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時代
洪教授聽到哀樂,聽到那大喇叭里播音員一個字一個字的念著訃告,整個人都傻了,只覺得自己似乎是出現了幻聽,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一切,臉上殘餘的喜色在這一刻變成了慘白,僵硬的轉過頭,問著阿燦:
「阿燦,你聽到什麼了?趕緊和爺爺說說,爺爺年紀大了,這耳朵也有些不好使,怎麼聽著。。。」
後面的話已經不用說了,因為他已經看到,家裡每一個人的臉上都留下了眼淚,那種哀傷已經告訴了他答案。
阿米此刻也正在家中,從哀樂響起的瞬間就已經傻眼了,雖然也曾想過這樣的可能,可從沒有想過,這樣的連鎖反應會來的這樣的快,快的很讓人措手不及,難道。。。所謂的蝴蝶理論突然出現,刺痛了她的心,阿米很慌張,那一瞬間間,她總覺得是自己的到來,造成了他們的早逝,這種負疚感壓抑的她有些喘不過氣來。甚至還在不住的回想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
說來也是奇怪,明明都是開國功臣,為什麼那個人墜機她沒感覺有什麼不安,這一次卻如此?或許她真的已經被周圍的人同化了,那無數的讚歌讓她也不自覺成為了腦殘粉中的一員?或許吧,一個人能有這樣的影響力,想想也確實值得驕傲不是嗎?
阿米想要安慰自己,不住的為自己開脫,甚至在她心裡隱隱的有那麼一個想頭,不知道上輩子哪本書里看到的一種言論,說是這動亂能結束,也和上頭幾個大人物的死有關,因為能調和,平衡的人沒了,這才瞬間勝負分曉。記得還有些言論說,這幾個關鍵人物的死,是政治鬥爭的後遺症,好像還有人說,這一連串的死亡和明史相似等等。
阿米一直以來都是個小人物,不管是前世今生都是如此。這政治風雲中的殘酷不是她能知道的,即使有那麼些隱隱灼灼的說辭,她也只是聽過就算,畢竟與她實在是扯不上關係,離著太遠。所以當初即使有了這麼一個預感,可到底也沒有多在意,只是到了這會兒卻成了救命稻草一般的理論,讓她忍不住去多想。在這個時代呆了這麼久,早就已經習慣了和身邊的人感同身受,不知不覺中其實早就成為了這個世界的一員,她早該料到的不是嗎?
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那幾個人,就像是支撐著這個國家,支撐了所有人的擎天之柱,如今轟然倒塌,自然是讓所有人都心生茫然,很有些無措,那種失去依靠的慌張,那種哀傷不是局外人能感受的到的。
這樣的哀傷還不只是一次,在阿米忐忑的不住回想過去看到過的無數小道消息,論壇言論的日子裡,就像是命中注定一般,在這短短的半年間,一個個擎天之柱塌了。這讓阿米越發的驚恐,甚至覺得自己似乎是窺探到了什麼了不得的秘密,一時間忍不住從各處尋了好些史書回來慢慢的研究,想要看出一點端倪,想要告訴自己,這只是政治鬥爭的結果。
而另一邊的其他人,沒有阿米這樣的煩惱,可一樣日子難過,所有人過了一個有史以來最是肅殺的秋冬。就好像整個國家在這一瞬間都陷入了冰冷的絕域。就是往日最是熱血的革/命小將這一刻似乎也失去了所有的動力,陷入了沉靜,老人的淚水沖刷著每一個角落,夜裡都常能聽到嗚咽的哭聲,舉世皆悲。
聽說京城送葬時百姓人人佩戴黑紗?這裡也有,每一次噩耗傳來,人們總是在第一時間為自己套上黑紗,自覺為這些老人默哀,祭奠。甚至不用任何人囑咐,在近幾個月里,連著婚喪嫁娶似乎都變得稀少了,就是有早就定下的喜事兒,也大多延遲,或者索性取消婚宴低調成婚。
這些無聲中的改變,讓這些日子以來一直看著史書,留心關注一切的阿米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心下忍不住多了幾分羨慕和崇敬,不管政治的內幕如何,不管這樣的死亡有多少不可言的內涵,不管這一切是否如她所想。一個人,一生可以做到這一步,可以說已經是無憾了,千百年來多少文人志士所追求的所謂青史留名,與這相比都差著一籌。
丟開書,阿米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多事兒,就是真有內幕又如何?人們記住了他們,歷史記住了他們,還有如此多的真心愛戴,就憑這個,再去計較這背後的事兒實在是多餘。事已至此,不管這裡頭有多少阿米自以為的蝴蝶,也不管是不是真的和當年的神神道道的事兒有關,阿米覺得這代表的永遠都是過去,自己已經可以放下。她該看的是以後!有一個人將開創新的時代,而她也將所有的希望放在了這一個時代。
果然沒多久,某領導恢復工作,將主持教育工作的消息傳了開來,這一瞬間,阿米不知道有多少人能看到未來,也不知道有多少有識之士能從中得出新的訊息,可她知道,一定有很多人期待著這個不一樣的領導帶來不一樣的局面。畢竟這位領導也曾被下放,也曾被奪權,也曾受過動亂的苦,他們相信感同身受的人總能特別理解他們,為他們開闢新的曙光。
而這些人中,洪教授就是其中之一。他在第一時間就讓阿燦重新拿起了書本,還讓阿燦來通知了其他有心上進的夥伴。
「我爺爺說了,今年都69年了,折騰了這麼些年,人才不知道流失了多少。即使將早年下放的隔離的都放出來,那些人有幾成還能繼續工作不好說,就是能回去,放下為了這麼些年,只怕重新熟悉起來也艱難的很,總要另外在增加人手。可偏偏學校這麼些年的胡搞,弄得好些學校能上學的都是些只學政治課的傢伙,專業知識廢了八成,真正能用的估計只有個零頭,這麼一來,人才斷層就直接成了大問題,所以大學復招是肯定的。只要咱們抓緊時間,好好複習,說不得就能趕上頭一趟車。」
「真的?洪教授真這麼說?這真是個好消息,阿米,我記得你把書都藏著呢,趕緊的,咱們一到休息日就複習吧,哎呦,我們老顧家又能有大學生了,這要是讓我爹知道,不知道該高興成什麼樣呢。」
顧建國從聽到這個消息開始,那笑就沒下去過,眼睛都要眯起來了,當初聽說大學不招人的時候,他有多沮喪,這會兒就有多高興。雖然他也不能肯定自己一定就能考上大學,可考不考得上和有沒有機會去考那是兩回事兒,一個是還有希望,一個是希望斷絕,這能一樣?再說了他就是考不上,那家裡不是還有阿米嘛,別人他不知道,可阿米有多本事他可是知道的,這樣的聰明人能考不上?絕對不可能。
只要阿米考上了,那他們顧家就有了兩個大學生了,雖然小麥如今還在學校,目前還不知道出來后能分到啥位置,可傻子都知道,這樣的大學出來后,那是絕對不可能再回去當什麼小兵的,聽說最起碼就是個連長,這樣一算,那小麥以後得多有出息?才幾歲就能當連長,以後團長啥的豈不是很容易?這官升起來比拚命熬資歷不知道快多少呢。
既然上大學這樣的合算,那要是阿米以後也大學畢業了能差?他們老顧家說不得就能出個什麼大官呢。還有自己,這會兒大家可還沒有得到消息呢,他提前這麼多時間準備,能沒半點機會?怎麼可能。要是他也考上了,那老顧家又該是啥場面?
顧建國那是越想越美,只覺得美好前程都在前頭和他招手了。什麼?你說萬一洪教授說的不對?這更不可能,他爹都說了,人那是京城裡出來的大官,還是大學問家,這樣的人能看錯?說不得這些都是上層有關係的人傳出來的內部消息呢,誰都知道,有是上頭消息越是靈通,有好事兒也知道的越早,他可不會犯傻,去懷疑人家。就是人家下放了,那不是每個月還有好些學生來信寄包裹的嘛,這樣的人肯定比他們知道的多。所以啊嗎,他信得真真的,再說了,若是假的,洪教授能這麼告訴自家孫子?連著自家孫子都騙?反正,這樣的好事兒他那是寧可信其有的。
顧建國心裡的小九九阿燦是不知道的,看著他這樣信得過自己,反而對這樣的信任萬分的感動,只覺得自己這個相處了這麼些年的小夥伴對自己那是沒得話說,十分的窩心。心下還不由的想著怎麼給顧建國補補課,將往常的弱項給提上去些,免得將來真的到了關鍵時刻掉了鏈子,從這個角度來說,顧建國這是憨人有憨福了。
而另一邊聽到這些消息的阿米則是在感慨,果然,新的時代真的來臨了,她數年的等待也終於即將開花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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