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偷襲

第三十九章 偷襲

餐廳不大,就擺了一個八仙桌,張路遙坐主位,季晟精神好了很多,坐在張路遙對面,賀齊舟和林川兩人坐一邊,許暮和張晴柔坐一邊。桌上已有六道冷盤,接著又上了六七道熱菜,大家有一句沒句地東聊西聊。

原來胡月容的遭遇竟然和駱玉差不多,也是家道中落,無力還債而淪落風塵,只是長相出眾,又唱得一聲好曲,漸漸在桃花閣走紅,引來富家子弟一擲千金,只是被青樓盤剝得厲害,居然沒存下多少家底來為自己贖身,後來年歲稍大,生活更是不如意,竟需要靠出門為他人唱曲營生,正是在張路遙府上,季晟對胡月容一見鍾情,傾囊為胡月容贖身,為此還引來同僚在背後的無數譏笑。

最後一道菜是松鼠鱖魚,由廚子親自端了上來,張路遙一見,問道:「你怎麼上來了?」

那廚子四十多歲的樣子,放下盤子,看了一眼許暮后,就一直盯著賀齊舟看,賀齊舟都被看得有點不好意思,剛要起身道謝,那廚子竟然轉過身去,用滿是油污的袖子擦拭臉龐,竟像是在拭去眼淚,張路遙走過去問道:「老弟,這又是為何?」

那人低聲道:「我這不是摒不住想來看看大將軍的義子嘛,我這就走,你們慢用。」

張路遙跟著廚子走了兩步,也是壓低嗓門道:「廚兄,能不能再借點銀子?這個月下人們的工錢都沒著落呢,這不離領薪奉的日子還有幾天嘛?」

那廚子立馬轉頭,怒目圓睜地說道:「我說張胖子,你可真夠無賴的,你知府的門面都靠我這個小廚子來撐著啦?連這頓都是我請的!薪奉這才領了幾天就沒了?前面借的銀子你哪次還過啊?」

張路遙背對眾人,食指抵著嘴唇道:「輕點聲,給點面子行不行?這樣吧,你就去向陳沿報告,他們這一群人吃了哪些好酒好菜才走的,這次我張路遙又向米鋪、菜市訛了多少銀子,反正他都記著賬呢,也不怕多這一筆,再給他透個消息,說跑了白巾盜,我張某人有點怕了,準備讓季晟暗底里去查探一下,有可能還會跑一趟祁門山匪窩。還有,就說我這幾天因為籌不到糧,飯量也減了不少,還總是無緣無故地發火,拿下人撒氣。去吧,應該也可以值個十幾兩的賞銀了。這幾天他可能會經常來找你,你借我那點很快就會回本了,記得有空多去兩次桃花閣,否則陳大人會疑心你怎麼這麼快又沒錢了。」

「去,去,去你娘的!銀子還真是沒多少了,要拿等會自己過來。」廚子說完,看了一眼賀齊舟,轉身就走。

張路遙這幾日確實毫無胃口,一個接一個的壞消息接踵而至,總算今天救人成功,放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看著那些個狼吞虎咽的小孩,也頗是欣慰,咪了一口酒慨嘆道:「季晟,你就早點銷了假,回來查查這個案子,不求抓住人犯,只要摸出個底細來就行,看看究竟是不是祁門山那邊的人做的,我上摺子也能說點什麼。你自己也小心一點,這杯酒算是為你餞行了。」

季晟立即起身道:「下官定不負大人重託。」

正好這時,有兩丫環上來為眾人換碟倒酒,其中一人是張夫人的丫環杏兒,另一人正是張路遙的書房丫環。張路遙一皺眉對那名丫環道:「書房裡的文案都整理好了?」

那丫環躬身道:「回大人,都整理好了,就等大人批閱了,難得有這麼多客人,奴婢怕杏兒忙不過來,過來幫忙。」

張路遙點了點頭,對眾人道:「這幾日各縣的災情彙報像雪片一樣飛來,都是要錢要糧的,我就不陪你們了,你們年輕人多聊聊吧。晴柔,你這次去金陵路上小心點,把梅兒也帶著,明天一早你就和賀齊舟林川他們一起去碼頭,我會去送送你們,到時先來這裡,然後一起出發吧。」說完就先行離開,賀齊舟收起了那副很隨意的樣子,和眾人一樣彎腰作揖,送知府大人離去。

許暮對賀齊舟使了一個臉色,道:「張小姐,時候也不早了,我們也要回去了,祝你在金陵一戰成名。」

賀齊舟一邊嚼著嘴裡的魚肉,一邊含混不清地道:「咋不祝我們呢?」

許暮輕蔑地說道:「你們兩個要是有陳家兄弟一半的實力,說不定還有點希望,林川還好點,你就……」

賀齊舟怒道:「我就怎麼了?」然後伸長脖子看了看門外那兩個丫環漸漸走遠,悄聲道:「我這不是還能接下龍吟一掌嗎?說說你是怎麼逃過矮老頭的追蹤的?」

許暮道:「說實話,我的確有點低估你的實力,你們過省試這一關應該沒什麼問題。我那時和遲源已經追逐了差不多一刻鐘時間,只能靠著身法上的先機支撐,馬上要撐不住了,只能想辦法回到知府內衙碰碰運氣,在我從小巷拐入馬走街的那一瞬,早在巷口等我的師父助了我一臂之力,牽著我胳膊,一起躍入衙門圍牆,等遲源追出巷口,他第一時間肯定是看向走馬街,沒想到我可以這麼快地進入衙內,師父說他還在衙門對面的宅子里搜尋了一會,憑他的修為恐怕永遠也想不到師父那一躍的驚世駭俗。」說到這裡許暮的眼中綻放出光芒,喃喃說道:「總有一日,我也可以做到!」

賀齊舟用手在許暮眼前晃了兩晃,道:「你又在氣人了不是,我翻牆只能靠爬的好嗎?」

『啪』的一聲,許暮拍開賀齊舟的手,道:「把爪子放遠點,不過你也不要灰心,也不是人人像你這麼能爬的,以後遇到真正的懸崖峭壁還是爬比較有用。」

「有道理,和我三叔說得一樣,原來安慰人的話都差不多的。」賀齊舟垂頭說道,見眾人都放下了筷子,又趕快塞了點東西在嘴裡,嘟囔道:「張晴柔,那我們走了,今天真的要謝謝你了,哪天有錢了,請你在京城好好吃一頓,那明天我們辰時過來,一起出發,大戰金陵!」

張晴柔道:「一言為定,明天再見。許公子,你接下來怎麼安排?」

許暮道:「我明天就要北上京城,以金陵派的身份直接參加會試,希望能在京城再會面。」

張晴柔一皺小鼻子,用力說道:「嗯,我一定會全力以赴的,如果到了京城能不能帶我去看看蕭公子啊?」

賀齊舟不屑地說道:「你煩不煩啊?人家都有未婚妻了。」

許暮笑了笑道:「好的,那一言為定。後會有期。」

張晴柔白了一眼賀齊舟,對著許暮嫣然一笑:「後會有期!」然後又向林川抱拳道別。

林川見著張晴柔的笑靨,竟似呆了,拱了拱手也不言語,賀齊舟見狀,一把拉過林川,道:「明兒見,不送。」

賀齊舟等三人出了知府內衙,已是酉時,來到揚州大道上,依舊是煙雨迷濛,三人沿著湖邊緩緩逛回客棧,賀齊舟總是喋喋不休地打聽著有關武舉和各門各派的事,許暮有一句沒一句地回答,也沒忘記沖幾句齊舟是鄉下漢子,像這些事情,難道你的授業恩師都不說的嗎?

賀齊舟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個油頭滑腦的陸寶根,說道:「我那師父十年間就來了三次,前前後後教了我不足兩個月,最近六七年一次都沒來,小時候,說我太小了,有些事說了也沒用,等長大了,倒好,一次都不來了,還說什麼,我沒通脈他來了也沒什麼意思!三叔說他在終南山,這次去京城,看我不好好收實那個老油條!」

三人正說話間,薄霧中忽然飛出一條黑影,一掌直向許暮后心印去,許暮大驚,根本沒想到有人會偷襲自己,來人功力極深,自己受傷已是在所難免,正想著用闌珊步閃避,但更快的一道勁風擦著自己耳邊劃過,直衝身後的黑影而去,只聽得嘭地一聲,那黑影像斷線風箏般倒飛出去,撲通一聲掉入湖裡。

許暮正想去追,傳來李濟塵的聲音:「別去追了,那人功夫很深,恐有埋伏。」

賀齊舟見狀大叫:「是白巾盜,我看著那黑影蒙著白巾。」

林川反應過來,也道:「我也看見了。」

許暮啞然失笑,好嘛,這兩個傢伙也真會演戲,借這個機會來洗脫自己嫌疑,馬上也說道:「師父,是白巾盜,要不要追?掉湖裡應該跑不遠。」

李濟塵冷冷說道:「要我說幾遍啊?官府之事我不會插手,要抓人,有本事你就去抓吧。」

許暮拉了拉李濟塵的袖子道:「對不起師傅,謝謝你來接我,那我們回去吧。」見李濟塵點了點頭,又悄悄說道:「師傅,你的戲演的也不錯嘛,那兩小子演得太假了,哦對了,那人是遲源吧?傷得重不重?」

李濟塵道:「沒怎麼傷到遲源,也就躺半個多月吧,還好你還沒來得及用闌珊步,否則基本就算是漏餡!遲源主要的用意還是試探,只用了七八分功力,但看樣子也不太會再收力了,中了那一掌可不太妙。你們倒好,周圍埋伏了七個人,一點感覺都沒的。」

許暮道:「其實另外六人我都感知到了,只是沒放在心上,沒想到那老頭死皮賴臉地這麼不要臉。」

林川說他覺察到了兩人,大概是捕快吧。李濟塵好奇地問賀齊舟道:「你呢,發現了幾個?」

賀齊舟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道,「一開始是五個,後來李先生將遲源擊退,最後一個也悄悄溜了。可能是龍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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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刃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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