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熱

換一個全新的環境對於周焰這種雙目失明的人是個很大的挑戰，他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看不到周圍的環境，也不知道身邊究竟有多少人。

在這個完全陌生的環境里，周亦晗是他唯一熟悉且可以依賴的人。

她對他來說，是救世主，是神明，他一刻都不想離開她。

周亦晗摸著周焰的頭髮，他是寸頭，頭髮又黑又硬，有些扎手。

都說頭髮硬的人脾氣也硬，怎麼周焰就這麼軟乎乎的呢。

這可憐巴巴的樣子，活像是被主人拋棄的大狗狗。

周亦晗無奈道：「怎麼這麼黏人。」

周焰：「我只認識你一個人。」

周亦晗：「劉管家呢，有什麼事情你去找他。」

周焰：「不想麻煩別人。」

周亦晗失笑：「不想麻煩別人就麻煩我嗎？」

周焰：「你說過的，你不是別人。」

周亦晗想了想，那天在浴室給他擦身體的時候，好像是說過這話，「你記得倒是清楚。」

周焰無比認真地說：「你說的話我都會記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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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亦晗大概可以理解周焰的不安全感從何而來。

人的恐懼源於未知，他本身就是鬼門關走過一遭的人，現在什麼都看不到，肯定害怕。

當務之急還是先把他的眼睛治好。

晚上，周亦晗趁著周焰洗澡的時候，跟劉管家問了一下眼角膜的事兒。

劉管家說：「我今天下午問了一下柯醫生，他說小姐你最好帶人去醫院做個檢查，這樣才好找最合適的。」

周亦晗：「那你去跟他說，明天一早我帶人過去。」

劉管家：「是，小姐。」

周亦晗急著給周焰擦身體換衣服，聊了幾句就匆匆上樓了。

劉管家看著周亦晗的背影，再次嘆息。

她對周焰的重視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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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飯之後，周亦晗就帶著周焰出門了。

周焰並不知道周亦晗要帶他去哪裡，但他表現得很開心，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周焰不在乎去哪裡，於他而言，只要能跟在周亦晗身邊就足夠了。

今天是司機開車，周亦晗和周焰兩人坐在後排。

上車之後，周焰乖乖坐著，周亦晗拉過他的手，問：「知道我們去哪裡嗎？」

周焰：「不知道。」

周亦晗：「你不好奇？」

周焰：「跟著你，哪裡都可以。」

他雖然失明，可雙目炯炯有神，眼睛清亮澄澈，此時正無比認真地向她看來。

周亦晗看著他的眼，「我帶你去醫院。」

周焰：「……嗯？」

周亦晗：「去檢查你的眼睛。」

周焰的身體僵了一下，表情有些失落。

周亦晗：「你不想治嗎？」

周焰糾結了一番，才說：「醫生說治不好了。」

周亦晗：「哪個醫生說的？」

周焰：「衛生所的李醫生。」

周亦晗：「他騙你的，我會治好你的。」

周焰也讀過書，他知道自己的眼睛是可以通過眼角膜移植手術治好的，但那個費用，是他攢一輩子都攢不到的。

周焰：「移植手術很貴的。」

前排開車的司機聽見周焰的話都覺得，這孩子可真單純——

他大概現在還不知道坐在他面前的人是什麼身份吧？

周亦晗自然也是被逗笑了，她戳了戳周焰的臉，「沒事兒，我有錢。」

「我最不缺錢的就是錢了，以後我養你。」

周焰：「我不想給你添麻煩……」

周亦晗：「所以你更得好起來啊，你現在什麼都看不見才是給我添麻煩。」

周焰：「……」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所以，一會兒乖乖配合醫生做檢查。」周亦晗和他十指相扣，湊到他耳邊說：「你要是表現好，今天晚上……」

後面的幾個字兒，聲音越來越低，但周焰卻聽得一清二楚。

他的臉轟一下紅了，喉嚨小腹湧起了一股莫名的熱流，竄遍了每根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