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有鹿在野
時光流逝轉眼間已過十四年,時值帝舜四十三年。
大荒,若山。
圓月低懸,群山靜卧,鳥獸棲息,只有草叢中傳來陣陣蟲鳴,正值盛夏時節。
群山合圍間一汪湖水安靜清明,細碎的漣漪泛著點點銀光,盪碎了水中月影。
便在這時一道潔白的影子劃過明月,飄然落在湖畔。
月下無風,只見一個青絲垂腰,衣袂飄飛的女子端然而立。
明眸皓齒,膚如凝脂,仿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纖塵不染,只她秋波流轉瞧在湖面,恐怕也要將湖水迷住,皺起漣漪。
白衣女子凝望半晌,脫去衣裳,只剩一件貼身肚兜,泛著月光的微暈,飄入湖中。
水花輕濺,她已沒入湖心,剩下青絲漂浮,隨波搖蕩。
皎潔的月光穿過湖面徑直灑在她的肌膚上,更顯得膚如凝脂,柔荑纖細,道道亮光在她周身流轉,印的湖水雪亮如冰,絢爛美麗。
白衣女子身子浸泡湖中想必是在修鍊什麼武功法術,只見那流轉循環的亮色光芒繞著她奇經八脈五臟六腑旋舞,時而暗淡時而光耀奪目,每閃耀一次,便激起一圈波紋,盪向岸邊。
當時月明萬籟俱寂,山谷漸漸飄起薄如輕紗的乳白色霧氣,在這景中瞧來還道是仙境之地,神仙居處。
當是時只聽東南方湖邊撲通一聲,浪花疊起,一道昏黑的人影已游弋水底。
「哎呀還好來的及時。」
一個少年的聲音驟然響起。
月光如銀,皎潔明亮,照在一張俊逸無邪的臉上,那臉上掛著淺淺笑意,一雙濃眉星目反射點點月光,仿若兩顆珍珠翡翠,惹人注意。
「唉!這叫什麼事喲!」
少年嘆息著:「天天得往河裡跳,真倒霉。人家電視上小說中穿越不是帝王將相就是達官顯貴,我這好,乞丐一個,而且還是身體不健康那種,你說氣不氣人。」
少年本名喚作鹿野,十幾天前還是考古專業一個籍籍無名打工人,年近三十,無房無妻無存款,模樣長得還湊活,屬於典型屌絲男士,太平凡了。
他記得那天他們考古隊新發掘一批青銅器,其中一件碧綠得人發慌的銅器,隊里有經驗的前輩估算這是一件巨大的青銅鼎,如果挖掘出來,絕對震驚考古界那種。
本著干一行愛一行的精神,考古隊頓時來了士氣,趕緊小心翼翼仔細處理覆蓋鼎上的泥土,術業有專攻,很快一尊長寬各一米,高達一米半的四足方鼎呈現出來。
當同事們驚嘆不已之時,鹿野興奮過了頭,想到這罕見巨大青銅鼎問世,定然讓他們考古隊出名,於是站在坑沿上俯視銅鼎。
鼎內漆黑,彷彿猛獸張開巨口,不知怎的忽然頭暈目眩,站立不穩,眾目睽睽下一頭栽進鼎內,咣當一聲,然後…
然後就現在這樣了。
當鹿野醒來的時候,正躺在一處水潭邊,發現衣衫襤褸,頭髮過肩,完全不是他原先自然卷且劣質的頭髮,不用眼鏡也能看得清楚,這令朦朧八百度近視眼的他,驚喜不已。
到底是新時代年輕人,很快他就從懵逼狀態中恢復過來,認清了現實。他的身軀不是原先的那個。
「穿…越了?」
鹿野猶自不敢相信,實在的,狠狠在大腿上咬牙使勁掐了一把,閉上眼睛,再睜開,還是那副軀體,大腿上的疼痛真真切切,痛得他咬牙吸氣。
「我去」
認為力道不夠,在夢境里,於是加大力道,換條腿掐。現實依舊如此。
「我滴媽呀,不是做夢,真穿越了!」
說話都哆哆嗦嗦。
不過恐慌歸恐慌,鹿野畢竟大學畢業,又從事考古專業,心細膽大一些,很快冷靜下來。
仔細回想之前的事情,又揣測穿越方式,心想真實的我又不是死了,不就是掉進……青銅鼎!猛然驚醒,出現這種事絕對與那青銅鼎有關。
那鼎尺寸大,看著就不一般。乖乖,考古考古,考得穿越,我也是醉了。
鹿野心想既然青銅鼎讓他穿越而來,肯定還能送他回去。
那個世界還有他的家人朋友還有他好不容易考進去的單位呢。
大學可不能白讀,父母供他上學的錢不能白花呀,他這個月的工資還沒領呢!
一想到這,心裡有些著急,就想找那青銅鼎。但放眼周遭,除了山林就是山林,哪裡有青銅鼎的影子呢?
他現在的這副軀體,衣衫襤褸,看樣子是個乞丐,看模樣也就是十五六歲的少年,多半無父無母是個孤兒。
於是鹿野罵娘牢騷了一通。
這軀體有個毛病,就是肚子里隔一段時間就脹痛炙熱,渾身如同著火,彷彿要爆裂似的,疼的他鬼哭狼嚎,滿地打滾。
實在沒招了,一頭扎進溪水裡,冰涼的水,可以緩解炙熱脹痛之感。
鹿野忍不住又開始大罵一頓。好在他出身農村,從小上山下水,長大在外求學,適應能力強,不然現在的他,估計也很快玩完。
關鍵他不知置身何處,甚至哪個朝代。
就這樣一邊用著年輕軀體,一邊探查青銅鼎的下落。十幾天來,竟然一個人也未見到,自然也沒有發現青銅鼎。
這晚來到一處風景秀麗山林,正趕上腹痛來襲,慌忙尋找水源,遠遠瞧見山林深處明晃晃,以他所學知識,極有可能是水面反射月光所致。
不疑有假,往前便沖。奔到近處映入眼帘一汪湖水,不敢怠慢,胡亂扒開衣裳,就跳了進去。
鹿野潛入水底,睜開眼朦朦朧朧瞧見湖心好像有什麼一閃一閃,專業所在,暗想莫非是什麼寶貝?
鹿野不由一陣驚喜,朝彼處急速游去。
就在他距那團碧光還有三四丈之遠,忽覺前方水中波浪洶湧,體內驟然有一股狂熱氣息四下猛撞,他疼痛欲裂,五臟六腑就像有把火在燃燒吞噬,那狂猛熱流撞的臟腑震蕩,當真痛不可抑。
鹿野張牙舞爪,胡亂撥水,忽然一口冰冷的湖水猛灌入口,他登時天昏地暗昏死過去。
就在最後失去知覺時他看見一道影子蛇一般撲來,一隻柔軟滑膩的東西將他攔腰抱住……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鹿野睜開雙目,發現自己躺在岸上,身旁三尺湖面波光粼粼,璨若明珠。
他驀然一驚,坐起身來摸著自己的身體,喃喃道:「不會死了吧。」
「不,你沒有死。」
一個柔婉甜美的聲音輕笑道。
鹿野渾身一震,體內那股燥熱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暢快舒適,聽到這聲音更是全身酥麻。
循聲瞧去皎潔皓月下,一個白衣女子正背對著他。長帶飛揚,衣袂鼓舞,幽香襲人,宛若天上仙女,好看極了。
「這不是神話劇中仙女的樣子嘛!她好美啊」又驚又喜,穿越到神仙之地啦。
鹿野驚道:「是美女…仙女救了我么?我叫鹿野多謝仙女救命之恩。」
下意識脫口稱呼美女,頓覺不妥,於是改口。
他回想自己在水底痛地昏死過去,一個影子抱住了他,想必那便是眼前的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忽然道:「公子快穿上衣裳吧。」
鹿野恍然發現自己竟不著一絲,眼角瞥見一旁襤褸的青衣,從來沒有談過女朋友的他,竟然臉上一紅,羞愧不已,急忙拾起穿好。
白衣女子知道他已經穿上衣衫,轉過身來,不由一怔。
眼前的少年雖然衣衫襤褸,卻掩飾不住一股英氣,英俊挺拔,狂亂的黑髮濕漉漉貼在鬢角是那麼不拘。那雙眼睛閃著迷離的光,彷彿要將她吸進去一般。
她臉上一陣燒燙,想及自己將他抱起肌膚相親更是莫名狂亂不堪,一顆心撲騰撲騰亂跳。
也夾雜一陣莫名的恐懼,不敢再瞧他的眼睛,急忙轉移目光,移念他想。
鹿野驚震更甚,從未見過有這般絕世容光的女子,這可不是現代社會那些網紅明星所能比的,不是神仙是什麼?喉中乾燥熱辣,狂亂的心快要從口裡跳出,眼睛瞬也不瞬看地呆了。
白衣女子瞧他靈魂出竅般莞爾一笑,道:「公子,公子。」
連喚數聲鹿野才如夢初醒。
不知怎的,只覺得自己失態,羞慚難當,心中暗罵自己道:「她一定是神仙,我這般瞧她,可當真讓她瞧不起我啦,我就像未見過世面一樣。」擔心對方洞悉自己心事。
不過鹿野挺會安慰自己,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誰不想多看美女兩眼呢?網上不是經常說男人看美女,有益健康嗎?
白衣女子瞧他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表情各異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忽地眼前又浮現他水中的模樣,這是她長這麼大第一次接觸異性,體內一股燥熱自丹田轟地奔涌,她急急用意念壓住,忖道:「弱水呀弱水,你自小修鍊玄天水道擔負姑姑寄託,萬萬不可暗生雜念。」
白衣女子抑制體內燥熱,心境漸漸空明。
想起一事,問道:「公子可曾修鍊過?」
鹿野愕然,心想也不能太實在,於是道:「我從小流浪山野,不懂什麼修鍊。」
旋即想到仙女所說應該是像小鳥般飛翔,自己什麼也不懂,又不好意思不懂裝懂。
白衣女子疑道:「公子體內有股狂亂不羈的真氣沉於氣海。方才公子便是被這股真氣作亂,痛昏過去的。不過公子從沒修鍊過何來這般狂猛真氣,真是奇怪。」
鹿野聽她話語似是關心自己,當下狂喜,道:「我從小就如此,每隔幾日就要病發一次,每次都如火烤一般,痛苦已極。今日便是病發,所以就跳入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