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斗一番
王順一手拿上蘇玥的手機,一手拿起寫字桌上的文件、別在身後,他露出誠摯、燦爛的笑容,悠哉悠哉的走到窗戶邊。
「你要手機嘛,給你可以,不過你得先開門。」
「不行,你先給手機。」
「你先開門。」
「你先!」
「那……好吧,誰讓好男不跟女斗來著。」王順就將手機伸出窗外,還未攤直手掌,蘇玥已經一把搶走。
她狡黠的笑著,道:「我可沒說過要給你開門,你老實呆著哦。」
「你、你……」王順做出一副上當、痛苦的表情,蘇玥就笑得更歡了:「哈哈,實話告訴你吧,其實我剛才離開,才沒有去報警呢,我這一招叫做虛張聲勢、故弄玄虛,沒想到你果然慌了。怎麼樣,是不是心虛了、害怕了?」
她一邊笑著,一邊去按手機。這時候再撥打110也不遲,不是嗎?
可是沒笑多久,蘇玥的笑臉卻馬上僵住了。
不是吧!老天,手機偏偏這時候沒電了?她使勁的晃了晃,還是無法開機,正納悶呢,卻見裡頭的死變態,正咬著大拇指,嘿嘿嘿的傻笑著。
「笑,你就笑個夠吧,馬上你就大難臨頭了,有你哭的!」蘇玥憤憤的哼了一聲,可死變態還是在笑。蘇玥就感覺有點不對勁了,難不成,他在手機上做了手腳?
她正打算拆開手機蓋一看究竟,就忽然看見一塊電池在她的眼前閃過。她急忙伸手去抓,卻撲了個空。
然後蘇玥就看見男人用兩根手指夾著電池,彷彿像抽煙一樣放在嘴邊,得瑟的晃著、晃著……
你個死變態,真是陰險、奸詐、惡毒,你不是個男人,不是個東西,我代表月亮詛咒你、詛咒你……
蘇玥在心中大罵,但臉上卻擠出假假的笑容,一副討好的樣子,道:「喂,死變……哦不,好哥哥,我的好哥哥,你把電池給我好不好?我真的有個重要電話要接啦……」
「嗯,看你有心悔過,那好吧,我考慮一下。」
「好哥哥,你還考慮什麼呀,你給我電池,我給你開門,好不好?我看你也不像壞人,我們之間肯定發生了什麼誤會,對不對?你放心吧,
我肯定不會報警的啦。」蘇玥的聲音很媚,還時不時的咬著小香唇,眨著大眼睛,一副誘人的可憐樣。
王順就佯裝思索了一陣,道:「吶,這可是你說的,我給你電池,你給我開門,是吧?」
「當然啦。」
「那好吧,這回你先開門。」
「不行不行。」蘇玥急忙擺了擺手,露出幾分潑辣本色,然後又輕聲軟語的道:「好哥哥,還是你先嘛,你說過,好男從來不跟女斗的,哥哥可是天底下最棒的好男人,你就先給我電池嘛。」
「那好吧,君子一言……」王順顯得非常受用,然後就彷彿被灌了**湯的樣子,稀里糊塗的伸出了電池。
「……快馬一鞭」這一回,蘇玥並沒有急著來搶。她慢悠悠的來到窗邊,對王順甜甜的笑了笑,然後一口……狠狠的咬住了王順的手掌!
「啊……死八婆,你……」
殺豬般的慘號響徹山村。這幾年在京城,王順自問素質培養的極好,輕易不會說髒話、不會出口罵人,但這一刻,他實在是忍不住要罵人了!
王順縮回手,皮肉疼得發麻,只見兩排整整齊齊的牙印刻在上面,有些地方已經泛出血紅,眼瞅著一塊肉就要掉了下來。
你個死八婆,逗你玩玩罷了,竟然下此毒手?!
你妹的,你要玩是吧,那少爺就陪你玩,玩到你腦殘!
王順忍著痛,輕輕的吹著被咬的手掌,這時候,蘇玥也已經安好電池,並成功開機。她看著男人的狼狽樣,就開心的笑了:「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可惜呀,我不是君子,我是小女子,對不起,我反悔了。這一回,我可真要報警了,你就等著蹲牢子吧。」說完,就嘀嘀嘀的按了三下。
「你有膽撥一個試試!」王順忽然變得面目猙獰起來。
「怎麼,不服氣啊,誰叫你自己經不起誘惑,中了我的美人計來著。還好哥哥,我呸——」蘇玥還故意按了免提,嘟嘟嘟的聲音,響在兩人耳邊,明顯是在叫囂。
王順沉聲道:「你最好,立刻掛斷電話,不然……」
「不然怎麼樣,你咬我啊……」蘇玥說到這裡,聲音戛然而止,表情也瞬間僵住。死變態手裡拿著的,可不正是她熬通宵趕出來的計劃書以及兩份合同嗎?
她最擔心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
蘇玥一臉凝重的道:「喂,我掛斷電話了,你可千萬不要亂來。這樣好了,咱們做筆交易吧。」
「哦,什麼交易?」
蘇玥板著臉道:「你給我文件,我給你開門。」
「你先,還是我先?」
「你先!」
「你以為我還會上當嗎?你就把別人的智商想得那麼低嗎?」
「那好吧,我先、我先開門……」
「這還不夠。」
「那你還想怎麼樣啊,我都已經妥協了。」
「叫幾聲好哥哥來聽,剛才叫得我挺舒服的。」
「好哥哥,好哥哥……滿意了沒。」
蘇玥跺了跺腳,氣得不行。
「再叫幾聲好老公來聽。」
「好老公、好老……喂,你你、你無賴!」死變態,臭變態,竟然敢占姑***便宜,回頭我不把你弄進派出所去,我就不姓蘇!
「你不叫是吧,那我就對不住了,妹子。」王順冷冷一笑,隨即「叮」的一聲,就有一把小火苗撲閃撲閃的亮了起來。然後,火苗就在蘇玥的眼皮底下,慢慢的接近王順手頭的文件,眼看著就要點著了。
蘇玥不禁恨得咬牙切齒,男人手上的打火機她認得。那是她昨晚才買來點蚊香用的,記得用完之後藏在了床底下,不想竟然被這個變態找了出來。
這一下,蘇玥可是真的急的,那幾份文件是她數月來的心血,又怎容許他人付之一炬?
「姑奶奶跟你拼了!」她當機立斷,「啪」的一聲推開房門,然後就張牙舞爪的,朝男人撲了過去。狹路相逢勇者勝,再也不能向惡勢力妥協了!
王順顯然沒料到蘇玥會有這麼大的反應,被她拚老命的架勢嚇了一跳,愣了一愣,兩腳還沒來得及站穩,然後就已經被蘇玥給撲到了……床上。
王順暗呼僥倖,還好背後是軟綿綿的大床啊,這要是直接摔在地上,可不把腰給摔壞了嗎。更幸運的是,蘇玥還是個女人,被她緊緊壓在身下,感受著女人充滿彈性的肌膚,貌似也不吃虧,而且蘇玥此時還只穿著薄薄的睡衣睡褲,胸前**若隱若現、時不時的走下光……挺可口的小紅豆呀……
呃,不好!這些年都沒碰過女孩子,下面竟然漸漸起了反應,真是叫人情何以堪啊。喂,妹子,你快別動了,聽話,別亂動好不好?
蘇玥此時卻是一心想搶迴文件,心裡頭哪有王順那些亂七八糟的雜念。她拚命的爭鬥著,全身透著一股誓不罷休的狠勁。
「罷了罷了,還給你了,還給你了。」王順終於舉手投降,蘇玥怒火攻心,此時怕是失了理智,如今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他雙手使勁一撒,手頭的文件就在房內飛舞起來。
蘇玥果然因此分神,王順就趁機來個鹹魚大翻身,並迅速脫離戰場、溜之大吉。
從卧房出來,王順見外面還下著雨,擔心胡婆婆,就打算暫時不去理會蘇玥——即令現在跟蘇玥說明原委、澄清誤會,也只怕是越說越糟。
他搖了搖頭,撐起一把傘,就往雨中行去,心中則暗暗嘆氣:「這女人也真是的,玩著玩著,突然就腦殘了,至於嗎?」沒走出幾步,又覺得心中有愧,對著天空、想著蘇玥的胸,誠心誠意的道了歉:「對不起啊,我是無心的……」他這無心,也不知是無心把女人給玩腦殘了,還是無心把她的酥胸給看光了,多少有點「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意思。
離開胡婆婆家,王順收拾心情,一連問了附近的幾個鄰居,他們都說看見胡婆婆往墳山方向去了,當時胡婆婆撐著一把傘,又帶了一把傘,明顯是給人送傘去的。
王順心中登時慨然,走向墳山的腳步,亦隨之加快。
胡婆婆對他關愛有加、如同至親,這一份雨中送傘的關懷,令人感激,同時也令王順羞愧萬分。
鄉村的山路,本就狹小難行,此時更遭暴雨蹂躪、肆虐,使得遍地泥濘。就連王順這樣的年輕人,都得小心翼翼的走著,一不留神就有踩空的危險。他簡直想象不出,胡婆婆這一趟出來,得承受多大的風險。若萬一遇到什麼不測,他實在難辭其咎。
「阿婆……阿婆……」
風雨交加之中,王順一路呼喊過去,心中亦不由暗暗祈禱:胡婆婆,你一定要平安無事才好啊。
「小天,我在這兒,在這兒呢……」
大約又走了十多分鐘的路程,王順終於聽到了胡婆婆的回應,聲音是從一座小涼亭里傳出來的,斷斷續續,好似受了傷。
王順大喜過望,快步跑向涼亭時,還打了個趔趄,差點沒滑倒在地。
這個小涼亭,是由村民集資修建,本來就是給下地的農民避雨、避暑之用。
轉進涼亭,王順就見胡婆婆一隻褲腳升得老高,忍著痛坐在石凳上。王順焦急問道:「阿婆,你受傷了?」
胡婆婆卻慈祥的笑了起來,道:「也沒什麼,就是不小心把腳給崴了,不礙事的。」
王順心中酸溜溜的,著實過意不去。他二話不說,忽然在胡婆婆面前蹲了下來,道:「阿婆,讓我背你回家吧,這雨還不知道下到什麼時候呢。」
胡婆婆老懷大慰,也不客氣,只是一個勁的點頭說:「好,好……」
就這樣,一老一少離開了小涼亭。
沒走出幾步,胡婆婆猶疑的道:「咦,小天,你這身衣服,好像是玥玥的吧?」
王順乾咳了幾聲,只好硬著頭皮道:「是這樣的,阿婆,因為我的衣服被雨淋濕了,玥玥看我沒衣服換,所以就先借我穿啦。」
胡婆婆就發自內心的笑了起來,道:「這麼說,你們見過面啦?互相認識啦?」
「呃,是的,阿婆。」
胡婆婆的興緻忽然高昂起來,道:「對了,小天,你談女朋友了沒有。」
「還沒呢,阿婆。」
「沒有好,沒有好啊……」胡婆婆大有深意的道,「你覺得,我們家玥玥,怎麼樣?」
「啊?」
「我的意思是,她漂亮嗎?」
「漂亮啊。」王順隨口應了一聲。
「她人好不好?」
「人也、也挺好的啊。」王順說這話時,心裡頭卻是直打鼓,但現在已經是騎虎難下,只得順著胡婆婆的口吻答下去。
至於胡婆婆為什麼這麼問,他也只當這是沒事找事的閑聊,天底下又有哪個當***,不希望別人誇她的孫女呢?
這時候,王順實在無暇他想,他得小心翼翼的看路、走路,分心不得。
「像玥玥這樣,人又好,又長得漂亮的,是不是男孩子都喜歡?」
「嗯,那是肯定的,只要是男孩見了,都會非常喜歡。」這當然是敷衍的話,但當著胡婆婆的面,王順自然是煞有介事、認認真真的說著。
胡婆婆的雙眼就忽然綻放出異樣的光芒來,樂呵呵的道:「喜歡就好,喜歡就好。回頭啊,我跟玥玥她媽選個日子,就幫你們把這婚事給辦了。」
王順不禁大驚失色道:「什麼!」
他這一吃驚,腳下差點踩空,幸好下盤還夠堅實,一老一少才不至於跌倒地上。
胡婆婆語重心長的道:「孩子,你也不用這麼激動。你放心吧,這門婚事啊,婆婆能做得一半的主。至於玥玥嘛,她肯借自己的衣服給你穿,就說明她對你很有好感,只要再加把勁,這好事就成了。」
王順頓時為之語塞。
正所謂說多錯多,他決定埋頭不語,一步一個腳印的、踏踏實實的走往回家的路。
蘇玥照著鏡子,對著裡面的倩影左看右看,總感覺彆扭極了。
令她彆扭的,當然並非是她剛找出來換上的***衣服。雖然這寬鬆的花格子老年衣服穿著,顯得很是老氣,但偶爾穿一下,也是挺好玩的,甚至還有一種新鮮的美感。
而令蘇玥真心彆扭的,其實是她穿在裡面的性感小內褲。一想起之前,那個無端端闖進來的死流氓,對她小褲衩的猥瑣與褻瀆,她就氣憤得不行。穿著這內褲吧,心裡難受,但是不穿更不行啊,等下吃完午飯,她還得回市區,總不能一路上就打著真空回去吧,跑去村裡的小超市去買也不妥當,這萬一要被人發現了,叫她以後還怎麼抬頭做人啊?她雖然平時總喜歡穿男孩子的衣服,舉手投足落落大方,做事情也是乾淨利落、從不扭扭捏捏,但她骨子裡畢竟是個女孩子,該有的矜持總要有的,該注意的形象,也絲毫不能馬虎。
所以,蘇玥思前想後,經過幾番掙扎,最終還是決定,無奈的、暫時性的穿上了這條命途多舛的小內內。
換好衣服之後,蘇玥又在凌亂的房間里收拾了一陣,最後還一一的檢查那幾份文件,直到確定一張沒少,這才放心下來。
她長長的舒了口氣,又拿起手機看了看。屏幕上,是那個死變態的照片,這是她趁變態一時不備偷拍下來的,雖然只是拍到個側面,但也足夠證據讓警方抓他歸案。
此仇不報非女子,你以為你走得了嗎?
等吃過午飯,姑奶奶就親自到派出所報案,看你怎麼死!
念及吃飯,蘇玥卻是忍不住摸了摸小腹,折騰了這大半天,她倒真是餓得慌了。
「奶奶,奶奶……」
她走到廚房,卻沒見到人影,里裡外外都喊了幾聲,仍是沒有回應。之前蘇玥將變態男反鎖屋裡的時候,她也曾試過找奶奶,可那時候奶奶就已經不在家了。
蘇玥不禁秀眉微皺起來,她看著餐桌上的豐盛菜肴,推斷奶奶是做好中飯才離開的,可是到現在,已經足足大半個小時過去了,奶奶卻還沒有回來,她這是去哪了呢?
要換了平時,奶奶去走門串戶,聊天聊得忘了時間,也並非沒有可能,可此刻外頭正下著大雨,奶奶必然擔心自家的老房子會不會漏水、有沒有漏水,只要大雨不停,奶奶是絕對不會在外面逗留的……
蘇玥越想越是擔心,她都顧不得換鞋子,就踩著拖鞋、拎起一把傘,準備出門。
可大門才剛打開,腳還沒邁出去呢,蘇玥就徹底傻眼了。
大約在十來步外,奶奶撐著一把大傘,正伏在一個年輕人的背上,她在年輕人的耳邊有說有笑,還時不時的發出笑聲,***心情,似乎似比昨天剛見到自己的時候還要開心呢。
蘇玥不禁有了幾分醋意,正嘟著小嘴想咕噥幾句,再細一看,這年輕人,可不就是剛剛才狼狽逃走的變態佬嗎?雖然大雨淋濕了他的臉容,不易分辨,可他那身衣服,明明就是從自己手裡搶走的,那還能有錯嗎?
尤為可氣的是,這奸詐無比的變態佬,竟然還裝出一副老實巴交、樂於助人的樣子,把奶奶哄得那麼開心,這、這……
蘇玥頓時覺得自己腦子不好使喚了。世界上最可親的人,及最可恨的人,同時出現在她的眼前,而且還顯得那麼其樂融融,一時間,她只覺得頭昏目眩、天旋地轉——天吶,你能給我個解釋嗎?世界末日到了嗎?你敢說這不是惡作劇嗎——我的天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