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乘風而起九萬里 第18章 大戰落幕
「擋我者,死!」
自家媳婦兒生死難料之下,白虎將軍掙脫王懷遠的糾纏,綻放紫芒的雙眸直接望向落魂澗深處。
「休想!」
大笑一聲的王懷遠不閃不避,連續拍出數掌的他真元鼓盪,迅速祭出一枚指甲蓋大小的印章。
代表【玄陽】之意的兩個古篆發出豪芒,散發著堪比烈陽的溫度,直接蒸殺了周遭鬼物。
僅僅眨眼的功夫,體型迅速增長的印章猛地砸在了白虎將軍的後背處。
「啊!痛煞我也!」
渾身陰氣潰散的白虎將軍痛呼一聲,硬吃這大印一擊的滋味,絕對不好受。
在他的後背處,生生被打上了一道烙印,磅礴的陽氣源源不斷地湧入他的體內。
痛到發狂的白虎將軍心裡清楚,後背這符咒的存在雖然不會直接要了他的命,但卻是會大大縮短這具分身存在的時間。
念及此處,他看向王懷遠等人的目光愈發冷酷。
未過門的妻子生死不知,自己又遭此毒手,這群所謂的仙門正道當真是卑鄙!
怒嘯一聲的他當即衝天而起,整個人遁入厚厚的陰雲之中。
「不好!」
王懷遠追擊不及,立刻意識到了白虎將軍的打算:對方這是要拚命了!
不等他出言提醒,籠罩千墳山的厚重陰雲快速翻湧,一隻碩大的腳掌陡然穿透雲層,直接將蜀山的艨艟飛舟踩了下去。
轟!——
隆隆震顫中,撞碎山巔的寶船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哀鳴,護持艦體的靈光幾近熄滅。
若不是寶船品質不低,外加有大陣守護,否則單單這一腳怕是就能夠讓其散架。
「這到底是什麼?」
看著雲層中那山峰一般的巨大身軀,所有人腦中都有些空白。
更讓人膽寒的是,白虎老魔的身軀竟然還在持續變大!
「雲羨山,快去解封寶船上的【天杏炮】,我去拖住他!」
衝天而起的王懷遠駕馭碧玉葫蘆,爆發強勁吸力的葫蘆海納陰氣,赫然是準備斷了對方身軀增長的源頭。
但是他此舉和漫天陰雲比起來,完全是杯水車薪。
意識到這一點后,王懷遠眼中閃過一絲心痛,直接將葫蘆打進了對方胸膛。
同時,周身真元沸騰的他雙手托舉,一道散發磅礴靈氣的清光「寶珠」驟然碎裂。
在一眾蜀山弟子震撼的目光中,恍若九天罡風臨凡,巨大的青色風暴席捲四方,直接將頭頂陰雲生生吹散!
「【巽咒·大風呈天凈】!」
……
相傳,落魂澗直通九幽。
其形成、來歷已經無從考證。但毋庸置疑的是,落魂澗的存在,遠在千墳山之前。
也許是機緣未至,也許是時候未到。
歷代千墳山之主都曾經探尋過落魂澗底部,但除了幾近乾涸的淤泥河床,和濃郁的陰煞之氣外,似乎就別無他物。
但是,就在今天,這千百年未曾改變的深澗即將迎來巨變。
而這一切的源頭,正是陸玄和千磯娘娘。
嘭!
隨著一道悶響,面如金紙的陸玄眼前發黑,骨頭不知道斷了多少。
從高空墜落的他如同被生生貫在磐石之上,噴出的暗紅色鮮血還夾雜著內臟碎片。
而身旁的千磯娘娘更不好受,作為被陸玄壓在身下的她,可以說是沒有絲毫緩衝。
她腰間以下,外加後背的部分可謂是血肉模糊,白森森的骨茬子清晰可見。
陷入淤泥的兩人速度在快速減弱的同時,也不斷接近著河床的底部。
噗通!
但是,出乎兩人意料的是,在這層厚厚淤泥的下方竟然不是堅硬的河床,反倒是一汪潭水血黃的渾濁塘口。
一陣透骨奇寒之後,就是源自神魂的撕裂感,以及體表的劇烈灼痛!
血黃色的潭水不僅溫度極寒,而且還有將神魂扯出肉身的詭異能力。
極具腐蝕性的潭水幾乎在接觸到血肉的剎那,就開始迅速侵蝕腐化兩人的肉身。
下意識撲騰兩下的陸玄非但沒有上浮,反而是開始加速下沉。
另一側的千磯娘娘更是不堪,百試百靈的避水咒竟然在這裡失效,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
——這寒潭,沒有浮力!
早在落水的剎那,陸玄就開始催動控水神通,但他卻結結實實吃了個閉門羹。
就連【真水·秋露】都無法豁免這控水之力,為何這血黃色的濁濁潭水就能夠無視?
——除非,這潭水品階遠超秋露!
「鎮!」
淡淡的玄武虛影自他背後浮現,企圖穩住離體的神魂,以及被潭水腐蝕的肉身。
可這層虛影是在太過單薄,加上陸玄此刻已經是油盡燈枯,根本無法長久維持。
在僵持了數個呼吸后,玄武真靈於無聲的嘶吼中,迅速崩滅消散。
失去了玄武真靈鎮壓肉身,陸玄再也無法抵擋潭水的侵蝕之力。
整個人的血肉開始層層腐蝕消融,露出了下方森森白骨,同時,神魂也開始被莫名的力量撕扯出體表。
千磯娘娘終究是金丹大妖,其生命力比之陸玄要頑強許多。
同樣不斷下沉的她臉上滿是慌張之色,心裡頭更是雜念叢生。
「這是一條黃泉支脈啊!原來傳聞是真的,落魂澗,落魂澗,沒有黃泉哪裡來的落魂。」
不由得,她看向陸玄的目光愈發怨毒。
都是這個螻蟻,將她拖入這般絕境!
對方完全是打算用一條賤命來將她拖下水,當真是打著好算盤。
即便是到了這種境地,陸玄依舊咬牙拖著千磯娘娘一同下沉。
扭打在一起的兩人面容扭曲,身側隱隱有模糊的神魂虛影輪廓出現。
這種剝離神魂的過程,讓兩人都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可黃泉潭水所包含的兇險絕非如此簡單,位列九泉之一的它自有其特殊的威能。
「啊!」
陸玄一聲痛呼,被剝離出肉身的部分神魂,似乎被什麼東西硬生生咬下了一塊。
隨著神識掃過,肉眼難見的「元兇」露出了真正面目:【銅蛇】、【鐵狗】。
作為黃泉中特有的奇異存在,它們會撕扯任何落入水中的魂魄。
放在九幽地府中,這種手段完全是為了懲罰那些不願入輪迴的怨魂。
這種撕扯雖然不會直接讓對方魂飛魄散,但卻是會造成神魂本源的缺失。
該種創傷由於沾染了黃泉的氣息,也使得後期修復起來極其困難,甚至是不可能痊癒。
「黃泉?!」
此時此刻,陸玄總算是弄明白,為何落入水中之後便會有那種神魂離體的感覺。
被硬生生扯下一大塊神魂,陸玄只覺得腦中劇痛無比,連帶著思緒都有些停滯。
若是再來幾次,怕是直接就會神形俱滅,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摸出一柄短劍的他絲毫不顧及自身的情況,僅僅是憑藉骨子裡的執拗,一劍接一劍,不停地刺入千磯娘娘的身軀。
白白挨了這麼多劍的千磯娘娘,自然也不是吃素的貨色。
她那雙足以切金斷玉的利爪,幾乎將陸玄後背的血肉全部抓爛。
血肉紛飛,昏黃的潭水變得更加渾濁。
隨著陸玄捅刺的速度越來越慢,周圍的潭水早就被兩人的鮮血染成了暗紅色。
「呵……」
陸玄再也沒有氣力再度拔出這柄短劍,只能任由對方將自己一腳蹬開。
「螻蟻!」
千磯娘娘剛準備呵斥,就隱隱感覺有些不對。
她看著陸玄臉上那無聲的笑意,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可是,就在她想不通的檔口,璀璨的清光陡然自她腰側的傷口綻放!
——是那捲燃燒清光的《太上老君說常清靜經》!
說起來,這卷模擬器贈送的經卷,已經不止一次救過他的性命。
「啊!——」
頃刻間,千磯老妖便被清光熔斷腰身,發出陣陣凄厲的慘嚎。
若非那捲經文在喚醒陸玄之時,被污損了大半,千磯娘娘完全有隕落的可能。
可即便如此,千磯娘娘也不得不捨棄肉身,駕馭一枚圓滾滾的金丹逃亡。
「夫君,救我!!!」
凄厲的呼號以神魂波動為媒介,傳出極遠的距離。
金丹在一大群銅蛇鐵狗的圍追堵截下,不斷開裂、消融。
短暫的一陣上浮后,受潭水影響的金丹開始下沉,其上籠罩的神魂光華也快速暗淡。
裊裊傳音自落魂澗內傳出,同一時刻,心生悸動的白虎將軍下意識回頭望去。
「娘子……」
捕捉到這聲呼救的他,當即掙開王懷遠的神鏈束縛。
轟!!!
作為艨艟寶船最強大的攻擊手段,天杏炮的威力可謂極為強大。
本就是一件准靈器的它每一炮打出,都相當於半步元嬰的全力一擊。
而作為硬抗這一炮的白虎將軍,也生生被打沒了半條手臂。
宛若一座山巒的巨大魔軀散發滾滾黑煙轟然落地,在濺起一陣土石浪潮的同時,一條墨色長鞭陡然被其甩向深淵深處。
唰!——
這條魔氣長鞭不斷延長,加上極快的速度,數個呼吸的功夫就觸及到了落魂澗的底部。
在打碎淤泥穹頂之後,長鞭的末梢成功探入了這一泓黃泉寒潭之中。
「走!」
在魔鞭被黃泉磨滅之前,成功將一枚暗淡無光,且布滿裂紋的金丹捲起。
在金丹在脫離寒潭的瞬間,密密麻麻的銅蛇鐵狗幾乎躍出水面,妄圖將這金丹重新拖回去。
可以想象,若非此處寒潭僅僅是黃泉支脈的殘留,恐怕即便是再來兩個白虎將軍也難以將其救出。
「娘子,你怎地……」
猛將柔情,虎目含淚。
白虎將軍如同暴怒的雄獅,仗著巨大的身軀,立刻將這枚隨時可能碎裂的金丹,小心翼翼地融入胸膛。
「夫君,妾身怕是……」
「噓!休說其他,剩下的交給為夫!」
正所謂鐵漢柔情,面對千磯娘娘,獨戰兩方仙宗的白虎將軍露出了罕見的溫柔。
隨著千磯娘娘神魂緩緩陷入沉睡,眼神再度恢復肅殺的他深吸口氣,冷漠地掃向半空中的一眾劍修以及王懷遠。
「今日之仇,本將記下了!」
白虎將軍悍然踏碎腳下平原,控制著巨大的魔軀衝天而起,墨色火焰幾乎將半邊天空點燃。
「不好,快躲開!!!」
嘭!——
在王懷遠的驚呼中,劇烈的爆炸直接蕩平了大半個千墳山,比之當初的風咒還要猛烈數倍。
元嬰期分身的自爆可以說是威力絕倫,絕對不亞於流星墜地帶來的衝擊。
海嘯般的氣浪直接將寶船掀翻了出去,澎湃魔氣化作漣漪,直接崩碎了半個船身。
不少劍修甚至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直接在一波照面中形神俱滅。
隆隆轟鳴成為了這片天地間唯一的迴響,數不清的鬼物也被其肅清。
倖存下來的不少修士雙耳都淌下了鮮血,陷入了暫時的失聰。
眼中充滿心悸的王懷遠面色慘白,噴出一口鮮血的他也極不好受。
再加上心神祭煉的法寶被毀,此次他可謂是元氣大傷,沒有個十來年閉關恐怕是難以復原。
「這次可是虧大了。」
苦笑中,他看向爆炸中央那一道細微的裂縫不住搖頭。
想必白虎將軍在自爆前夕定然是強行劃破了空間,將千磯娘娘那顆金丹送入了其中。
此刻,對方怕是已經到達了白虎嶺。
「打蛇不死,後患無窮啊!」
王懷遠嘴裡忍不住碎碎念兩句,從廢墟中把雲羨山撈了出來。
而另一側,准靈器級別的船體龍骨已然大損,想要將其修復的話,花費的靈石怕是一個不小的數字。
在這次戰役中,活下來的劍修不足三成。
高達七成的戰損已經是一個很恐怖的數字,放在凡間完全足夠讓一隻精銳軍隊分崩離析。
也許,只有心智堅韌的修士才能抗住這種壓力吧!
「王真君,由於雲師兄昏迷,此次只能由晚輩代為致謝。另外……」
「沒事,你們先行回宗,雲羨山以及其他弟子的傷勢都不輕,即刻啟程吧!」
清楚對方請辭之意的王懷遠並未阻攔,此地有他收尾就足夠了,這些個個帶傷的劍修已經拼得夠多了。
而且,看著那一具具身披白布的擔架,以及一柄柄斷裂的長劍,他心中也不免有些哀慟。
「落葉歸根,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