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緣起時
「小慧,誰在外面,你們不要打擾小姐練劍!」
屋內一聲婦人呵斥的聲音傳出,綠衣服小慧丫鬟知是夫人問話,正欲答話時卻被白衣女一把拉過來捂住她的嘴巴,順勢回話道:
「好的母上,只是一條小魚躍了上來,雪天這就繼續練習。」
「嗯,不以外物改變初心,也是修行的一部分,去吧。二餅!」
屋內婦人沒再說話,寒霜雪自覺其話有深意,不禁問道:「看來您母上也是位高深莫測的人物,此刻莫非是在修習內功嗎,二餅姑娘?」
「什麼呀,夫人打牌呢,那牌叫二餅,我們小姐叫雪天,沐雪天!」
綠衣服丫鬟糾正著寒霜雪,隨後又質問沐雪天道:
「小姐啊,你幹嘛不讓我告訴夫人啊,難道你...」
「難道什麼,臭小慧不要胡說!」沐雪天著急道。
小慧恍然大悟道:「難道你想自己解決這個搗亂鬼嗎?我知道了,小姐你練功練了那麼久,應該很想找個人實戰一下吧,可惜我又不會武功,所以你憋壞了是不是?」
沐雪天轉過身看向遠處慌張說道:「瞎說,寒公子又不是壞人,什麼解決不解決的。」
寒霜雪不知道自己明明什麼都沒做,怎麼到了綠衣女口中竟成了搗亂分子,不過他也沒急著辯解,而是問沐雪天道:「沐小姐好像認得我?」
沐雪天正想回話,小慧卻沖他吼道:「小姐怎麼會認得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告訴你啊,在這乖乖陪小姐切磋,我就在旁邊盯著,要是敢放肆我就喊人群毆你!哼!」
說完她沖寒霜雪做了個惡狠狠的表情,又用手拍了拍沐雪天的肩膀,一副「有我在你放心」的樣子,跳著步子離開了。
沐雪天望著她離開后回頭,目光對上寒霜雪,兩個人都是慌忙向旁邊亂看。良久后沐雪天似乎是想起來寒霜雪剛才的問題,突兀的說道:「那個,我聽人說起過你,是與我同年的靈脈授者,知道你住在沐家。從島上的高處能看到後山那邊,你們有時候玩耍的時候能看到。」
寒霜雪平日里口似懸河,長於舌辯,此刻在沐雪天面前卻是拘謹靦腆,聽她講完后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只好「哦」了一聲。
「你叫,寒霜雪是嗎?」沐雪天問他。
「嗯,你叫...」寒霜雪用腳蹬著地。
「我叫沐雪天,嗯。」沐雪天淡淡說了一句。
「對對對,我知道,剛那誰說了...」寒霜雪撓著頭指了指遠處的小慧,沐雪天也略顯尷尬地朝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遠處丫鬟沖二人的方向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又做了個加油的手勢,滿臉的笑容。
「對了,沐姑娘不是在練劍么,要不,咱們,稍微,切磋一下?」寒霜雪似乎是迷路的白鼠找到了出口。
「好啊好啊,這把劍送你!」沐雪天開心地將手中佩劍遞給他,自己則撿起了小慧扔掉的樹枝。
沐雪天心思單純,那佩劍是她從小練劍一直伴在身邊的物件,而寒霜雪也是她第一個認識的少年,此時也是想把隨身之物贈與他。
而寒霜雪見她如此做,料想她可能是自視甚高,以為憑一根枯木也能勝得過自己,心裡暗自哼了一聲,好勝心猛然佔據了上風,決定給她點顏色瞧瞧。
沐雪天站立當場,臉上還是輕鬆的神色。看見寒霜雪率先起手,剎那間,她臉上的表情變得認真了起來,神色肅然,雙眉凝重。在她的身上再也看不到一絲一毫柔弱的樣子,整個如同換了一個人。寒霜雪起手就直取對手腹部,這個位置很難不讓,也不好格擋,不是身體的要害,切磋中攻這裡是很好的選擇。
沐雪天手中樹枝卻是染上了一層微藍的氣勁,直接橫式去挑開寒霜雪的劍路,樹枝靠近劍身的一指處,寒霜雪就覺得一股力量已經順著劍攀上了他的手,手中鐵劍被樹枝帶向沐雪天身側,而她一個回身,樹枝就能輕取自己的要害。
意識到這,寒霜雪立刻收手,劍身撤回后重新一劍劈出,沐雪天轉身用樹枝對上,寒霜雪氣力不濟卻是有利器彌補,沐雪天內力不俗卻使的是枯枝。對招之下兩人均是彈開,各自再起手。
寒霜雪暗自心驚,只兩招,他就覺得沐雪天不好對付。平日里跟其他人切磋的時候都是輕鬆搞定,就連跟師傅打也偶有勝出,沐雪天是他生平遇見最強的對手,想來自己玩鬧的時候,人家肯定在練武,關在這裡不聞不問世事一心修鍊,刻苦努力數十載的功夫可不是蓋的。
她,確實有拿樹枝的實力。
寒霜雪再次出手,沐雪天手持木棍眼神凌厲。雙方交接一招,那一瞬間之後他們的對峙由互相試探到逐漸白熱化,寒霜雪使出全身之力輪起鐵劍,而沐雪天衣袍翻飛,猶如夜鳥,勾刺挑劈招招不弱,躲閃格擋翩若驚鴻,眼看對手動作越來越快,她一個空翻趁機從地上撿起了另一根枯木,正是雙劍在手,虛橫身前,緊接一個雙劍齊出。
寒霜雪早預備著她要出手,當下橫劍扛住了她下劈的兩劍,便覺得手腕狠狠地一震,他不敢大意,兩人都未下死手,眨眼間已經過了七八招,隨後沐雪天驀地上前一步,雙劍攔腰掃了過來,寒霜雪瞳孔一縮,猛的頭朝沐雪天,腳沖湖水,飛身在空中橫向轉動,手中劍積蓄著力道狠狠一截。
沐雪天手中枯枝盡斷,被劍劃出兩道齊齊的切口。由於力道太大,樹枝從沐雪天手裡飛出,整個人被樹枝飛出的力量帶的摔倒了。
「沐姑娘!」寒霜雪急忙上前扶起沐雪天,她的身子柔若無骨,秀氣的眉,清暖的眼,看著是纖細的模樣,卻有著令人驚訝的內息和劍路。
「小姐!」遠處的小慧見主子吃了虧,急忙飛奔而來,一把推開寒霜雪,抓起她的手看了看說道:「小姐,你的手受傷了!」
「喂,你怎麼回事,讓你當陪練,是讓小姐來打著出氣的,怎麼還能打小姐,你是不是活膩了,信不信我......我找人收拾你!」
小慧一連串的指責讓寒霜雪手足無措,剛才也是打到了興頭上,沒控制住力道出手有點狠了,此時聽著小慧的話也不敢頂嘴,就像被教書先生訓斥的小學生一般。
「好啦,我沒事,寒公子也不是故意的。」
危急關頭還是沐雪天替他解了圍。她站直了身子對小慧說道:「比武就是有受傷流血的嘛,今日與寒公子過招也讓我受益匪淺,對以後的訓練很有幫助,小慧,你就不要罵別人了,跟個小潑婦一樣。」
「小姐,你還說我,我還不是在替你說話,好心沒好報。一會我不給你處理傷口了,讓夫人教訓你!」
小慧拉著沐雪天的胳膊不滿地撒嬌,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對寒霜雪喊道:
「喂,雖然有小姐替你說情,你也別高興太早。我就罰你親自給小姐包紮傷口,若是包的不好,看我怎麼收拾你!」
深夜的湖水邊還是暖和的,微風入人心扉更添清爽,一臉歉意的寒霜雪脫去了外衣,盤坐在湖邊的青石板上,用清水一遍遍地清洗著沐雪天的雙手,直到不沾一絲血色,從懷中取出一個赤銅色的粗瓷丹瓶,倒出了一些金色的粉末。
「這藥師傅給我的,一直帶在身邊用不到,沒想到今日正好派上用場。」
在他看著這些金瘡葯的時候,他對面的沐雪天,卻是盯著他出神地觀瞧,當他上好葯抬起頭時,急忙轉移視線,溫柔的聲音卻是又再度響起。
「寒公子費心了!」
因為是自己傷人在先,所以寒霜雪很認真的說道:「沐姑娘千萬別這麼說,方才如果姑娘用的是劍,在下是絕無可能取勝的,你的傷全是因我而去,只求能儘力彌補才是。」
沐雪天不再說話,她知道今夜對於自己而言是愉快而短暫的,所以她只是靜靜的合上眼睛,任憑寒霜雪擺弄雙手。
寒霜雪也不再說什麼,將粉末在沐雪天手中塗抹勻稱之後,又取出紗布,小心翼翼地一圈圈慢慢包紮好。
一股辛辣的疼痛感,從傷口開始,迅速朝著沐雪天的全身擴散。
那些不不起眼的金創藥粉,在沐雪天的傷口處迅消失,然而恐怖的藥力,卻似乎在她的體內變成了無數條活靈活現的魚兒,開始在她的體內肆意的遊走。
然而就在此時,黑暗裡她似乎聽到了蠶聲。
蠶聲越來越密集,但不是那種啃食桑葉般的聲音,而是無數沙沙的,好像吐絲一樣的聲音。
沐雪天雙手處開始閃耀微弱的光亮。
好像有無數看不見的蠶爬到了他的雙手皮膚表面,開始吐絲。
無數肉眼可見的細絲在他的傷口處形成。
這每一根細絲,都好像是修行者的真元,如凝液抽成,又蘊含著強大的力量。
只是令人難以想象的是,這每一根細絲的色彩,又十分的駁雜,感覺好像是很多種不同顏色的真元拼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