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清理門戶
「這下你放心裡吧。」劉志奇一邊將「離婚協議書」給方達玲看，一邊勸說她，「我們已經到律師行簽過字了，這上面還有律師的簽名呢。」
「為什麼你把房子和錢全給她們了，連那幢別墅也給她們了，以後我們住哪兒？」方達玲看了那份「離婚協議」，面露不悅，「你們結婚這麼久，一直是你在賺錢養家，憑什麼把家產全給她，她只給你生了一個女兒，又沒生兒子。」
「不管怎麼說，我跟她也結婚二十年了，這回是我對不起她，我把家產全給她，也只是作為一種補償，以後她身邊只有一個美美，我希望她將來的生活能過得好一點。至於那幢別墅，本來就是我送給美美的生日禮物，房產證上也寫的她的名字，女兒終歸是女兒嘛。我們的房子以後可以再買，到時候你自己去挑。」劉志奇強忍住心裡的厭惡，臉上還帶著順從的笑容，此時，他感到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可只要能讓她把那個致命的東西打掉，只要能把這個女人像剔除癌腫一樣徹底從他的生活中剔除，他就必須忍受這一切。
「你對她們也太大方了。」方達玲嬌嗔地靠在他身上，「將來你對我也要這麼好才行。」
「那明天我就陪你去醫院吧。」劉志奇在家就和美玉說好了，只等方達玲做完人流，他立即閃人，而且為了避免她糾纏，他還打算出國一段時間。「如果拖得時間太長了，對你身體也不好。要是傷了你的身子，我會更加不安的。」
「那說好了，明天你陪我去醫院。」方達玲撒嬌地說，「可回來后怎麼辦啊？家裡就我一個人，你總不能讓我自己照顧自己吧。你也知道，做人流比生孩子是還傷身體的。」
「明天我會安排的。」
醫生拿著方達玲的尿檢報告一看，連眼皮都沒抬起看她一下，「你沒懷孕。」
「怎麼可能呢？」方達玲急了，「我例假到現在還沒來呢，前幾天我就用『驗孕棒』測過了，有一條藍線。」
「『驗孕棒』測得不是百分之百的準確，而且，你自己不是也說了，只有一條藍線，要兩條藍線都很清楚才能算數的。」醫生說。
「你一定是搞錯了，我肯定懷孕了，我還感到噁心想吐呢。要不，我再驗一次吧。」方達玲感覺當頭一盆冷水潑了下來，可一邊的劉志奇卻是如釋重負，猶如喜從天降，他為了確認這個結果，也忍不住問，「醫生，你確定嗎？」
「像你們這種情況，我們做醫生的見得多了，這叫『假孕』，有的患者還說自己能感覺得到胎動呢。可是沒有就是沒有，感覺再怎麼像，也還是沒有。」這個女醫生終於抬起頭看他們，「我知道你們年紀大了，求子心切，可越是這樣越是容易出現這種狀況，那跟心理因素是密切相關的，我看你們還是應該面對現實。」
「謝謝你，醫生。」劉志奇高興得緊緊抓住醫生的手，狠狠握了握，拉著方達玲想走，「我們走吧。」
「醫生，你看，我要不要過兩天再來查一次，我真的。。。」方達玲還是不肯走，她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自己怎麼可能「假孕」呢。
「我建議你去看看中醫，吃點中藥調理調理內分泌，等你調理好了身體，放鬆了心情，說不定以後真能懷上呢。」
兩人走出醫院，劉志奇的心早就飛回家了，人生中的又一個難關終於跨過去了。他一邊開車，一邊臉上不時露出笑意，他瞥了一眼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方達玲，見她耷拉著腦袋一言不發。他開車將方達玲送到家樓下，「你上去吧，公司還有事，我先走了。」
「怎麼不上去了，你不是說要照顧我的嗎？」
「你現在不是好好的嘛。下午公司還要開會的，我必須馬上回去。」
「那你明天還來嗎？」
「這幾天我都很忙，等我空下來再說吧。」說完，他駕車離去，連看都不願意再她一眼。她此時也無計可施，只能看著劉志奇的車子一溜煙地開走了。
方達玲一連幾天都沒有劉志奇的消息，不管她打電話還是發簡訊，他都沒有任何迴音。她決定直接去公司找他。她有好一段時間沒去「思美」了，她踏進公司大門，前台小姐瞟了她一眼，也不搭理她，其他人見了她也不跟她說話，都對她側目而視。她徑直走到劉志奇的辦公室門口，可推門一看，卻當場傻了眼，坐在老闆桌後面的不是劉志奇，而是羅美玉，這真是冤家路窄。「是你？有事嗎？」羅美玉聽見聲音，掃了她一眼。
「劉總在嗎？」方達玲強裝出一副笑臉，「我有點事情找他。」
「他出國考察去了，如果是公事的話，我負責全權處理。」
「那他幾時回來？」
「那可說不準，我看至少要有兩三個月吧。」她的目光越過電腦屏幕，冷冷地落在面前這個女人身上，她毫不掩飾的將鄙夷寫在臉上，「你還有事嗎？我馬上要去開會了。」
方達玲尷尬地無地自容，只能轉身離去。「你等等，我還忘了一件事。」羅美玉又叫住了她，「前段時間，因為你的關係，差點給公司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我們可以不追究你的責任，不過我覺得你並不適合在這裡上班。再說，你也已經好一陣沒來上班來了。我也聽說了，你在外面自己開公司了，既然這樣，我看你還是辭職吧。」
凱威和女朋友分手后，很快就告訴了美美，他越來越喜歡和這個天真的小女孩待在一起，喜歡聽她說話，喜歡聽她的笑聲，喜歡看她笑起來時純潔無邪的樣子。假如不是遇到了美美，或許他不會這麼快跟女朋友分手，這一點他心裡是很清楚的，只是美美比他小很多，這讓他放不開膽子去追求她。這天凱威又將美美約了出來，「我姐姐說，想去你爸的公司看看，她想做你家的產品，可能還想做那個『曼莉婷』。」
「真的？那我帶你們去吧。」美美說，「不過，現在我爸出國考察去了，是我媽媽在打理公司，一切都是我媽說了算。」
「那你幾時有空？要是你能陪我們一起去，那當然是最好的了。」
「我天天都在家，天天都有空。只等你們什麼時候想去了，我聽憑你差遣啦。」
「我還有件事想告訴你。」凱威還有些猶豫，想是不是應該現在就對她說。
「你想說什麼？幹嘛這麼吞吞吐吐的。」
「前幾天，我和女朋友分手了。」
「真的嗎？你跟她分手了，就是說你不再喜歡她了，是嗎？」美美聽到他親口說這句話，雖然覺得有些突兀，但又覺得是在意料之中的。「以後你們都不會在一起了，是嗎？」
「我和她之間越來越沒共同語言，她關心的事，我都沒興趣歡，我喜歡的東西，她也看不上。她家裡現在又在催婚，我不想為結婚而結婚，這樣即便是結了婚，我們也不會幸福的，我想來想去，覺得還是早點結束，對我們倆都有好處。只有先為過去劃上一個句號，才能重新開始以後的生活。」
「那你覺得。。。」美美忽然臉紅了，本來她想說，你覺得你喜歡我么，可轉念一想，即使他不喜歡我，我也要讓他知道我喜歡他。於是，她鼓起勇氣看著凱威，「我很喜歡你。我知道現在不應該對你說這個，但是我就是想讓你知道我是喜歡你的。」
「其實我也很喜歡你，但是我比你大十幾歲。」
「那有什麼，只要我們相互彼此喜歡，年齡不是問題，其他的一切都不是問題。只要你願意等我畢業，我就一定不會離開你。」
「像你這樣的女孩子，到哪裡都會有人追的，說不定等你一進大學，就會被一群追求者包圍，到那時你還會喜歡我嗎？」
「你怎麼知道我會變心？我們還沒開始呢，你就已經擔心我『變節』了。要是所有想結婚的人都像你這樣，因為擔心將來有可能離婚，那還有誰會結婚啊。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我們當然無法預料，最重要的是我們現在彼此喜歡對方，不管我們將來我們是分還是合，我們至少應該努力嘗試在一起啊。要是連嘗試一下的勇氣都沒有，豈不是辜負了我們倆彼此的情意了。『天與不取，反受其咎』，我想，我們的相識一定是老天爺安排的，所以，我們不能放棄，否則，我們說不定真的會後悔的。」
「我發現我越來越說不過你了。」美美的一番話，掃除了凱威心裡最後一道障礙，「你說你從沒交過男朋友，可我覺得你滿肚子的『戀愛經』，說起來一套一套的。」
「我的『戀愛經』是無數先人的智慧和他們總結的經驗，屬於『理論』範疇，現在我要開始『實踐』了。」
「那你會不會是『語言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呢？」
「你才是呢。我還沒讓你娶我，你就已經開始擔心這個擔心那個了。我才不像你這樣呢，我可是90后，敢想敢做，敢愛敢恨。你這個80后，是不是怕了？」
方達玲走到電梯口，正巧電梯上來，出來的人竟是阿湯和他的弟弟凱威，還有一個是美美，他們三個有說有笑。阿湯見了她，跟她打了個招呼，而美美沖她翻了個白眼，只當她是透明的，拉著凱威就進公司了。
「我聽美美說，你的新店快裝修好了，下個月就可以搬遷了。」美玉和阿湯在辦公室談話，「可你怎麼又想加盟『曼莉婷』了呢？」
「原先我是想等搬遷后，把老店給關了，可我跟弟弟商量了之後，決定把那個門面留下來。我的顧客中有一部分是能做得起進口高價位的產品的，而且我希望通過加盟『曼莉婷』，提升兩個美容院的服務品質。只是，我剛裝修完一個店，馬上再裝一個新店的話，資金上壓力很大，而且加盟『曼莉婷』是要按你們的標準布置的。」
「你的這個想法倒不錯。我們正在尋找願意和合作的美容院，做成『曼莉婷』的樣板店，我會讓市場部的人到你那裡去一次，只要你那個店各方面條件適合，在裝修的資金上我們可以出一部分作為對你的扶持。」美玉心裡一直有個疑問，美美怎麼會認識阿湯呢，「我還有件事想問你，美美是怎麼認識你的？」
「她和我弟弟認識，凱威帶她到我店裡去過。」
「美美在美國念書，她是回來過暑假的，他們怎麼會認識的，你知道嗎？」
「這。。。我也不太清楚。」經美玉一提醒，阿湯想起凱威最近的變化，心裡似乎有些明白了，「我聽凱威說，他們是在圖書館偶然認識的。」
晚上阿湯一邊在廚房做晚餐，一邊和凱威聊起了美美。「凱威，你和美美認識多久了？我看你好像對她特別好，你們只是一般好朋友嗎？」
「你不喜歡她嗎？現在像美美這樣的女生也不多了，她是我見過的心地最單純的女孩子了，而且她一點不嬌氣不做作，身上沒有沾染到一絲俗氣和銅錢味。」
「那是因為她還年紀還小。人小的時候總是天真可愛的，至於等到以後，年紀越大變化也就越大。你是因為她，才和悅悅分手的嗎？」
「也不能完全這麼說。我和悅悅的關係本來就已是強弩之末了，美美的出現讓我更加感覺到和悅悅之間的差距是無法彌合的，與其再勉強僵持下去，倒不如趁早各自尋找自己的生活來得好。」
「你可別怪我多嘴，我覺得你們在一起這事兒真的不太靠譜。你想過嗎？你和她的年紀相差那麼多，她明年要考大學，而且人還在美國，就算進了大學，以後還有好幾年的時間得等，老話說夜長夢多，你真的要等她嗎？就算你願意等她，可到那時她還願意跟你嗎？」
「姐，你想過的問題，我也想過擔心過。可你知道美美怎麼說？她說，『不管我們將來我們是分還是合，我們至少應該努力嘗試在一起啊。要是連嘗試一下的勇氣都沒有，豈不是辜負了我們倆彼此的情意了。』我覺得也是，既然我和她能相識、相遇，她喜歡我，我也喜歡她，那我們幹嘛不試著彼此了解相知呢。世上有多少事是面面俱到萬無一失的？『將來』實在是太遙遠了，我和美美都看不見，我們只能看到眼前，我們是彼此真心喜歡對方的。所以，將來的事就放到將來再做決定。」
「這話可不大像是從你嘴裡說出來的。」
「我也覺得，我和她在一起，人變得更加單純了。我就是喜歡和她在一起的感覺。姐，你不喜歡她嗎？」
「其實我也挺喜歡她的，可你也看見了，她的家庭環境很好，又是獨生女，在家肯定是她爸媽的掌上明珠，我只不過是擔心你們之間的差距太大。不過，既然你們下決心要在一起，那我也不會反對的。」
美玉一邊收拾著餐桌，一邊聽到女兒在浴室里哼著歌，她意識到女兒可能在戀愛了，這不禁讓她想起二十年的自己，想到高中里和劉志奇之間朦朧的好感，想起美美出生前短暫的兩人世界，還有獨自一人帶著女兒留守家中的歲月。這時間真的很快啊，一轉眼美美都已經十八歲了。
「媽，家裡面膜還有沒有？」美美洗完澡從浴室出來，她的嚷嚷聲打斷了美玉的浮想聯翩。「我要控油美白的。」
「你不是說面膜是阿姨媽媽用的嗎？怎麼，現在你也要用了。」
「我臉上長痘了。你看，下巴上一顆，額頭上也有一顆。我會不會破相啊？」美美走到美玉跟前給她看，「我好像還黑了，肯定是太陽的曬的。」
「不過是兩顆痘，不必這麼緊張，我的床頭櫃里有一盒清爽平衡面膜，你拿著用吧。我早跟你說了，夏天太陽最毒，要你塗防晒霜，做好防護措施再出門，可你偏不聽。現在想到要『亡羊補牢』啦。」
「我是你女兒，你也不想別人說我是醜八怪吧。」美美往臉上刷上一層又白又厚的面膜，「平時你不也說，女孩子不需要化妝打扮的，『清水出芙蓉』才好。我可是把你的話當『家訓』，繼承你的衣缽傳統呢。」
「你的嘴越來越刁了。我倒不介意家有醜女，只怕是女大不中留了。」
「我看你八成是得了『更年期綜合症』，莫名其妙的疑神疑鬼，誰不中留了？我不過是敷個面膜，你就聯想到這麼老遠，充其量也就是『女為悅己者容』。」
「『女為悅己者容』？這麼說果然是有『悅己』的人啦，是不是那個凱威？」
「嘿嘿，媽！」美美沖媽媽吐了吐舌頭。
「說漏嘴了吧。我就覺得最近你行跡可疑，越來越愛照鏡子愛漂亮了。從實招來，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假如我沒發現，你是不是還打算隱瞞下去？你可別忘了，你答應過我和你爸爸的，在考上大學前不談戀愛的。」
「我沒忘，可我們現在也只能算是好朋友啊，大學我一定會考上的。」
「我有些不明白，你到底喜歡他什麼？雖然他是個博士，可依我看，他各方面條件都普通，配不上我的女兒。」
「那我問你，你和爸爸結婚前，他什麼都沒有，奶奶家裡又窮成那樣，你為什麼還要等他，還肯跟他在一起，為什麼還是喜歡他？你不是也說，愛情是兩個人的事，只有兩個人彼此真心喜歡對方，才會有幸福。」
「我是說過這話，可我還說過，婚姻不只是兩個人的事，還是兩個家庭的事。」
「媽！」美美大叫一聲，「瞧你說得哪兒跟哪兒，我和凱威才開始相互了解，離婚姻還遠著呢。再說我覺得婚姻最終還是兩個人的事，家庭只是個人成長軌跡的一部分，父母的意見當然是重要的，但不一定是決定性的要素。門當戶對的婚姻一定就幸福嗎？家庭背景不一致的兩個人的婚姻就註定是不幸嗎？要我說，什麼可能性都會有的。在現在這個時代，我覺得兩個人的價值觀相同才是最重要的，你和爸爸的婚姻也不能算是門當戶對，可你和外公也從沒嫌棄過他啊。凱威和他姐姐都是憑自己的努力才立足在這個城市的，你和爸爸不也一樣嘛，我可不覺得我家和他家相差很遠。」美美跑去衛生間沖洗面膜，美玉看著女兒的背影若有所思。自從上次和美美關於離婚有過一次對話后，她發現女兒越來越有自己的想法，她會獨立思考，有自己的見解，更多時候反而是美美的話更能觸動她。
方達玲懊恨地躺在床上，此時她徹底明白劉志奇根本沒打算和她在一起，她的美夢不過是一場自作多情的妄想。他和他老婆聯合起來騙我，那份「離婚協議」是假的，他為了甩掉我，居然把公司都扔給老婆管理了，她一想起羅美玉看她的眼神，心裡又妒又恨。她想報復，可她手裡什麼牌都沒有，連懷孕都是「假孕」。這幾年中，她一直試圖從身邊的男人中找一個長期的「靠山」，尤其是這次，她對劉志奇更是投入了所有的感情，她對他的愛是真的，但她對他有所圖也是真的。以至於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愛他的錢，還是愛他的人。她忽然想起早上曾在電梯口遇到阿湯，她去那裡做什麼？是不是為了「曼莉婷」去的，要不是上次我對她說起的話，她怎麼會想到做這個。那不是便宜了她們了，那可是我的客戶，與其讓阿湯做「曼莉婷」，還不如讓她做我自己的產品，我怎麼就沒早點想到這個呢？方達玲頓時又來了精神，她爬起來給阿湯打電話，當她得知阿湯果然是想加盟「曼莉婷」時，她一改說辭，「這個牌子有什麼好做的，你看從過年到現在，連一個加盟店都沒有，人家都只肯拿散貨，不肯去加盟。他們的折扣也高的要命，連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做『曼莉婷』的加盟店連你的招牌都要換了，我看你還是算了，你自己的美容院都開了好幾年了，幹嘛要換成他們的招牌呢？再說，現在外面跟它同類的產品也不是沒有，就算你要做進口的，市場上也有的是，何必非要做這個呢？」
阿湯知道方達玲已經辭職了，沒有理會她的話，草草敷衍了她幾句就掛電話了。這個女人，說話做事總是翻來覆去，說的總比做的漂亮，誰信她誰倒霉，阿湯想。
阿明的店裝修得差不多了，他打電話給方達玲，叫她過來看看，幫他參謀參謀，之前他也想找廖勝國的，但一想那晚方達玲拋給他的曖昧的笑臉，他就改主意了。要是她能留在身邊，這樣不就能「人」「財」俱得了嘛，他心裡覺得美滋滋的。方達玲接到這個電話，沒有遲疑，第二天就動身去S城了，那天晚上阿明約了一個朋友一起為方達玲接風。
「這家店裝修得真不錯，要是裡面再擺幾盆植物盆景就更好了。」方達玲說，「K城的那家裝得怎樣了？」
「明天陳榮會去的，我這兩家店都是他裝修的。」阿明看著一邊的朋友說，「他也是我的股東之一。」
「那裡的進度和這裡差不多，到時候兩家可以一起開業。」陳榮說，上次方達玲和廖勝國一起去的時候，就已經見過了，他也對阿明說過，不要和方達玲這樣的女人走得太近。
「你店裡就只做『曼莉婷』一個牌子，那不是太可惜了嘛。」方達玲這次來，肚子里還裝著自己的小算盤，她想把自己做的那個產品也放到阿明的這兩家店中銷售，「你看人家美容院，都是做好幾個品牌的。你要做高端會所，怎麼能只做一個產品呢？」
「你也知道，我是『曼莉婷』的加盟店，我這裡只能做這個，其他品牌不能做的。」阿明有些猶豫，「廖勝國也對我說過，開業前期他會抽時間過來幫我的，配送、培訓和管理都由他統一安排。姐夫也說，小廖辦事很穩妥，讓我放心把店交給他管，等這兩家店上了正軌以後，我就可以自己弄了。」
「這店是你開的，怎麼你自己倒不能做主了？」方達玲故意激他，「他們已經找到一個願意做樣板店的了，廖勝國現在正全力以赴在幫那家店弄了，怎麼還顧得上你這頭。我還聽說，他們和那家樣板店談的條件比你還要優惠呢。你也不想想，要是你姐夫有意要幫你，他怎麼只借你五萬塊錢，他至少應該自己過來看看才對，幹嘛還要把你推給廖勝國；要是廖勝國真的重視你，怎麼你找他幾回，他總是說沒空。我看啊，你要是指望他們幫你，那你準是白高興了，他們不過給你吃了個『空心湯糰』罷了。」
「那我也已經和他們簽合約了，條款上規定，在我的店裡只能做『思美』的產品，其他公司的產品是不能做的。」阿明果然面露不悅。
「規定是死的，他們兩個人又不過來，你在私底下做你自己的，他們怎麼會知道。」方達玲眼看得計，心裡一樂，臉上便有了幾分嬌嬈的笑意，「我做過的『高端連鎖』可多了，現在外面高級美容院都開始做『泡澡』了，我看你這裡設備倒有，但廖勝國是不會馬上給你上這種產品的，他肯定會讓你以先推廣面部項目為主，照這樣下去，你要等到幾時才能做成真正的『高端連鎖』。這兩個店可是你花錢開的，別搞到後來你自己做不了主不說，結果賺的錢也是幫別人賺的呢。」
「那我現在該怎麼辦？」
「你一開業就把『泡澡』項目作為特色推出去。」方達玲自己的公司里就代理了這種產品，她一點點將阿明引入瓮中，「女人進美容院都喜歡做美白項目，而且很多顧客都專門去美容院泡鮮花澡。等你開業，我會幫你來策劃開業活動的，包你這兩家店一炮而紅。」
「這些產品你的公司里都有？」阿明也還不算完全糊塗，他知道方達玲是想把自己公司里的東西放到他店裡賣，心裡仍舊還是不大放心。
「我先把貨送過來給你賣，等你賣完了再和我結算，你看怎麼樣？」方達玲邊說，邊眯起眼，端著酒杯伸到他面前，「祝我們合作成功，等你開業那天，我還要跟你和『交杯酒』呢。」說完，她咯咯的笑起來，眼梢眉角媚光乍泄。
「那說好了，等開業后你就過來常駐我這裡。」阿明手握酒杯和方達玲的胳膊交叉挎著，「這杯酒怎麼能等到開業呢，要喝現在就喝。」
吃完了飯，三人又去K房唱了歌，阿明喝得醉醺醺，摟著方達玲一起上了一輛計程車，直奔方達玲所住的賓館而去。陳榮心裡總覺得這個叫方達玲的女人不可靠，但又找不到空擋單獨對阿明說，只能將一些想法放在肚子里，看著他們兩人離去。等第二天他從K城回來，發現阿明已經帶著方達玲去「度蜜月」了。
「你說要是他們發現我在私底下做其他公司的產品，他們會怎麼辦？」阿明問睡在一邊的方達玲，「要是我沒有加盟『曼莉婷』就好了。」
「那有什麼。大不了你不跟他們合作了。」方達玲心裡樂開了花，這隻「小肥羊」終於到手了，「到時候你只要換上你自己的招牌就行，反正是你的店，你想怎麼弄都行。只要你有這個膽量，我就可以幫你了。」
「開業的時候廖勝國肯定回來的，他遲早都會知道的。」
「你擔心他做什麼，他來了又怎樣？有我幫你，你還要聽他的嗎？」
「我是想他能幫我把美容師給培訓一下，當初他答應過的，開業前幾天他會帶人過來做開業前期輔導的，現在我這裡的人都亂鬨哄的，不給他們上上課是不行的。『卡地亞娜』開業前，他們可是封閉式培訓半個月哪。」
「我做過的培訓會多了，就你那幾個人，我隨便找個時間給他們上上課，那還不容易嘛。廖勝國只懂『店務管理』，美容師培訓他又不會，『思美』的那幾個美導培訓沒一個像樣的，到時候你還是要找我的。」
「有你真好呀，現在我這兩家店全靠你了。」
「那你可要全聽我的，從今往後，這裡的事得由我說了算，我不許你再回去跟你老婆說，我可是把這兩個店當成自己的店在做。為了你，我可是什麼都不顧了。」方達玲抬起一隻手，將戴著鑽戒的兩個手指伸給他看，這兩枚戒指她已經給無數人鑒賞過了，「這兩個戒指是那些追我的男人送的，他們的條件可都比你強多了，可我就是對他們沒感覺，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偏偏就選上了你，你打破了我平靜的生活，除了老公，我也只有你了。」
「等我們開業賺了錢，我也送一顆給你。」
「真的？！」方達玲撲上去抱住他，高興的連連親他的臉，「那說好了，不許賴，我上回就看上了一枚，再過兩個月就是我生日了，到時候你買了當我的生日禮物送給我。」
阿明帶著方達玲在蘇錫常一帶痛痛快快兜了一圈，全然忘了還有兩家尚未開業的新店正在裝修，期間阿明的老婆阿菊打電話過來，方達玲總是會搶過他的手機，將電話掛斷。「跟我在一起，不許你再理她。」方達玲將對羅美玉的憎恨，此時又轉移到阿菊身上，在她眼裡，她們的存在就是與她為敵。
等阿明一個人回到S城，陳榮找了空對他說，「方達玲這樣的女人不靠譜，上次她是和廖勝國一起來的，我看她跟在你們後面，除了說這好那好，其他什麼都沒意見。現在她前腳剛離開『思美』，背地裡就開始拆人家台，我看這個人不能太相信她。因為她，你會得罪很多人，為了她這種女人，一點都不值得。」
「你放心，她肯定會死心塌地幫我的。」阿明早被方達玲的「枕頭風」吹昏了頭，還將她視作自己的最貼心的女人。「她有實力又有能力，在這個行業幹了這麼多年，人脈關係廣布，她答應從開業籌備到以後的活動策劃，都由她負責，我們可以高枕無憂了。」
「跟她合作，還不如和『思美』合作呢。那畢竟是你表姐夫的公司，我看小廖人也不錯，他給我們的建議都很實在，等開業了，他自然會把工作重心移到我們這兒來的。」
「可他又不能常待在這兒，我需要一個能長期留在我身邊的人幫我。方達玲可是出生名門，是外國名牌大學畢業的高材生，他老公在澳洲開了好幾個公司，是那裡最有錢的華人之一，我們要是能靠上她，以後什麼都不用擔心了。」
對阿明這樣一個沒接受過教育的人來說，光憑著一股子想發達的衝動，從家鄉獨自跑出來闖蕩，原始天性的愚昧無知使他膽大包天不計後果，粗暴強烈的**使他盲目輕信缺乏判斷力，這些特質孕育了他一條道走到黑的執著。方達玲風韻猶存欲拒還迎的做派和圍繞他身邊的那些「吧女」、「三陪小姐」有著明顯的不同，他認為她「出身高貴」，生活考究，懂情調、有品位，他甚至為能被她看上感到激動不已，她那副自作多情的樣子在他眼裡就變成了是對他的死心塌地。這些都使阿明這個只開了四家美髮店的小老闆垂涎三尺，一心只把她當成自己一生中的最重要的姘頭和「貴人」。在他所處的那個圈子裡，他所看到的聽到的一婦兩夫或一夫兩婦的情形，遠比他知道的正常生活多得多。金錢和女人在他脖子里打成一個活繩結，只將他的**越吊越高，把他的心越套越緊，終於使他漸漸喪失理智，而他自己卻渾然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