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有火了
「多謝方大夫，如果剛才我有冒犯之處，還望你不要介意，我不是故意的。」
好吧，她就是故意的。
方行川抿唇，抬頭看著燕卿，「鎮上的『草木堂』你可去過？」
燕卿隱約意識到了什麼，手指不覺攥緊，笑著說：「當然沒有，我不是說了嘛，我是從姚高縣直接乘船過來的，怎麼會去鎮上呢。」
方行川眼中掠過失望，不欲多言，轉過身沉默的整理著那堆草藥。
燕卿懊惱的低咒一聲，但既然一個謊已經撒下了，就得有無數個謊來圓。
「方大夫，晚上海邊冷得很，我看要不趁著天還沒黑我們往裡面走走吧。對了，我有打火石，只要生起火來就不怕野獸了。你就算不考慮自己，也為小安考慮一下啊，對吧。」
方安頓時眼睛都亮了，昨晚他都快凍哭了，他再也不想挨凍了，「爹爹？」
方行川轉身看向燕卿，他的眼睛黑沉沉的，像是一汪幽深的潭水。
燕卿被他看得一陣心虛。
蒼天吶，她一個生在春風裡，長在紅旗下的三好青年，也很不屑撒謊的好吧！
就在燕卿以為方行川要拒絕的時候，他只是停頓了一下就點了頭，「好」。
果然，共同利益才是合作的基礎。
燕卿終於鬆了口氣，同時心裡的小算盤「噼里啪啦」作響。
所謂拿人手短，方大夫可算是欠下她人情了。
如果後面她有個頭疼腦熱，磕破摔傷的話，方大夫應該不至於不管她。
更重要的是，如今島上就他們三人，如果現在不能達成合作的話，萬一他們要在島上呆個十天半個月，後期絕對會有衝突，到時候那日子鐵定沒法過了。
「野豬就先放這兒，待會兒過來清理好了再提回去吧。」燕卿提議道。
「嗯。」方行川對此也沒意見，抱著草藥率先走在了前面。
燕卿忙裹上長襖，緊跟了上去。
往裡面走了一段路，就看到一小塊寬闊的空地，背靠一塊凸起的高大岩石，四周是茂密的灌木，用來做今晚的露營地再合適不過了。
「這地方不錯，我去找些乾柴火回來。」燕卿迫不及待的說。
她已經冷的快麻木了，得趕緊生火。
「我去吧。」方行川起身，平靜的說道。
燕卿想著對方比她更熟悉這邊的環境，也就同意了。
撿柴而已，沒什麼好搶的。
趁著方行川去撿柴的間隙，燕卿也沒閑著，她用樹枝將地面的落葉清理乾淨，一是擔心裏面藏著蛇蟲鼠蟻，二是害怕待會兒生起火來會引起火災。
清理完地面之後她又找了幾塊石頭在中間壘起了一個簡易的灶台，又摘了些大片葉子備用。
爹爹不在，方安只能跟在燕卿身後跑來跑去，時不時幫忙遞個石頭或者樹葉，忙的不亦樂乎。
燕卿在營地附近還發現了一棵木槿，想著木槿樹皮剛好可以用來當繩子用，就拿著箭頭開始剝樹皮。
方安在旁邊乖巧的看著，也不亂跑。
燕卿難得見到這麼聽話的小孩，於是好奇問：「小安，出海這麼危險，你娘怎麼會讓你出來啊？」
方安本來還挺高興，聽到這話卻瞬間沉默了下來，跟打了霜的茄子一樣。
燕卿自覺失言，忙笑著岔開了話題，「你知道海水為什麼會變成紅色嗎？」
方安搖頭，興緻缺缺，「不知道，嬸嬸們說是因為有人惹怒了海神，但是爹爹說不是。」
燕卿倍感欣慰，好歹有個聰明人，「你爹說得對，這的確不是什麼海神引起的。」
「那是什麼引起的？」
「引起的原因很多，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我猜測應該是最近天氣回暖，導致海水中的藻類和浮游生物大量繁殖而導致的，這種現象叫赤潮。」
方安撓了撓亂糟糟的頭髮，愁眉苦臉，他沒聽懂。
燕卿出生在大山裡，對於海洋的知識她也知之甚少，所以也沒辦法給方安具體科普。
只道：「你只要記著這不是什麼海神導致的，而是一種自然現象就好了。」
方安點了點頭，主動幫燕卿抱起了地上的樹皮。
回到營地的時候，方行川已經回來了，他不僅找到了大量的乾柴，還找到了一些引火的松針。
方安立刻跑到了方行川身邊，認真的說：「爹爹，剛才卿姨跟你說了一樣的話。」
方行川在面對方安的時候，表情總是特別的溫柔，只見他揉了揉方安的小腦袋，溫聲問：「什麼一樣的話？」
「卿姨說紅色的海水是自然現象，不是海神發怒。」方安就記住了這一句。
方行川眼底閃過一抹異色，朝燕卿看了過來，這一次不像之前的冷漠疏離，而是帶了一絲興趣和探究。
燕卿感覺頭皮有點發麻，趕忙抓了把松針，輕咳一聲，「我來生火。」
方行川並未注視燕卿太久，旋即起身道：「你不介意的話，野豬就讓我來處理吧？」
燕卿忙點頭，「當然不介意，辛苦你了。」
等方行川離開之後，燕卿重重的鬆了口氣。
現在她已經可以確定原身曾經跟方行川是有過接觸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原身竟然沒有印象，可偏偏方行川倒是記住了這張臉。
要命！
她還跟方行川撒謊說自己是從姚高縣來尋親的，難怪對方要生氣。
換她她也生氣。
「卿姨，這是什麼？」方安盯著燕卿手裡的打火石。
燕卿收起思緒，邊跟方安講解著打火石的用法，邊用箭頭往松針上刮鎂粉。
松針本就乾燥，加上她從枯樹上找到的乾苔蘚，混合在一起捏蓬鬆之後就是最好的引火材料。
「刺啦~」伴隨著金屬摩擦的聲音，火星飛濺在乾苔蘚上，很快就燒了起來。
「有火了，有火了！」方安激動的又蹦又跳。
燕卿也難得高興起來，看著越燒越旺的火堆，她總算感覺到了一絲暖意。
食物有了，火有了，淡水也有，剩下的就是庇護所的問題了。
燕卿將手腳都烤暖之後，想著方行川估計還有會兒才會回來，於是便去後面的灌木叢里打算將濕衣服換下來。
看著這具身體上大大小小的傷痕，燕卿憐憫的嘆息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