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重生
「啪!」
北唐楚王府,一道巴掌聲響起,卻又快速堙滅在凜冽的寒風中。
屋內燈火搖曳,羅床上的女子衣衫早已破碎不堪,臉頰紅腫高漲。
兩人交疊的身影漫在牆上,男人臉上卻沒有一絲情慾,有的只是恨意與厭惡。
「不是你給本王下的葯嗎?現在裝什麼清純!」
「君慕清,你真讓本王覺得噁心!」
噁心?
女人凄慘的笑了笑,「你就這麼恨我……」
楚奕淵咬牙,目光逼仄,「你害死母妃,本王恨不能親手殺了你!」
「好……」女人絕望的閉上眼睛。
那便如你所願。
不知過了多久,男人起身拂袖離去,刺耳的尖叫隨著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散在王府。
「王妃自盡了!」
滴、答……
君慕清意識逐漸清明,身體的痛感也愈加明顯,尤其是身下那撕裂一般的感覺,學了十多年醫的她無比清楚自己剛才遭受了什麼。
滴答、滴答……
微末的聲音還在響,君慕清迷糊中順著聲音尋過去,腦子瞬間清醒了,那是她的手腕,手腕在滴血!
要趕緊止血!
君慕清來不及去想是誰這麼惡毒,居然趁她睡著劃開了她手腕處的動脈大血管,只顧四下張望,她記得研究室里應該有止血帶和紗布……
看了一圈,君慕清傻眼了。
這裡不是她的研究室!
那張古色古香的大床,床上的紗帳,床邊的小榻,屋子中間的圓形木桌,桌邊的圓凳……沒有一樣東西是她熟悉的!
這時,門忽然開了。
「王妃若要尋死,只等回家再尋,死在王府的地上,平白給王爺招惹麻煩!」一陣充滿厭惡的聲音響起,隨即有個老婦人抓住她的手腕,撒了一些藥粉在傷口上,又扯出一張白紗粗魯地在她手腕上捆了一圈。
門重重地撞在門框上,「砰」的一聲令君慕清心頭一顫,回過神來。
君慕清聽著婦人罵罵咧咧地離去,轉頭看了眼被草草包紮的傷口。
藥粉的成分君慕清動動鼻子就聞出來了,確實有止血的功效,她便沒管,只是在手臂上方扎了一條布帶止血,又將白紗解開準備重新包紮一下,可不過瞬間,腦子裡便湧出大量陌生記憶,幾乎將她的腦袋撐炸。
良久,君慕清艱難地倒了水,小小抿了一口潤潤喉嚨,然後略大口將水喝完,才終於感受到體溫回暖,覺得自己還是個活生生的人。
——本王恨不能親手殺了你!
他這是有多恨原主。
原主是安國公的嫡女,由皇帝做主許配與楚王楚奕淵為正妃。
但是,天有不測風雲。四年前,十三歲的原主與楚王定親后,在與楚王的生母惠妃一同前往清元寺上香時發生意外。惠妃為救原主身受重傷,不治身亡,君慕清僥倖活了下來。
原本原主醒來的時候一切都還好好的,但是突然有一天,她成了殺人兇手。
君慕清不知道楚奕淵究竟是從哪裡判定的原主的罪名,但是在她接收的記憶里,原主不是沒有想過解釋,只是對方卻連一點機會都不給她。為惠妃守孝三年後,在皇帝的主持下,君慕清還是不得不與原主成婚,但婚後這一年的時間,他卻避她如蛇蠍,厭她如敝履。
明明這一切都不是她的錯。
君慕清委屈,她不甘心,終於惡向膽邊生,給楚王下了葯。
楚奕淵被設計服了葯,理性難以抵抗藥性,心中的憤恨終於再沒有壓制,他羞辱她,折磨她,揉碎了她最後的尊嚴。
最後,原主用一根金簪劃過手腕,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君慕清閉了閉眼,壓下這些彷彿在尖嘯的記憶。
「好歹是個有身份的人……」君慕清苦中作樂地想著,只可惜楚王對她似乎並不好,將來的日子怕是不好過。
但是,想死的是楚王妃君慕清,並不是她。
收攏了思緒,她又成了那個二十二世紀的天才醫學博士君慕清,無論如何,她是要活下去的。
她從小便被稱為神童,十三歲於首都醫科大學臨床醫學專業畢業,十六歲成為二十二世紀最年輕的博士研究生,十九歲取得生物醫學博士學位后,又花了三年時間取得了中醫學博士學位和臨床醫學博士學位,畢業後到了國家醫學科學院醫學生物學研究所工作。
想到自己因沉迷於手頭的一個項目而連日不休地工作後來到這裡,君慕清頓時哭笑不得。
身體的疲倦襲來,想東想西耗費了太多精力,君慕清終於沉沉睡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巨響伴隨著刺耳的驚呼聲驚醒了君慕清。
「世子!」
「救人啊!快去叫大夫!」
「秋月,去稟告王爺!」
嘈亂的聲音在與君慕清的離風院只有一牆之隔的後園響起,起先是一個婢女的驚呼,然後是一個老嬤嬤慌亂中略帶沉穩的吩咐。
根據聲音,君慕清推測那個婢女應該是楚王養子趙安桐的貼身婢女秋月,而那老嬤嬤則是剛才嘲諷自己的藍嬤嬤。
應該是趙安桐出事了。
君慕清想著,腦中回憶起楚王這個養子的來歷。
趙安桐是楚奕淵在軍中結識的好兄弟的兒子。十四歲時楚奕淵向皇帝請命到軍中鍛煉,隱瞞身份做了一個小兵。戰場上刀劍無眼,就在一柄染血的長刀向楚奕淵劈來時,他的好兄弟為他擋了刀。
好兄弟為楚奕淵擋刀而死,他妻子得知消息后難產,趙安桐一出生便成了孤兒,楚奕淵感念兄弟的情誼,將趙安桐接回府中撫養,並收為義子,對他很是上心。
君慕清隔著窗戶和院牆的鏤空雕飾看過去,只見後園摘星閣下,一群下人奴僕圍著地上一個小孩,小孩身周是一灘觸目驚心的血跡。
但見趙安桐已經痛昏過去,眾下人手足無措,藍嬤嬤正想吩咐人將趙安桐抬回落風院,身後傳來一聲厲喝:「不要動他!」
藍嬤嬤聞聲回頭,眉頭一皺:「王妃出來搗什麼亂,這裡沒您什麼事,請回!」
君慕清沒有理她,而是走近前想看趙安桐的傷勢,剛靠近便被人一把推開:「你要幹什麼!不用你管,你走!」
還真是一點敬意都沒有,君慕清看了眼推她的那個丫頭,是趙安桐另一個婢女秋水。
不過君慕清沒有在意,只是找機會探頭看了眼趙安桐。
目測是上肢、下肢多處開放性骨折,除了能看到的,肋骨、脊柱等處傷勢不明,也不知道胸腔臟器有沒有損傷,若是任由他們隨意搬動,後果不堪設想。
君慕清道:「準備棉花、小木板條和硬木板、繃帶,要快!」
「走開!我們世子不用你管!」秋水眼中的仇恨像刀子一樣,伸手又推了她一把。
君慕清被推得一個踉蹌,腳踝一歪便坐在了地上,一陣痛楚傳來,她不由「嘶」了一聲。
藍嬤嬤冷冷地看著她:「王妃還是請回吧,我們世子受不起你的關心,人心都是肉長的,就算不是你的孩子,你也不必這麼害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