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失手

峨嵋山頂的一處偏殿。

赤煉手中拿著一塊黃白之物，看外形似乎是一隻小老虎，上面刻著不少的銘文。

「甲兵之符，滄海之主。諸山諸神，皆為吾命。但凡違者，神魂俱滅。」赤煉念著這幾行字。

無疑，這是一枚兵符，而且是一個叫滄海之主的兵符。

「滄海？」赤煉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天下究竟有哪一方海被稱為滄海。

這枚兵符是從華風的手裡拿過來的，當時華風昏迷不醒，赤煉等人醫治的時候發現他手掌之中緊緊握著一枚東西，掰開一看，才發現是一枚虎符。

赤煉當時心驚肉跳，太初兵符遺落天下，他幾乎懷疑華風手中拿著的就是太初兵符。可惜，當他看清上面的銘文後，微微失望。但是，他對於華風的來歷更加有興趣了。

兵符，是一方統治者親自製作的極具權利象徵之物。兵符一旦發動，可以召喚所屬海域山脈之內所有的野獸前來，席捲天下的獸潮，可以輕易毀滅大片的山地，滅殺一個道統，更是不在話下。

所以，他一直想將華風留在峨嵋，探查他的底細，居然手握此等高規格的兵符。他曾經想探查兵符內部，可惜這枚兵符好像被施展強大的禁制，根本無法探查。

這赤煉也暗藏野心，並未將此事彙報給山主，而是偷偷按了下來。要是能破開兵符禁制，相當於手握億萬大軍，到時候自立一方，稱王稱霸，未嘗不可。

礙於峨嵋門規和其他長老的反對，赤煉不能收華風入峨嵋山門，他就安排他去山下種葯，然後時刻派人監視著他。

不過，根據監視者的報告，華風除了種地外，就是和附近的猴子打架，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妥之處。而且，華風似乎從猴子哪裡學會了些粗淺的修鍊之法，具備了一點武力。

赤煉為了弄清兵符的事，決定親自問問華風，於是他讓弟子凡雲去小仙湖把華風帶上來。

凡雲來的時候，華風正在修剪枝條，他抬頭一看，一個人騎著大鳥從山上飛來，定睛細看，原來是凡雲，華風醒來之後，兩人見過幾面的。

「凡雲！」華風好久不見熟人，高聲招呼道。

「華風，近日可好？」凡雲跳下鳥背，笑著問道。

「還好，幾個月不見，你似乎長高了不少。」華風打量這凡雲，道。

「你也是變化挺大啊，沒以前那般黑了。」

「是嗎？」華風不好意思地笑道。

這時，方圓見有人下來，急忙跑過來，笑呵呵地問道：「師侄前來，不知有何事？」

這方圓高他一輩，他施了一禮，道：「見過方師叔，師傅命我來請華風上山一敘。」

「哦。既然這樣，華風你速去速回。」方圓點頭道。

「好的。」華風點頭。

「走吧。」凡雲跳上夜鳥背，對著華風道。

華風跳上鳥背，夜鳥振翅而起，片刻便到了高空，向山上飛去。

「凡靈可好？」

華風隨口問道，在山上時，多虧凡靈日日照料，他才恢復得如此快，想來還未當面謝過。

凡雲一聽，心中微微不悅。

凡靈是他們幾個師妹之中長得最漂亮的，好多人都心存仰慕，卻要讓她天天服侍華風這個外人，讓他們幾個師兄很是不快。但又礙於師傅的命令，他們也沒敢說什麼。

凡雲一聽華風提起凡靈，他就氣不打一處來，卻依舊面不改色地道：「凡靈師妹她很好。」然後他眼珠一轉，心中起了個念頭：趁這小子未上山，師傅又不在，該教訓教訓他，免得他天天賴著凡靈師妹。

「我聽說你在山下修鍊，頗有所成？」凡雲道。

「啊？也沒練出個所以然。」華風一聽，心中微微一驚，想不到自己在小仙湖的一舉一動早就被人知曉了。

「呼！」凡雲卻二話不說，調轉鳥頭，對著山間一片野地飛了下去。

「時間還早，不如你我在這切磋一番如何，也讓我看看你的修為如何了？」凡雲似笑非笑地說道。

華風看他那眼神，知道自己今天是逃不過的，卻不知道自己何時惹到他了。「也好。」華風微微思考了下，點了點頭，他也想看看自己的修為如何。

「請。」凡雲擺開架勢，笑眯眯地看向華風。他心裡樂呵呵的，想著要好好教訓這小子一番，至少得扭斷他一條胳膊。

華風也不客氣，捏起拳頭，沖了過去，是一招猴拳。

凡雲顯得極其自負，背負雙手，腳下未動，身形卻猛然暴退，華風這一擊隨即落空。

「好快。」華風驚呼一聲，這人果然和猴子不一樣。

華風身形極奔，看準凡雲，抬手一道電眼拳轟出。誰知那凡雲似乎早就知道一般，身形一轉，早已不見蹤影，華風一擊轟在老樹上，震了一片落葉紛飛。

「人呢？」

華風只覺得自己眼前一花，凡雲便沒了人影，他猛然覺得背後一股涼氣升起，還未有所動作，「啪」的一聲，背後結結實實挨了一掌，頓感體內氣血翻騰，疼的厲害。

「呵呵，原來學的都是些三腳貓的功法。」凡雲奚落地笑道。

華風此刻方才明白，兩人差距實在太大，這凡雲，起碼是個神行期的修士。剛剛一擊他顯然留了一手，不然自己恐怕是小命不保。

「師兄果然厲害，我看我們還是趕快上路吧。」華風說道。

「我才剛剛出手呢，怎麼能這麼快就完事，來來來，再接我幾招。」凡雲哈哈一笑，長身而出。

他出手如電，形如奔雷，又是一掌打在華風的腹部。

華風已經以最快的速度使出了縮縮拳，可惜凡雲那掌直接繞開自己的拳頭，打向腹部。

「哇。」這一擊好狠，華風張口吐血。

「來，再吃我一拳。」凡雲絲毫沒有罷手的意思，捏起拳鋒，轟隆隆地砸了過來。

「你媽！」華風大罵一句，硬著頭皮，舉拳對了上去。

「咔！」一聲脆響，華風只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沿著自己的手臂傳來，手腕在一瞬間就錯位了。

「哈哈，再吃師兄一招『衝天腳』。」凡雲足下生風，周圍氣息鼓盪，一腳踢中華風，華風如同石頭一般，直接被踢了幾十丈高，半空中拉出一條長長的血線。

凡雲站在下面，笑呵呵地看著華風，這幾招確實解氣，「看你還敢不敢使喚凡靈師妹了，野小子。」

華風被踢飛，身上雖然疼得厲害，意識還算清楚，聽聞這話，方才知道原來這傢伙是吃醋了，存心要教訓自己。他怒火狂燃，體內豆光猛烈燃燒，隱約間讓他眼中有火光閃耀。

「撈月手。」華風扭動身軀，揚起手臂，看準下面的凡雲，一招撈月手，勾了出去。

凡雲雖然自負，但見這招奇特，不敢託大，飛身橫移躲避。

他速度極快，華風的撈月手隔著十幾丈的距離，一閃而過。華風可以很清楚地感覺到，自己撈到啥東西，具體是何物，卻又不是很確定。

凡雲的身形卻突然定住了，他驚恐地看著自己的身前。

日光炎炎，樹影斑駁，明暗交錯，森林間突然安靜了下來。

凡雲看到了令人恐懼的一幕，自己的影子居然突然少了一塊，影子腦袋的部位不知到去了哪裡？

「怎麼回事？」

還未等他來得及細想，便失去了意識。

華風也是一愣，他順著凡雲的目光一看，方才明白。自己這一招雖然沒有命中凡雲，但是卻勾到了他留在地上的影子。

「有形無形。」華風恍然大悟，自己每天練習勾水中月，這招撈月手不知不覺間，已經具備了攻擊人神識的效果。

「完了。」華風急忙跑到凡雲跟前，一探氣息，凡雲還有呼吸，卻只是瞪大了驚恐的雙眼，一動不動。

這人的神魂被華風一招勾殘了。

「怎麼辦？」華風頃刻間汗如雨下，這事有理也說不清了。考慮再三，他將凡雲搬上夜鳥後背，讓其飛上山，然後自己決定跑路。

他也不知道能往哪裡跑，只管走樹高林密之處，唯恐被人發覺。

華風不辨方位，也不知道跑了多遠，內心的驚懼，讓他疲倦不已。黃昏時分，他靠在一顆樹下沉沉睡去。

半夜時分，突然「啪」的一聲，華風感覺被什麼東西打了一下，他驚跳而起，大喊一聲：「誰！」

周圍卻沒有任何人，他緩了口氣，正要躺下，繼續休息，卻猛地發現頭頂有一雙眼睛盯著自己。

「是你，老猴。」華風看清了樹上的東西，驚呼道。

老猴跳了下來，對著華風揮了揮手臂，示意他跟著自己。

這老猴似乎有意指點自己，華風沒有猶豫直接跟了上去。一人一猴，穿山越嶺，來到一處巔峰。

此處不知位於峨嵋山何處，光禿禿的峰頂有一石桌，旁邊還有一石凳。

老猴示意華風坐上去。

華風坐上去，低頭一看，石桌中央居然有個凹陷，裡面裝了一些水，多半是夜間的露水匯聚而成。

老猴指了指水面，讓華風往裡面看。

華風瞪大了眼睛，仔細看著那汪水，半晌，卻看不出任何不尋常。

「啥都沒有！」華風望向老猴。

老猴搖了搖頭，然後望向深邃的夜空。

華風如有所察，趕緊低頭細看，透過水麵的倒影，居然看到了漫天的星辰。恍惚間，星辰匯成一條蛇形，蛇居然扭動了起來，蛇眼的位置閃爍著耀眼的星光，星光變換，從混沌到蔚藍，再到清澈。

突然星光飛轉，繽紛散開，一道白色的光芒破殼而出，飛入黑暗。這儼然是一條蛇蛻變的過程，一切都以星光的形式展現出來，華風看來，簡直就像是夢幻一般。

當華風回過神來，水依然，天依然在，這樣的演化過程似乎只存在於他的腦海。

修鍊了這麼久，他也大概知道些修鍊的常識，這演化極其可能蘊含著一門高超的功法。

大蛇蛻變的過程已經牢牢地印在他的腦海，不知何故，他有種過目不忘的天賦，對於諸般功法有種天生的親近，覺悟更是高得離譜。

蛇蛻變的過程中，星光閃爍是有秩序的，這蘊含著某種規則。

華風運轉氣息，將自己念做大蛇身，按照記憶中的順序，不斷地點亮衝擊身體的每個節點。

刺痛，燥熱，貌合神離，萬般感受，不可一一述。

他的眼眸，在改變，黑白分明的瞳孔開始渙散，慢慢變得渾濁，猶如混沌一般，而後混沌分離，蔚藍初現，最後重回黑白之眸。

華風頓覺渾身通透無比，身心都被凈化，然後升華了一遍，體內靈力暴漲了一大截，一切灰暗，雜質都從毛孔中排出，堵在了外表。

「咔！」一聲裂響，華風頭頂出現了一道裂痕，他輕嘯一聲，衝天而起，地上留下了一層灰色的死皮。

老猴見此，長出一口氣，欣慰地點了點頭。

華風落地，從死皮上拔下了衣物，穿戴整齊，對著老猴一拜：「老猴，你的指點之情，華風永世難忘，只要你有任何的要求，我絕不推辭。」

老猴一聽，卻神色肅穆地望向遠方，未有所動。

華風見老猴這般神情，也不再多言，他回味了一番這套神秘的功法，突然靈光一閃。「這裡面似乎有一套奇特的身法。」

華風當即盤膝而坐，細細推敲。

日升日落，月隱月殘。

數日之後，華風一躍而起，渾身一震，一道殘影衝天而起，速度之快，目所不能及，地上居然還留著一個「華風」。

那只是華風以靈氣構建的一具徒有其形的皮囊，真正的華風已在數里之外，這簡直就是一招逃命奇招。

「老猴。」

華風再看四下，卻發現老猴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去了。

當華風再去看石桌上那汪水的時候，雖然也還倒影著星光，但是卻再也看不到那似真似幻的大蛇形了，看來只有在某個特定的時間，才能有幸看到其中的玄妙。

這明顯是極高修為的人故意留在這裡的，和那石壁上的撈月手，神秘身影一樣，絕非偶然形成。可惜老猴不能人言，要不然華風一定求他跟自己講講其中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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