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回憶

第五章回憶

在蒼茫的江海上，狂風卷積著烏雲。那些身負黑甲的雲兒攜帶著翻滾的雷霆，霸道地趕走了絢爛的晚霞。

怪物從漩渦中探出水面，雙眼猶如正午的太陽，其身呈流線型，皮膚漆黑如墨。

恐怖的長嘯在江面回蕩，直衝岸邊的山脈，甚至蓋過了天上的雷霆。大魚身長不知幾千里，遊動間驚濤拍岸，露出的背部上遍布烏黑的鱗片，如同一座怪異的城堡要塞。大魚的速度快到極致，幾息間便來到了世界的盡頭。

天極洲，這裡不久前還是一片冰天雪地，終年被皚皚冰雪覆蓋，嚴寒使得這裡的冰川萬古不化，貌似沒有生靈出沒，彷彿寒冷抹除了一切生命的痕迹。

然而現在，天極洲繁花似錦，鳥語花香，走獸在山林平原間追逐，飛禽在碧落瓊霄上翱翔。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短時間的滄海桑田宛如神跡，如今只剩下湍急的水流與上漲的水位，依舊訴說著冰天雪地的故事。

原本那個冰雪覆蓋的平原，現在中心高高的凸起一塊，是座高聳入雲的山峰，估計至少有三萬丈。山的四周是一望無際的平原，最後是斷崖與其他洲隔海相望。

漆黑的大魚浮上水面，明晃晃的眼瞳中略顯疑惑，接著他彷彿明白了什麼，兩排整齊的鋸齒開合，形成一個駭人的微笑。下一刻，大魚從水中躍起，伴隨著駭人的長嘯，其身形也發生變化，他舒展出數千里的青黑色的羽翼，抬起如鳥似龍的頭部。

大魚化而為鳥，扶搖而上直入雲霄。

雲霄之上，山巔邊緣，人影端坐，背倚著一棵柳樹，柳絮隨風搖曳。

青年身著青色道袍，劍眉星目，鼻樑挺拔，五官清秀，稜角分明，長長的白髮散落在腰間。

微風徐徐，雲霧裊裊，有仙境之感，先前離開的白雲，如今又悠哉卧在此處，引起讓人肆意揉捏的衝動。

那個人彷彿雕像一動不動，睜開的眼眸彷彿蘊含著星辰大海，泛金的雙瞳在不停旋轉，各色光華流轉，演化出各種的景象……

那是一萬年前，還是兩萬年前，具體青衣男子都記不清是什麼時候了，那日也是盤坐在山巔，他成功登上大道巔峰，想想現在的形勢，感覺依舊與初聞道時一樣的弱小與無助……

修行，當肉身與精神晉陞到圓滿的程度，溝通天地，脫凡入聖，這是修行的終點，宇宙的大道不斷共鳴，天地有感，驚雷炸響，伴隨著翻滾的雷霆，白雲染上黑色。

天威浩蕩，天道不喜歡也不允許出現超出自己掌控的東西。

雷雲匯聚在男人的周圍，萬年前的他與萬年後的他並沒有什麼區別，一副俊美的臉龐，裝束都與現在一般無二。

青衣慵懶的坐姿動了動，他挺直背板稍微像樣子盤坐好，然後靜止不動，等待著驚喜來臨，而區區天威又怎麼會影響到他前進的路呢？

「轟——」剎那間，雷霆轟鳴。

他閉著眼，一臉雲淡風輕的表情。

「轟——」

雷霆化作海洋，席捲而來，一波又一波連綿不絕的轟到男人的身上，只見他一動不動周身散發著光芒，雷霆如石沉大海一般，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雷霆肆虐許久，黑色的雷雲再次變幻，五彩的雷雲顯現，裡面孕育的雷霆不斷演化，嘶吼聲不絕於耳，彷彿有遠古凶獸在其中咆哮。有五爪從雲中探出，雷雲中的生物上下翻滾，漸漸露出真容，龍頭探出，其通體彷彿五彩琉璃打造，充滿威嚴。

不知多少雷龍在雲海間翻騰，他們盤旋片刻，便聚集到山巔的高空，黑壓壓的影子覆蓋了數萬平方公里的紅色陸地。雷龍的目光匯聚到那盤坐著的男子身上，無形的威壓彷彿化為了實質，布滿虛空。

他卻照舊盤坐不動，眉頭都沒有動一下，這天地間威嚴彷彿無法引起他的注意。天威彷彿受到了挑釁一般，雷龍咆哮，向著青衣衝去。

為首的雷龍迴轉著龍體襲來，五爪撕裂虛空，遊動在虛空中抓出一道道漆黑的溝壑，同時布滿巨齒的嘴張開，隱約間五彩琉璃打造的口中有電光噼啪作響。

男子沒有睜開眼睛，單臂輕柔揮出，龐大的雷龍忽然渾身一顫，看著面前的手與袖子急劇放大，剎那間如同海天一般無邊無際，他掙扎的龍軀，試圖回身，結果一股未知的力量使他無法改變方向。龍有逆鱗，雷龍被激怒，他咆哮著，全力擺動身軀衝擊。

最後，那「海天」之上的龍形，漸漸消失的無影無蹤，雷龍消失在青衣男子的袖口之中。說來話長，實則是瞬間發生的事情，緊接著其他雷龍也呼嘯而來，星空都化作白晝。

許久……

山巔之上，青衣盤坐，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但是原本連綿的山脈，如今化為了纖細的方圓數丈的圓柱狀山體，圓柱光滑平整，正對著青衣男子的尊臀，只見他蒼白的臉頰，添了一絲紅潤，似乎是小酌了一杯。

為了登頂，青衣幾乎橫渡到宇宙的邊緣，這裡是處不大的星系，他來到一顆巨行星的地表。放眼望去這裡沒有生命存在的跡象，大星表面是連綿的山脈，與其說是板塊擠壓的產物，更不如說是小行星撞擊的產物。

他選中一個平滑的山巔，不至於擱到屁股，不講究五心朝天也不端正的盤坐，如同讀書許久的書生，慵懶盤坐著，平淡的打量著周遭。前方一顆顯眼的植物嫩芽正在隨風搖曳，綠芽如同春雨洗后，生機盎然。

一天還是一個月，也有可能是一年，大能的修行沒有時間概念。

「天道呀，天道，就不能快進嘛，你不是有話對我說嗎？萬一有煩人老東西摸過來……」青衣作為絕世的天驕，很不滿意目前的進度，他看了看樹苗，伸出手指輕輕碰觸。

蒼穹之上，無盡威壓傳來。

星空中，神光星力交織，爆發無量光，大道自宇宙中浮現，綿延這片星系。接著混沌雷霆漫延而出，悄無聲息，隱約有巨獸吞星，神兵開天，人形盤坐。

宇宙混沌，寂寥無聲，這一刻雷霆演化，彷彿仙境、蠻荒降臨於此。他們栩栩如生，威壓席捲整個星系。

青衣男子的雙眼瞪圓，「∞」形的眼瞳光華流轉，相切的圓輪開始向中間靠攏，他優雅地起身，動作如流雲輕柔。

「喝!」

男子張口吐息，剎那間星河倒轉，滿天星光，自宇宙混沌傾瀉下來，像瀑布一樣。天河貫穿天際，無盡的星力匯聚到他的身上，風輕雲淡的表情消失，他一改慵懶的神態，氣息暴漲，唯我獨尊的氣息貫穿天地，直衝寰宇。

「這就是終點嗎？來吧……」他渾身骨節啪啪作響，一步踏出，身影消失在山巔，只留下搖曳的一抹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