乞丐的，雲羽急忙道：「前輩，不，還請游幫主救命。」

看游大山與雲羽這麼熟絡，龔有為心覺不妙，小心翼翼地說道：「游幫主，這兩人假冒東越劍廬少主，我正要代我家少主好好教訓教訓他們兩個。」

「嗯，這兩個娃娃，你打也打了，就當教訓過了罷。」游大山道。

見游大山的意思明顯是想要護著這兩人，龔有為急道：「游幫主，這兩人冒我家少主之名在江湖上招搖撞騙，這個可犯了江湖大忌啊。」

「我呸，我與雲羽只一次假冒你家什麼少主，而且是為了在趙虎手下救人。」胖子反駁道。

「大言不慚。」趙虎見胖子還想狡辯，拿刀上前，徑直砍向胖子。

游大山略一聳肩，一道黃光透體而出，將趙虎轟出數丈之遠，趙虎在地上抽搐幾下便沒了動靜。

見武功深不見底的游大山，龔有為頭上冷汗橫流，不過今日此事關乎到東越劍廬的聲名，假扮劍廬少主一事當真這麼算了的話，那身為天下兵庫的劍廬顏面何存？想到這，龔有為定了定神問道：「游幫主，這兩人可是您丐幫弟子？」

「不是。」

聽見游大山說不是，龔有為長舒一口氣，道：「素聞游幫主深明大義，乃我江湖之楷模，今日這事是這二人與我東越劍廬的私怨，還請幫主明鑒。」

游大山撿起葫蘆，拎到空中抖了抖，葫身倒掛，竟倒不出一滴酒來，舔了舔嘴唇道：「不是我丐幫中人，卻是我丐幫的客人。」雲羽見狀，連忙大聲道：「謫仙樓掌柜的何在？還不趕緊去給游幫主打上一壺桂花釀來？」

見這麼大的陣勢，掌柜的早已跟夥計躲在廂房不敢出來，聞聲顫顫驚驚地跑出來打酒。

游大山贊道：「少年郎有眼力勁。」

龔有為仍不死心，壯著膽子說道：「游幫主，您沒必要為了這兩個無關的小子讓貴幫與東越劍廬之間生出嫌隙來吧。」

游大山見龔有為抬出東越劍廬來，話裡帶著一絲威脅，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又怎會慣著龔有為這些小角色，冷冷道：「莫說你這些臭魚爛蝦，縱使你們宗主徐巍和徐子義小娃娃前來，這兩個人，丐幫也保定了。你若再廢話，我便把你殺了。」

龔有為也不是愚昧無知的人，見游大山動了怒，不再出聲，只是在心中盤算著該如何將情況稟告劍廬。

「魯長老。」

襄陽分舵的魯長老半跪在地上，恭敬道：「屬下在。」

「你修書信一封給都東越劍廬，將今日之事的原委告於徐巍。」游大山雖是性情中人，但是也有很深的城府，要不如何能坐上天下第一大幫幫主之位，又道：「信上客氣點罷。你再去官府把他二人的通緝令撤下來，官府何時成為江湖門派的狗腿子了？另外交代下去，他們二人要遠行，沿路分舵的兄弟們都給我好生招待。」

「是。」魯長老領命退下。

雲羽將在地上跪麻了的胖子扶起，知道處境已經安全，臉上的淚水都還未乾，骨子裡愛調侃的勁忍不住又上來了，道：「我靠譜吧，胖子。」

「靠譜個屁，我昨晚尿到一半就被抓去打了一夜，寧死也不把你和瘋哥供出來，咦？瘋哥呢？差點我就嗝屁了。不過想不到與你一起要飯的老頭竟然真的是丐幫幫主。」

「瘋哥有他的苦衷，不過聽游幫主的意思，應該是瘋哥尋到他，讓他來救我們的。」

游大山詢問二人，「少年郎，看你這兩日乞討的本事，當真是天賦卓絕，簡直就是老天喂飯與你。不如，你和胖娃娃就加入我丐幫吧？」

「好啊。」不等雲羽說話，胖子搶先表態，他早已被游大山的武功給吸引了。

雲羽拱手道：「感謝游幫主看得起我們，不過晚輩的老師曾交代我二人前去嶺南的星落劍派拜師，遂不敢拂了老師的意。」

「既然如此，老叫花也不勉強。」游大山突然運轉真氣，使得話聲傳進在場每個人的耳朵里，「此事就這麼作罷，在江湖中誰再敢為難這二人，便是故意與我丐幫為難。」

見丐幫出來護著雲羽二人，龔有為只得帶著人馬悻悻地離開。

待眾人散去，雲羽與胖子也準備繼續啟程，跟游大山拜別。

雲羽眼眶有點濕潤，道：「謝過前輩的救命之恩，江湖之大，不知何時才能與前輩再見面。」

「江湖不就是多走些路，多見些人嘛。兜兜轉轉的，說不定哪天你又要借老叫花的地兒來要飯呢？」伴隨著爽朗的笑聲，游大山消失在人來人往之中。

「你看瘋哥在等我們。」胖子指著斜靠在牆邊的瘋哥。

雲羽看著瘋哥，二人會心一笑，不再多說。

自丐幫幫主游大山在襄陽城發了話，三人在去往嶺南的途中，風平浪靜，再無人敢擾，每到一處地方，都會有當地的丐幫弟子前來照料食宿。轉眼已走了大半個月，這天三人正在一處破廟落腳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