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英雄與噩夢

琉生曾在龍族的壁畫中見過這位女神。

女媧。

她摶土造人，是人族的祖先，曾鍊石補天，天塌時又以龜足撐起四極，從而保障了人族的繁衍生存。

不過兀辛記憶中女媧的形象和壁畫上的形象大相徑庭。

此刻的女媧人首蛇身，面容猙獰，無數長蛇構成的亂髮，吐出的紅信好似火苗一樣舔舐虛空。

在女媧背後是一顆蔚藍色的星辰，這顆星辰上天空塌陷了一角，天火滂沱，炸得大地一片混沌，隱隱有無數生命發出悲鳴哀號。

這樣的星辰便是鰲龜要分兩頓才能吃光。

「大龜，我缺少撐天用的柱子，你的四條腿恰好夠長，送給我吧。」

一直在星海中遨遊的鰲龜性情溫和聞言發笑：「將四足給你，我以後如何生活呢？」

「神龜壽長，重新長出四足也不過萬萬年，對你沒什麼太大影響吧？」女媧的話語咄咄逼人。

「今日你要我四足，我給了你，明日若有人來要我的龜殼，我該如何呢？若有人來要我的腦袋我也要雙手奉上嗎？這位神女請講些道理。」

「我不過途經此處，並不想多做停留，你缺柱子撐天，還是到別處尋找吧！」

鰲龜拒絕後，擺動四足緩緩遊動，繞開女媧準備離去。

女媧看了眼身後藍色星辰上的滾滾煙塵，臉上顯出一絲焦躁：「老龜，我不是來和你商量的，那顆星辰上都是我的孩子，他們正在快速死去，你若不給，我只好親自來取了！」

說著，女媧祭出一把光艷艷的魚骨長劍，攔住鰲龜去路。

「你這蛇妖怎敢攔阻我等去路？速速讓開，否則將你一口吞下。」一隻小龜沖了出來，昂首大叫。

「我也不白白取你四足，這塊補天石給你做補償如何？」

說著女媧祭出一塊五色石來。

相較琉生見過的那枚，這一塊五色石有著斑斕的色彩，光暈流動，美不勝收，精純的生機之力從石頭上綻放出來，以至於石頭周圍不斷誕生出新生命，即便是宇宙虛空環境他們依舊能茁壯成長，不受影響。

五色石很快便被茂密的綠衣包裹，竟然開始往一顆小小的星辰上發展。

鰲龜不屑道：「我周遊星海，見過各種寶物，這五色石可以作為星辰地心，投入乾涸無物星辰，便可讓其煥發生機，雖是大道聖寶，但與我來說這種石頭毫無價值。」

女媧手掌一翻，放出一面碧綠色的雲盤：「開雲羅盤，此物如何？一經運轉便能源源不斷的產出各種寶物。有了這此寶，就等於擁有了世間一切，無論是法寶、靈寶還是至寶都唾手可得，」

鰲龜不耐煩的道：「你為何就不明白？我周遊星海無欲無求，再好的東西也換不去我的一根腳趾，何況是四條腿？」

小龜大聲叫道：「母親不要理會她，我們走！看她敢不敢攔！」

鰲龜再次遊動，依舊是避開女媧，游往它處。

女媧回望藍色星辰，天塌的越來越多，當即目光一寒，一道靈光忽的籠罩下來，化為四方牆壁，如一朵金色蓮花將鰲龜困在其中。

「留下四足放你離去！」女媧的聲音冷冰冰的響起。

小龜大怒：「欺龜太甚！」

說著小龜一頭撞在金色光壁上。

鰲龜發現時已經無法阻止，便是女媧也是一驚。

誰都沒想到鰲龜的孩子平日里都在鰲龜的庇護下生活，沒有經歷過任何苦難，更沒有面對過真正的對手，如鰲龜這樣的存在，一旦成年幾乎就沒有天敵存在，可以放心傲遊星海。

鰲龜之子根本不知道女媧設下的寶蓮禁制有多可怕，還以為只是尋常光壁，以往在星海中也曾遇到過一些強者，無論什麼禁制，一頭撞上去保准破碎，此刻故技重施，直接撞上去，虛空震顫，緊接著這隻鰲龜便被光牆上迸射出的厲芒撕成碎片。

鮮血在虛空中蔓延，時間在這一剎那都停頓下來。

鰲龜發出撕心痛呼：「啟曦！」

「我有六個兄妹，分別叫做啟曦、旬光、旦吉、非要、仰澄、麟血，我排行在第四，是最膽小最不成器的那一個，此刻死去的是我的大哥。他天生勇武強悍，性格也是爆裂如火，如果現在還活著，一定也如母親那般拖家帶口的遨遊星海了。」

兀辛目光中閃爍起濃濃的思念和恨意。

琉生不由心生同情。

隨著鰲龜震怒，女媧和鰲龜之間的戰鬥拉開序幕，雙方激戰，星辰破碎，虛空崩裂，一頭頭龜子被殺，鰲龜性情溫和，不善進攻，但卻極善防，面對女媧一波波犀利的進攻，鰲龜縮在龜殼中，不再露頭。

女媧根本奈何不了鰲龜。

這樣耗下去，可以打到天荒地老。

女媧急切想要取勝又沒有辦法，不需再拖太久，只要數天時間，藍色星辰的天空就將全部塌掉，到時候「天不兼覆,地不周載」靈氣也將全被吞沒，她的孩子們將隨著這顆星辰全部死去。

女媧必須速戰速決，當即一聲嬌喝，女媧劍強行突破鰲龜防禦，將藏身在龜甲上瑟瑟發抖的最後一隻小龜抓住。

女媧一劍斷其龜殼，冷聲道：「想要小龜，拿四足來換！」

鰲龜看著被斬斷龜殼奄奄一息的小龜，不由悲鳴出聲，不要命般沖向女媧。

最終，主動放棄防禦的鰲龜被斬四足血盡而死，那小龜被斬斷了龜殼，垂首將死。

女媧本也沒想殺死鰲龜，事情變成這個樣子也不由心生惻隱，她要撐天也是為了自己的孩子。

女媧為小龜療傷后，將五色石留下道：「我說過，不會白取四足！」

說完，女媧拖拽四根巨腿回去撐天，小龜悲不成聲，隨著死去的龜殼隕落在藍色的星辰大海中。

那龐大的龜殼在大氣中燃燒，血肉被天風大氣焚光，龜殼、龜背分離，散落在海面上的時候就只剩數十分之一大小。

「後面的事情你已知曉。」兀辛滄桑的聲音響起

畫面散去，重回九界塔中。

兀辛眼中淚光點點：「我的幾個哥哥妹妹力戰而死，只有我天生懦弱膽小，戰鬥一起便藏匿起來，不承想，母親卻因我而死！如果我早戰死一刻，女媧根本傷不到母親！」

琉生看向兀辛背後那一道橫貫傷痕，即便數萬年過去，傷疤依舊清晰可見。

「你們只知女媧斬鰲足撐天地，解救億萬生靈於水火，卻從未想過鰲做錯了什麼要被砍足殺死？鰲背上的生靈一點都不比這顆星辰上的少，女媧毀掉一界拯救一界！」

「琉生啊，你的英雄必然是別人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