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經驗
這是一個全民修仙的時代。
當中州跨入到媧皇曆五千一百年的時候,這股全民修仙的狂熱更是達到了一個**。除了各大名山、各大門派的專業修仙者,還有無數的散修仙者,他們在以個人的方式修行著。所有的修仙者都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成仙得道、長生不死。
幾乎每個人一出世,接受的便是修仙的理論。當然這種理論有深有淺,深的當然是各種各樣的專業書籍和師長的教導,淺的有時只是一張紙片上的隻言片語或者道聽途說的一兩句話。
河州府五穀縣沽溪村十七歲的青年楊浩就是憑著從垃圾堆里撿到的一本破冊子開始了自己的修行之路。
修行畢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每天所要做的最主要的事情便是鋤家門口的一片土豆地。在沒有修鍊成仙之前,他必須要吃人間的五穀雜糧,否則他仙沒有修成,人可能已經墜入了輪迴。這世界上修鍊的人雖然很多,但真正成仙得道的人卻是少之又少,除了傳說中的那些道德之士,這千百年來幾乎就還沒有人真正修鍊成功過!
但為了那個誘人的理想,所有的人仍然在狂熱地努力著。有的人雖然沒有成仙得道,卻也修鍊成了一些副產品,比如說得到了一些神奇的力量,以及可以讓自己的容貌變得年輕,甚至讓自己的壽命儘可能變得延長。
得到了神奇力量的人往往可以駕馭著寶劍之類的器具御空飛行,同時還擁有五行法術,可以呼風喚雨、引雷接電,宛如神人一般。但這類人士大多呆在各大名山、各大門派之內,輕易不得施展自己的本事,除非這個世界上有什麼大的劫難,才會看到他們的身影。
卻說這天早晨,楊浩扛著一柄鋤頭依舊在鋤著自家的土豆地。不過他雖然在鋤地,腦子裡卻在想著一些渾渾噩噩的事情。這些事情當然是他撿到的那本破冊子上的修仙的口訣。
其實他所撿到的小冊子商店裡也有賣的,是最普及的讀物,介紹的也都是一些最淺顯的道理。但就是這樣的普及讀物,他卻買不起。同時可能是天資太愚鈍的原因,小冊子上淺顯的道理他也怎麼都弄不明白。
最讓他困惑的就是那些五花八門的穴道和脈絡,他怎麼也弄不清它們的位置,甚至無法準確地叫出它們的名字。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小冊子上提到的「氣」,這也是最讓他頭疼的地方。
他實在不明白這「氣」到底是什麼?他只知道人的鼻子會出氣、吸氣,這種氣噴在手上會有熱乎乎、粘稠稠的感覺,甚至還有一股臭味——當然前提是另一個人的鼻子對著他出氣。
不過小冊子上說的「氣」和鼻子里出的氣顯然完全不是一回事。
據楊浩揣摩,小冊子上說的「氣」,似乎是一種無色、無味、無嗅的東西,能夠在身體內沿著經脈流動,就象血液在身體里流動一樣。但血液是有形的,而「氣」這種東西實在是太抽象了。他實在想象不出「氣」究竟是怎樣在身體里運行的?他甚至連什麼是經脈也弄不明白,他常常看著自己手上的青筋發獃:「難道這就是經脈?『氣』就是在這樣的經脈里運行嗎?『氣』到底又是怎樣運行的呢?」
他忽然拍了拍腦袋,仰望著長天嘆息一聲:「唉,看來我天資愚鈍,真的不是修行的料。其實人為什麼要修行呢?為什麼要追求所謂的長生不老啊?我這樣子不是很好嗎?我有力氣的時候鋤鋤地,累了的時候躺一躺,高興了吼幾嗓子山歌,天氣熱了下河去洗個澡,餓了做點東西吃,饞了去屋後山里打只野味,日子也就這樣過去了,我幹嘛要跟著他們學什麼『修仙』呢?」
想至此,他頓覺心中的鬱結解開了,於是專心致志地鋤起地來。他正鋤得起勁,忽然覺得鋤頭鋤到了一個什麼堅硬的東西,只聽「當」地一聲,他的手臂震得酸麻無比。他的第一反應是:「糟糕,鋤到石頭上了,鋤頭千萬不要被崩缺了口子才好!」
他將鋤頭從地里拿出來一看,鋤刃的中間果然被崩了個一指寬、半指深的口子!他的心一涼,這麼大的口子,這鋤頭是磨都沒法磨了,眼見得是報了廢。楊浩心中頓時升起一股怨意,急忙發狠一陣猛刨,想要將那崩壞了他鋤頭的東西刨出來,看看到底是個什麼玩意!
隨著一大塊泥土的翻開,一個蠶豆大小的珠子呈現在了他的眼前。
楊浩拿起這珠子左看右看,實在看不出是什麼玩意。這玩意說是珠子嘛,中間又還有個小孔,而且還有點扁,顏色則是象乾涸了的血一樣,呈一種暗淡的紫色,毫無光澤。
楊浩看了一陣,又捏了捏,自言自語道:「這怕是粒算盤珠子,拿著沒一點用,還是扔掉算了!」
他剛要扔,忽然想起這將玩意串上紅絲線,做成個吊墜吊在脖子間也挺好玩的。於是他便將這珠子收了起來,然後扛起鋤頭走回了家。
他剛把那珠子串好線,掛在了脖子上,便聽見屋外有人喊他的名字。
他走去一看,原來是同村的小青年衡其和謝可,這兩人都是一襲白色八卦衣,背上插著拂塵,腰間掛著寶劍,儼然是「道德之士」。
楊浩記得這二人家境都比較富有,因此被父母送到了附近的一個叫黃土嶺的山上,跟著一位修真師父學習道術。現在這兩人怎麼回來了呢?當下他看著二人道:「你們兩個不好好地跟著師父學修道,跑到我這裡來幹什麼?」
衡其笑道:「來看看你這位『散仙』啊。」
謝可也笑道:「是啊,你『散仙』修練得怎麼樣了?」
楊浩尷尬地笑道:「哪裡啊,我早都不修練了。」
「哦?你不是拿著從茅廁里撿來的小冊子正修練得起勁嗎?怎麼又不修練了?」衡其疑惑道。
「我已經想通了,我天資愚鈍,根本不是修行的料。其實人為什麼要修行呢?為什麼要追求所謂的長生不老啊?我現在這樣子不是很好嗎?我有力氣的時候鋤鋤地,累了的時候躺一躺,高興了吼幾嗓子山歌,天氣熱了下河去洗個澡,餓了做點東西吃,饞了去屋後山里打只野味,日子也就這樣過去了,我幹嘛要瞎折騰,學什麼『修仙』呢?」楊浩拍著自己的腦袋瓜子道。
「那真是太可惜了。對了,你撿到這本小冊子少說也有半年了吧,這半年以來你究竟學到了一點什麼沒有?」衡其看著楊浩懷裡的破冊子道。
楊浩搖搖頭道:「我到現在都還弄不清楚『氣』到底是什麼東西?也不知道這『氣』到底是怎樣在身體內運行的,我想我還是算了吧,做個普通人豈不自在?」
「哈哈哈哈,老弟,難得你這麼看得開,這樣吧,我把我的心得傳授給你,引你入門!」衡其大笑了一陣后,正色道。
謝可則驚訝道:「衡其師兄,你可不要壞了門內的規矩呀,修練心得是不可以隨便傳人的。」
「你放心,這是我私人總結出來的一點經驗,不是師父教的,也不是什麼心法要訣,告訴了別人也沒有事。不過你可不能聽!」
衡其說完,當下將楊浩拉到僻靜處:「我知道你這顆榆木疙瘩腦袋裡全是漿糊,和你說得太深奧,你必然會聽得雲里霧裡。我還是先幫你找准幾個穴道的位置吧。」
說著,在楊浩的肚臍、腹部和胸部各拍了一下道:「下丹田應該是在這個位置,這裡是中脘,這裡是膻中……」
然後又在楊浩的前額、後腦勺和后脖頸各拍了一下:「這裡是神庭,這兒是百會,這裡是玉枕——也就是你的頭枕著枕頭睡覺的那個部位!」
最後又在楊浩的後背心、腰椎以及屁股等處各拍了一下,說道,「這三處地方分別叫做大椎、命門和會陰,你的氣從百會穴上流下來后,必須經過這三個地方再流回到下丹田,這就算是完成了一個周天,然後又繼續周而復始……」
「你還是先告訴我要怎樣找到『氣』吧,找不到『氣』,一切都白搭。」楊浩打斷了衡其的話道。
「也罷,我就先告訴你怎麼樣找到『氣』吧,然後再和你講『氣』在身體里的運行的情況。要找到『氣』,首先要氣沉丹田,也就是說,氣要全部向下沉,然後再向上沖。所以你首先要找到向下沉的感覺,然後再一步一步地找向上升的感覺。這個向下沉的感覺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呢?打個粗淺的比方,就象我們拉大便一樣,要用力地往下掙,往下擠……」
楊浩將信將疑道:「這真的能行嗎?」
衡其道:「此法絕對沒錯,你只消按我說的去做就行了。不出三日,我保證你就能找到感覺了。對了,練功的事不急在這一時,明天我們要去烏龍鎮辦點事,到時候來喊你,你可要把你的坐騎準備好,不要再騎你的『老泥鰍』了。」
衡其又交待了幾句,便和謝可離去了。
衡其等人離去后,楊浩便努力回味著衡其所說的「氣沉丹田」的辦法:「打個粗淺的比方,就象我們拉大便所使的那股勁一樣,要用力地往下掙,往下擠……」
轉眼到了第二天,衡其和謝可果真如約而至,楊浩也從馬廄里牽出了自家的馬,只見這馬的毛色呈現一種狗屎黃,馬也瘦不拉幾,比一條大黃狗大不了多少。
衡其搖頭笑道:「怎麼,你還是要騎你的『老泥鰍』啊?」
楊浩尷尬地笑道:「這馬雖不中看,卻也還是能騎的。」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湊合了,咱們走吧。」衡其朝自己所騎的棗紅馬催了一鞭,那馬立刻揚蹄往前奔去。
騎著一匹大白馬的謝可和騎著「老泥鰍」的楊浩也連忙緊緊趕上。
衡其回頭看了楊浩一眼,叫著楊浩的小名道:「可司,怎麼樣?找到了感覺沒有?」
「哪裡呀,我從昨天下午到今天早晨,拉了十幾泡大便,楞是連一丁點感覺都找不到!」
「啥?你拉了十幾泡大便?你吃壞了肚子了?」衡其和謝可都奇怪道。
「不是啊,你不是說要找拉大便的感覺嗎?於是我就煮了一點巴豆吃,想讓自己多拉點大便,然後從中找感覺,唉……」
「哈哈哈哈……」衡其笑得差點從馬上跌了下來,謝可也笑疼了肚子。
楊浩奇怪道:「你們兩個笑什麼?」
衡其忍住笑道:「我是讓你找拉大便的感覺,並不是真的讓你拉大便啊!」
「啥?」楊浩一拍腦袋,「看來我真的不適合修練,我還是當個普通人算了。」
「衡其師兄你真邪惡啊,竟然傳授給可司這樣的『經驗』!」謝可笑道。
衡其則顯得有點無可奈何:「並不是我要傳授給他這樣的經驗,是他的領悟能力太差而已。等等,那是什麼?」他的目光忽然緊盯著前方的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