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血色黎明 第九章 新世界（六）
第九章新世界（六）
當似火的驕陽從高天照亮街道上攢動的人頭，醜陋的喪屍漫無目的地遊盪在末日般的街頭，只有火苗噼里啪啦地舔著破碎的櫥窗，昔日車水馬龍的K市CBD化作死寂的生人禁地。
遠處響起尖銳的破空聲，無數喪屍被驚動，宛若蒼蠅亂撞，又一股腦地沖向數個街區外的聲源。
一隊探頭探腦的倖存者躲在塑料模特后，待確認喪屍走後才敢直起身子。
「我們快走吧，去復興大廈，那裡有申明亭劃下的安全區。」
「廣播到現在好幾個小時了，一開始還有槍炮聲，現在都聽不到了……」倖存者滿臉悲觀。
「你們，沒受傷吧？」三個身影毫無徵兆地出現，將倖存者嚇了一跳。為首的少年身材健碩到誇張，偏偏笑容讓人升不起一絲反感。
唯獨手上那柄猙獰巨斧，血色妖異得眾人都不敢看。
「你們是誰？怎麼過來的？」一個倖存者詫異。
「這裡很危險，不是你們玩COSPLAY的時候，快跟我們去安全區。」倖存者中一個穩重的中年人道：「到處都是喪屍，你們可千萬跟緊了，別出聲。」
胖子看著謹小慎微的倖存者，忍不住笑道：「好了，沒事的，有我們在沒有喪屍敢靠近。」
劉學霸掃視周圍，也是淡定道：「我們是來幫助你們的，會護送你們到安全區的。」
「小小年紀就喜歡說大話，一看就知道平時不好好學習，滿腦子中二幻想。」一個衣著華貴的婦女道：「還沒有喪屍敢靠近，喪屍是你家養的啊？」
「唉，你怎麼說話的啊？」胖子脾氣火爆。
楊亞升懶得爭論，抬手攔住胖子，一來到此地，就有成百上千的靈魂碎片在哭喊聲中沖向他識海中的深淵，大量負面情緒和暴戾衝動，讓他覺得胸中火山馬上就要爆發。
也不說話，他一馬當先走到陽光下的街道，迫切地想要開幾個喪屍的腦洞，緩解烏龜退房——憋不住了的負面情緒。
然而，喪屍像是被什麼吸引了，整條街上空空蕩蕩。
「那個，安全區怎麼走？」楊亞升尷尬地回頭髮問。
無人回復，倖存者像是在看傻子般看著他。
「快走，快走，一會兒喪屍別回來了。」他們理都不理風中凌亂的楊亞升，一股腦從他身邊狂奔而過。
「……」橫刀立馬的楊亞升與二人面面相覷。
這時，尚未跑遠的穩重中年人回頭道：「你們，跟著我們，就能到安全區。」說著他便狂奔而去。
三人無奈，只能跟上。
剛轉過幾個街角，倖存者們奔跑的身影戛然而止，幾秒內便紛紛閃身躲進了街邊商鋪。
後面跟著的三人一愣，只見街對面的倖存者不斷打手勢，急迫地示意三人隱蔽。
中年人大張著嘴巴，啊啊啊地做口型，一邊手舞足蹈一邊無聲地呼喊著。
就在這時，嗅—嗅—嗅—
一群渾身赤裸的變異喪屍在轉角后緩緩走出，他們聳動著鼻尖，循著人類恐懼的味道，跳上牆壁路燈，四下搜尋，逐漸靠近倖存者藏身的地方。
倖存者們瞪大了雙眼，在死亡威脅下，一動不敢動！
「嘿，畜生們，爺爺在這呢！」胖子大喝一聲。楊亞升三人走出陰影，頓時吸引了無數喪屍的注意力。
「Ruaaa!」手腳並用的嗜血猛獸遍布街道牆壁，顧不上商鋪中隱藏的倖存者，瘋狂撲向街道中的三人。
剛剛放了大話的胖子汗毛直立，他還沒見過變異喪屍，這些行動敏捷的蒼白身影喚醒了他最原始的恐懼，他扛起劉學霸身形一閃便不見了蹤影。
「楊哥，交給你了，我們在旁邊壓陣！」
顧不上不靠譜的胖子，楊亞升此刻熱血上涌，成千上萬細碎的聲音催促著他，向他聲淚俱下地控訴著。
忍無可忍，便無需再忍！
意難平興奮地顫抖著，血色巨斧最喜歡的便是直抒胸臆粉碎喪屍，就連明亮的日光也彷彿要避開它的鋒銳，肉眼可見的，巨斧染上了一層妖異紅暈。
楊亞升腳下一點，身形猛撲而出，血色巨斧摧枯拉朽地擊碎了喪屍蒼白的軀體，好似鐮刀割韭菜，一斧下去便是斬首無數！
他招數剛猛無匹，大開大合間有千鈞之力，在屍群中殺出一條血路，勢不可擋！
血斧巨漢如古代猛將，萬軍叢中取上將首級，又好似開了無雙的遊戲人物，勢大力沉的巨斧攻守合一，短短几分鐘便將來犯之敵砍殺一空！
倖存者們不敢置信地走出藏身之處，嘴巴大張得能塞下雞蛋，他們好像做了個夢，本來跟在身後的拖油瓶在夢中變成以一當百的大力士，一番操作秀翻全場。
「這，這是真的嗎？」穩重的中年人再不穩重。
「我的天吶，小哥哥你簡直帥呆了！你就是我的偶像！」剛剛還刻薄嘲諷的華美婦女花痴無比，滿眼小星星地對著楊亞升道：
「小哥哥，小哥哥能給我簽個名嗎，就簽這裡。」她說著解開衣領……
「咳咳，大姐，這個不合適。」楊亞升擦了擦臉上血跡，重又一副天真無邪的白凈臉對著倖存者笑道：「大家放心吧，身強體壯的我會保護大家安全的。」
「現在只有一個問題。」楊亞升頓了頓。
他雙臂高舉，用力彎曲，碩大的肱二頭肌輕易撐裂了衣袖，愈發專業地真誠笑道：「有誰想辦卡的？」
「……」悄悄回來混入人群的胖子和劉學霸一陣無語，金牌銷售真夠勁。
一番修整，主要是楊亞升挨個登記客戶個人信息，眾人再次出發，倖存者人人臉上洋溢著劫後餘生的喜悅。
胖子剛剛戰鬥時已經摸清了周邊建築分佈，劉學霸規劃了一條喪屍最多但存在倖存者可能性最大的路，楊亞升知道后心花怒放。
不光是因為有喪屍泄火，還因為有無數倖存者組成的龐大潛在客戶群，他摩拳擦掌，救人刻不容緩。
……
血色巨斧在空中劃過美妙弧度，轟然劈下，將一隻變異喪屍連帶著它身下轎車一併劈碎，來不及觀賞戰果，楊亞升抽斧后搗，將一隻意圖暴起傷人的喪屍斃於斧下，便弓步踏下，踩著背壓扁的轎車躍起，橫掃千軍。
然而，清理出的空地片刻便被喪屍填滿，他從街頭砍到結尾，要不是意難平不是凡物，十把巨斧也早已劈碎，可喪屍卻源源不斷，如決堤之江口，一波更洶湧似一波！
胖子早已身形電閃，將周邊大樓內的倖存者一個個地提攜而下，他孤身沖入暗巷，將黑暗中的嗚咽與怒吼甩在身後，與楊亞升一明一暗，雙管齊下。
二人分工明確，效率極高，街道上的楊亞升一旦收到胖子的信號就不再戀戰，自喪屍堆中跳躍而出，在街道兩邊牆壁踩踏幾下，便消失在樓頂，只留樓下喪屍揮舞著雙臂無能狂怒。
很快，眾人在一處樓頂聚集，幾十名倖存者心有餘悸，小聲議論著楊亞升和胖子的超凡身手。
劉學霸也沒閑著，一邊檢查倖存者，避免潛伏著的定時炸彈，一邊通過先前李衛東給予的通訊設備向申明眾通告情況。
不多時，幾架通體漆黑的雙旋翼直升機轟鳴著飛來，鋼鐵巨龍碩大的機腹敞開，數道繩索垂下，全副武裝的申明眾神兵天降，迅速構築防線。
滾燙的彈殼散落，數挺12.7mm口徑重機槍揮灑出密集的彈幕，將樓下攀援而上的大量變異喪屍攔腰打斷，幾架肩扛式單兵40mm火炮自上而下射出，剛剛盤踞成型的喪屍堆隨著火光爆裂潰散。
科技帶來的暴力美學在火力不足恐懼症下被推上了新的高度。
「卧槽，人家五分鐘不到，消滅的喪屍趕咱兩條街了。」胖子如劉姥姥進大觀園，對著充滿機械感的冰冷裝備嘖嘖稱奇。
「畢長官，楊長官，劉長官！申明眾壬字眾向您報道，倖存者已全部登機，請指示！」
「裝備留下，你們都走吧！」胖子心直口快，一不小心說出了心理話。
「咳咳，同志們辛苦了，請儘快轉移倖存者到安全地帶，我們還要繼續救人。」楊亞升面色一正，敬了個軍禮。
「啊，是的是的，飛機上多了這麼多倖存者，放不下重火力了，請長官們保管，保重！」壬字眾的戰士相當通情達理，敬了個禮便留下了重火力，登機離去。
劉學霸扶頭微笑：「還真是一幫可愛的人啊！」
……
奮不顧身的老班長在屍群中七進七出，兩把軍刀已經卷刃，聽到無線電傳來搜救任務完成的消息，老班長暫時退走。
他幾個縱跳，悄悄潛入了一間酒店，街道上的喪屍未反應過來，他便不見蹤影。
這些該死的畜牲，待我權且忍讓，蓄力待時。他喘息著，吸引了數個街區的喪屍幾個小時，那幫申明眾小子總算完成了救援。
就近找了個客房，用內勁震開門鎖，他悄無聲息地進入房間。
整潔的客房空無一屍，他凝視鏡中的自己，古銅色的健碩身形染成暗紅，撒發出少林十八銅仁般的強悍氣質。
人老了更要懂得享受，休息時最好能泡個熱水澡。老班長微笑著躺入浴缸，溫熱的水流下，近乎實質的煞氣環繞著他，暗紅色經久不褪。
看來金鐘罩還得多練啊，被幾隻變異喪屍上下齊攻，撓得我皮膚輕微紅腫，熱水一泡，嘶，還真有點疼。
聽說楊亞升那小子英勇救人成了外圍申明眾，還有特權，嘿，又落到我手上了，這次可得好好操練他一番。嘿嘿嘿，讓他見識見識傳統武學的厲害。我申明健身流的混元形意大法，正好缺個傳人……
水汽升騰間，老班長周身環繞的煞氣隨著古銅色的膚色變淡而逐漸散去，終於露出了傷痕纍纍的疲憊身軀。
突然，隱約的「嗚嗚嗚」聲傳來，吳老班長關上水流，側耳凝神。
最近幾個街區的喪屍應該都被吸引到了大街上，這棟樓哪裡來的聲音，莫非是倖存者？可是倖存者聽到廣播應該逃去安全區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肌肉瞬間綳起，穿戴好裝備，打起十二分警惕朝著聲源移動。
咚，砰砰，不斷有重物砸倒在地，嗚咽的聲音愈發清晰，別不是精神病倖存者吧，吳老班長小心地靠近。
待他走到一處拐角，聽得悲凄的男聲傳來，如泣如訴，直教人不寒而慄。
「嗚嗚嗚，我的包包呢，我給寶寶買的包包不見了。」得了，倖存者無疑了，沒想到他還是個痴情種，正找他的愛人呢。
「什麼寶寶不寶寶的，你跟我走，帶你去安全區。」吳老班長走出拐角，語氣嚴肅道：「年輕人先管好自己，找你女朋友的事情到安全區再說。」
「嗚嗚嗚，給寶寶買的提包不見了，你有見到我的提包嗎？」翻箱倒櫃的痴情種轉身，吳老班長臉色巨變！
只見鮮血淋漓的喪屍雙手捂著臉，緩緩露出血色雙瞳道：「是你拿了我的提包對不對？那可是我省吃儉用買給寶寶的！」
「Ruaaa!還我提包！」它猛地向吳老班長撲來，烏黑的爪子猙獰可怖！
樓下漫遊著的喪屍聽到這聲大吼，爭先恐後地湧入酒店，在外牆上留下爬牆虎般瘋狂攀援的身影。
「草！這下麻煩了。」吳老班長一腿踢飛痴情種喪屍，看著自己水汽未乾的上半身，眉頭緊皺。
有道是上山容易下山難，他的金鐘罩講究在戰鬥中積累煞氣，最後煞氣外露而金剛不壞，剛剛的一番修整讓他鬆了這口氣，強硬不再。
想要再以戰養戰積累煞氣，就怕四面八方湧來的喪屍不給他這個機會。
頭頂傳來利爪刮擦地板的聲音，百戰老兵此刻當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