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機會
2000年,註定是不平凡的一年。世界各地也在發生著巨大的變化。比如,葉利欽辭去俄羅斯總統職務,普京大帝正式上台。比如,朝鮮半島55年來首次局勢緩和,南北方首腦坐在了談判桌前相逢一笑,眉來眼去。比如,日本首相小淵惠三跟老婆吵架沒吵贏,一下子氣出個腦血栓去見了天皇。還有,位於我國中部這個閉塞的小縣城裡,一個叫張少強的小流氓帶著兩個兄弟正式開始了混社會生涯。
能可有的朋友會問,混社會這麼容易嗎?經人一介紹就跟著一個這麼牛逼的大哥?其實當時我們也有這種想法,經過我們激烈的討論,一致認為劉三兒之所以這麼輕易的收下我們,一定是因為我們比較帥。
後來我才知道,當年像我們這樣武校出身的各個老大都喜歡收。有的甚至滲透到學校里去挖掘。原因很簡單,總結出來16個字。頭腦簡單,四肢發達,打起架來,一個頂仨。老大最喜歡的就是這種小弟,沒什麼腦子,只管埋頭做事,而且初出社會的我們對物質要求並沒有很高,一點小恩小惠足以使我們對大哥死心塌地。聰明如劉三兒,也並沒有看出我們的不同之處。這也就不可避免的導致了我們後來的決裂。
第二天,在一個飯店包廂內,李可(也就是大個兒的朋友)代表劉三兒給我們舉行接風宴。儘管知道自己現在還只是劉三兒外圍小弟,但是他沒有出現我的心裡多少還是有點失落。
接下來的日子,我們跟著李可在夜市一條街管理處上班。我們很少見劉三兒,他在我們心目中就像是電影明星一樣,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這讓我很著急,我並不安於在夜市街混吃等死,我一直在等機會,等一個可以打進他圈子核心的機會。
轉機發生在兩個月後的一個晚上。李可通知我們晚上站台,讓我們不要喝酒。在這裡解釋一下站台是什麼意思。比如A老闆與B老闆發生衝突。雙方劍拔弩張準備擺個場說道說道。A老闆找到劉三兒,願意出五萬塊錢要50個人幫自己站台壯聲勢。劉三兒這邊就會召集50個小弟,一人一百塊錢台費(這樣一說,我們那時候的行情跟夜總會的姑娘差不多)。其實我們都喜歡干這種活,因為這種情況基本上就打不起來,去跟著起個哄收入就是普通人半個月的工資。這種事情是當時我市這些大哥們的主要收入來源,劉三兒雖然產業很多,但是這種活還在接。
讓人意外的是今天在出發的人群中看到了劉三兒。他坐在前面的帕薩特上,小弟們分六七輛麵包車浩浩蕩蕩的跟在後面出發。
事情跟想象的差不多,當我們一行人站在金主身後對方基本沒說什麼就服了軟。皆大歡喜,我們拿錢走人,金主也達到自己的目的。劉三兒甚至都沒有下車,據說之所以這次他親自來,是因為這次找他辦事的是他本家一個叔叔。
大家開車各自散去,劉三兒由於要去夜市街請叔叔喝酒,跟我們這輛車一路返程。辦事地點是在我市西郊比較偏僻的地方,回去途中要經過很長一段沒有路燈的土路。帕薩特在前面,車上只有三個人,劉三兒和他叔叔,還有劉三兒的心腹兼司機黑皮。後面我們一輛破的掛檔都費勁的昌河麵包車,裡面坐著6個人,我們三兄弟,李可,還有兩個小弟。
一路顛簸,就在我們都快要被晃散架的時候,突然司機大吼一聲:「我靠,這些人要幹嘛」循聲望去,只見前面出現十幾輛摩托車,每個車上都坐著兩三個人,這些人手裡拿著各種各樣的武器,團團把我們兩輛車圍在中間。
轟隆隆的發動機聲音一時讓我有點恍惚,初時我竟然不知道這些人是來幹嘛的。
「艹,抄傢伙」李可大吼
慌亂中我們所有人拿起本來準備嚇唬人用的砍刀跳下車。
下車才看到對方竟然有三四十人之多,全是十六七歲的半大孩子。此時劉三兒已經被人從車上拽下來,一群人連開場白都沒有,各種傢伙對著他劈頭蓋臉就砸了下去。連帶著被打倒在地的還有剛想反抗的黑皮,和癱倒在地瑟瑟發抖的金主。我們幾個人干著急,遠遠的被隔離在人群外,被一群人看守著。
在短暫的猶豫之後,我突然意識到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當時不知道是哪來的勇氣,我只知道我們一定要把握住這個機會。我和小龍大個兒對個眼色,我知道他們看懂了我的意思。
「干」!
我一刀劈在擋在我眼前一個孩子的臉上,在短暫的幾秒鐘內他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什麼情況。與此同時小龍大個兒跟我一起動手。我們瘋狂的揮舞著手裡的砍刀,我甚至都用到了武校里學到的刀花,用到了纏頭過腦。這些我日復一日練習的動作在這時候竟然本能的用了出來。這些小子本就初出茅廬,何時見過這種花里胡哨的刀法。在砍倒眼前幾個人之後,我們並沒有費很大的力氣就殺到了劉三兒面前。此時的劉三兒滿頭是血蜷縮在地上不知死活。我們的到來讓他身前空出一小片地方。
對方領頭那小子剛要說什麼。
「警察來了,快跑啊」突然人群中有人大喊。
就這一句話,救了我們所有人。
一個人率先發動摩托車跑路。對面人群像炸了鍋一樣,沒受傷的扶起受傷的,騎上摩托車四散而逃。
看著這些遠去的背影我深深的鬆了一口氣,我知道如果他們真發起狠來我們一個都逃不掉。
又一次的死裡逃生,我沒有劫後餘生的喜悅,只有深深的悲哀。像劉三兒這樣的人都難免要被人砍殺,那我們呢。也許這就是每一個混子結局。也許,未來的某一天我也會這樣橫屍街頭。
當天晚上,我們把劉三兒送到市人民醫院,送去的時候他右手掌只有一根筋連著。還好經過連夜的搶救把手接上。
我們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傷在身,唯獨毫髮無損的是小龍,急中生智大喊警察來的也是他。這讓我再一次對小龍佩服的五體投地。
經過調查,半路圍堵我們的那群人跟劉三兒一點恩怨都沒有。他們半路砍殺劉三兒,只是想踩著劉三兒上位。那些年有不少大哥都栽在這種人手裡。
領頭的那個叫二東,是我市西郊陳家溝的一個小混混,跟他一起的全是村裡的孩子。至於後來劉三兒怎麼處理的他,我們不得而知,只不過從那一面之後,我再也沒有在我市見過或者聽過這個人。至於劉三兒,據說從那天之後,身上一直帶著一把我從來也沒有碰過的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