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地下的奧秘

蘭斯神殿的建築群環繞著中央的廣場，卻並非是完全對稱的。在廣場東北角，與神殿正門相對偏左的方向，一座教會禮堂式的建築，穿過由低矮灌木綠化帶隔開的小徑，博納德主教帶領眾人來到這裡。

禮堂的窗戶裝飾著五色的琉璃片，正門上方是神殿標誌的浮雕，表面上看起來就像是一座在小鎮上常見的小型佈道廳。

進入禮堂，走過一排排座位，繞過佈道台，在禮堂後部一個不起眼的小門前停了下來。博納德主教從身上取出一根泛著銀光的鑰匙，隨著一閃而過的白光，門被打開了。

門后是一條平緩的台階，一直延伸到地下。最上面的一段路是沒有光亮的，博納德主教點燃了入口旁擺放的油燈，帶頭小心前進，到達地下以後，前面的路變得平坦起來，一人多高，足夠四五個人並排走的通道，兩邊的石壁鑲嵌著散發白色朦朧光亮的魔晶石。

博納德主教熄滅了油燈，放在牆角，繼續帶領大家前行。大約走了五分鐘左右，很快就到達目的地了。

這是一個圓頂的地下大廳，大約有數十米方圓大小，高高的穹頂，頂部中央鑲嵌著一顆巨大的白色魔晶石，它的周圍則是由相對細小的魔晶石排列成一個以圓環結束的法陣。所有的魔晶都發出比通道內的晶石更耀眼的光，使得整個空間寬廣且明亮如同此時的地面室外。

整個大廳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黑，無論是穹頂還是四周的牆壁和寬闊的地面，似乎都是用黑色的石板鋪成，那是彷彿要把旁邊的光線都吸進去的深邃的黑，一眼看過去甚至會有暈眩的錯覺。地面上用細小的銀絲刻畫著一個巨大的聚能法陣，在穹頂光芒的照耀下，襯托著鋪滿地面純黑的石板，時刻閃耀著朦朧光芒，也不知道是自己發出的還是反射屋頂的白光。

康妮剛一走近，就感受到來自上下方向的壓迫感，雖然身體依然能在其中自由行動，但是精神上卻也能實實在在感覺到蘊含在這兩個法陣中流動的能量。

「這就是蘭斯神殿的能源核心。」博納德主教目光注視著穹頂中央的大型魔晶石，「來自太陽神與月神的恩賜，化作源源不斷的魔力，養育了萬物，同時，也是蘭斯神殿保持運轉的能量之源。」

說完，他帶頭向大廳中央走去。

寬敞的大廳正中是一個大約半米高的平台，平台正中是一個一米多高的黑色小石柱。等走近了，康妮才發現上面也鐫刻著一個交錯的法陣，外圈是兩個完美的圓環，環與環之間刻著神秘的文字，內里則是大體形成一個六芒星的形狀，有些像傑瑞大主教演示過的那一種，但是明顯要複雜得多。法陣是在黑色的整塊石板上直接刻出的紋路，沒有填充任何東西，只是空空的凹痕，雖然對沒有魔導介質感到奇怪，但康妮也沒有多問，在魔法的領域她只是剛入門的菜鳥，一定還有很多她所不理解的知識。

博納德主教在檢查完石板上的法陣沒有問題之後，便讓康妮站上去，然後回頭請眾人退出到地面的**陣範圍以外。

按博納德主教的指示，康妮雙手交疊放在那光滑的石柱頂端，跟著他念出一組咒文。咒文雖然意義不明，也不是康妮所知道的任何一種語言，但因為是用王國官方語言的字母拼出的，她一字不差地念了出來。

每念出一個字，康妮就感到一股巨大的壓迫感從四面八方湧來，一開始還以為是錯覺，但隨後如同海浪沖刷般一次緊接著一次的衝擊讓已經她無暇多想。她看到平台上的六芒星陣線條瞬間被紫色的亮光充滿了，四周的紫光也逐漸越來越盛。應該是成功發動了**陣了吧，在不自覺地閉上眼睛之前康妮看到了整個大廳充斥著越發耀眼的亮紫色光芒。

一閉上眼睛，身體各處的感覺更加清晰。一陣陣的衝擊流過身體，康妮感覺就像是處在驚濤駭浪中一樣，不僅僅是**，更從精神上承受著巨大的刺激。從四肢傳來的流動的魔力，通過身體循環好幾圈之後又迴流了出去，全身就像被巨大的力量拉扯開來然後再狠狠壓縮回去，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一條連通魔力之源和聚能法陣的魔導迴路，魔力來了又去，只留給她痛苦的體驗，而雙手和全身卻像被什麼禁錮住了一樣，動彈不得。

假若是一般的女子，在這等衝擊下早就支撐不住了，但康妮不同，作為通過正規訓練最後在層層殘酷的競爭中晉陞上來的皇家騎士，曾經的康德遇到過比這更痛苦十倍的境地，一時半刻還不至於倒下。但這也只是精神上的，康妮現如今的身體已經不復騎士的強壯，猶如真正的公主般嬌嫩易折的體質幾個月來一直是康妮刻意想擺脫的苦惱——只可惜未能如願，帶來的直接影響便是現在的她身體上已經快承受不了這麼大量的能量傳導，頭腦中如同針刺般的痛覺越來越嚴重，康妮能感覺到身體已經如風中蝴蝶搖搖欲墜了。

眼看就要倒下的關頭，忽然有一股暖流從腳底下升起，先是湧入了手腕處戴著手鏈的位置，接著擴散到全身，溫暖的氣息慢慢地、緩緩地，一點一點將康妮的身體完全包裹起來，經過之處，痛楚迅速消退，魔力依然流過，但只剩下些微的鼓脹收縮的感覺，一下子把康妮從生死邊緣拉了回來。

這是怎麼回事？一個念頭閃過康妮的腦海——是那種力量，來自大地的魔力，與上一次感受到它的時候不同的是，這一次，它展示了自己的能力，幫助康妮抵擋住了魔力對身體的侵襲。

就這樣持續了很久，流過身體的魔力流漸漸變小，直到消失，包裹全身的暖流也迅速消退到手腕處，最後完全消失。康妮終於得以鬆開了雙手，緊接著整個人就軟倒在地上，此時的她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大地的祝福==============================================

康妮被帶回去房間以後，從下午一直睡到第二天晚上才醒過來，除了飢餓以外，全身肌體還有種空虛的無力感。

「來，啊……」珍妮特溫柔地將一勺濃湯餵給康妮，微笑的眼睛里透露著關心和……戲謔？

「……」康妮沉默了幾秒鐘，然後抬手把盛湯的碗和那勺子從珍妮特手上搶過來，放在餐桌上，自顧自喝了起來，「我只是餓了而已，又不是卧病在床！」

「呵呵~」

珍妮特笑著走了開去，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拿起自己的那份晚餐吃了起來。

博納德主教當晚就親自過來給康妮道謝，在詢問過康妮的感覺后，他斷定她是消耗魔力過度了，並建議她在這裡休息幾天。

「可是我們還在實訓旅行呀。」康妮大聲說道。

「這點不用擔心，我已經和傑瑞閣下商量過了，他是同意的。」

既然帶隊的傑瑞大主教都同意了，康妮自然也沒什麼好拒絕的，於是便答應了下來。

第二天早上，博納德主教吩咐幾個教士帶來一些書來給兩位小姐，並再次為耽擱了她們的時間而表示歉意。

在醒來后不久，康妮就已經恢復了一些體力，可以下床行走了。這兩天她都和珍妮特在蘭斯城裡閑逛，從城中央的吟遊詩人廣場那巨大的噴水池，一直走到城主的府邸附近，在熱鬧的**普羅斯商業街上愜意地鑒賞各種琳琅滿目的商品。

康妮對有售賣武器和防具的傭兵裝備商店很感興趣，珍妮特卻總是拉著她去看那些華而不實的漂亮衣裳，在適當的妥協下，康妮總算讓小珍妮同意一起去一家——也是蘭斯城唯一一家——法師用品店去逛逛。

「保羅的魔法」，這就是這家店鋪的名字，幾個單詞用低級的魔力螢石鑲嵌在招牌上，如果是夜晚前來的話想必可以看到它發出的黃色朦朧亮光吧，店面並不大，在偌大的商業街上可以說是毫不起眼。

「哇哦，康妮~快來看快來看，好漂亮啊！」

珍妮特指著一條閃閃發光的雕刻著展開雙翼的天使造型的銀色項鏈，扯著康妮的衣角要她看。

「嗯，真的很漂亮呢……我去看看那邊好了……」

「去吧去吧……啊！這個這個，老闆這個多少錢？」

「呵呵，這可是……」

店老闆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穿一身類似法師袍的衣服，樂呵呵地笑著和珍妮特聊開了。

康妮見狀鬆了口氣——總算擺脫了煩人的珍妮了，於是她慢慢地沿著陳列各種造型的魔力增幅器具的櫥櫃邊走邊看。對魔法物品她懂得並不多，更多的時候僅僅是靠著一種直覺在觀察它們。

一對金色的鑲嵌著乳白色魔晶的耳環，一隻碧綠色不知名材質的手鐲，一根短小精緻雕刻著細密魔紋的銀色法杖，一顆純凈的紅色透明魔晶石……忽然，一個黑色的手鐲狀的物品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個物品是環狀的，但是比手鐲要寬很多，純黑色的材質——就和某個地方的石板一樣，環狀表面鐫刻著一些咒文，康妮雖然看不懂，但是卻能清晰地感受到上面微弱的魔力波動。當然這並不是它引起她注意的主要原因，畢竟這裡的其他不少物品也會散發魔力的波動，之所以康妮特別關注它，那是因為它散發的魔力給康妮的感覺竟和此前兩次從大地引發的那股力量如此一致——溫暖而包容。

「老闆，這個是什麼？」

店老闆聽到康妮的話，轉身走了過來，看了看她所指的方向。

「這是一個臂環，不過它的性質很奇怪，雖然是魔法物品，但是我一直沒弄清它的作用。」老人解釋道，「呵呵，年輕時我是個自由傭兵，正如你看到的招牌上所寫的，我曾經也是一個法師，直到我的膝蓋中了一箭……」

康妮微笑著聽完了老人保羅講述的一段故事，最後問起了價錢。老保羅說這個東西放著也沒太大用處，而且賣相實在不佳，於是說了個很便宜的價錢。

儘管這個東西有點奇怪，但是出於好奇和某種預感，康妮衡量再三，還是決定買下來。

在回來的路上，光看珍妮特滿臉的笑意，就知道某人今天收穫夠豐富的，除了已經戴在身上的那對耳環，還有好幾件衣服在服裝店裡等他們送過來呢。

=============================================血色的分割線===========================================

噗嗤——

在商業街旁邊隱蔽的暗巷裡，鮮血飛濺，灑落在地面上成為一幅鮮艷的紅色塗鴉，似乎在宣示著死亡的氣息。

一具失去生氣的身軀霍然倒下，手中的匕首泛著銀藍色的幽光，頹然掉地。

與此同時，一個黑色的身影出現在屍體旁邊，赫然是數日未露面的利奧納多。

「真是個麻煩的工作，不過……」他看了看腳下數個已經斃命的敵人，緩緩舒了口氣，低聲呢喃：「總算暫告一段落了。」

最後看了一眼腳下被鮮血浸染的青灰色石板，悄無聲息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