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款 歸藏無極 第二十三章 歲月之風
敵強我弱！
這是蕭陵面臨的形勢，不論是蒼不敗，還是後面那一眾青甲士兵，修為都遠遠超出蕭陵，更別說那氣息恐怖的鶴老。
「我有的選嗎？」他不卑不亢，淡然道，顯得很是平靜。
真龍之路是無敵之路，可真龍是能大能小，能升能隱；大則興雲吐霧，小則隱介藏形；升則飛騰於宇宙之間，隱則潛伏于波濤之內。
他要立的是無敵之心，不是作死之路，未騰飛九天之時，亦要潛龍在淵，隱於十地之下。
聞言，蒼不敗大笑兩聲，「明智的選擇。」
青霄一旁冷笑，眼露譏誚，心道：「平日里裝的多麼清高，遇到比自己強的不也是俯首稱臣。」
神墟的路並不太平，一路上遇到各種強大的凶獸異靈，特別是一隻百丈大小的金翅大鵬，好似一座小山浮空，凶焰滔天，一聲鵬嘯，穿金裂石，不可一世。
蕭陵親眼看到，它以巨象為食，雙翅一揮，便摧山折木，十分可怕。
可惜跟隨蒼不敗的鶴老更加可怕，一吼之聲，震動山河，金翅大鵬轟然破碎，炸成血霧，下起漫天血雨。
蕭陵估摸，此人應該是一位大能，只有大能才有這樣恐怖的力量，吼碎山河。
前行數千里地，終於來到神墟近前，這是一座高聳入雲的宮殿，一眼忘不到頂。巍峨莊嚴的大門禁閉，氤氳仙氣繚繞，是一種尊貴的的絳紫色，古老又神秘。
眾人心中震撼，這就是神墟嗎？站在神殿腳下，方知自身的渺小和神靈的偉岸。
「殿下，事不宜遲，讓我來打開神門！」鶴老壓下心中的激動，傳聞神墟中有不死神葯，有不老之泉，若得一樣，便是天大機緣。
蒼不敗深吸口氣，道：「開始吧。」
一股無形的威嚴霎那間升騰，天地變得漆黑，黑暗如墨，渲染蒼穹。
「夜之本源！」
蕭陵瞳孔微縮，夜之道乃是黑暗本源的分支之一，沒想到此人竟然領悟這種本源力量。
諸天萬道，各有千秋，修行者感悟天地，吸納天地元氣為己用，化為自身力量。這股力量修行到深處，返璞歸真，便脫變為本源之力。
「暗夜神槍！」
一聲大吼聲音中，漆黑的天地中一桿無比幽深古老長槍出現，像是無盡夜色凝結而成，沒有一點色彩，肉眼看去，甚至分不清輪廓。
鶴老一把抓住暗夜神槍，血氣沸騰，這一出手，便是動用了全力，長槍朝神門刺去，如一條猙獰黑龍，空間破碎如鏡，瞬間扎在神門上。
鐺！
浩大的碰撞聲讓人頭暈眼花，鶴老本源凝聚的神槍轟然破碎，反震之下，他噔噔噔退後十多步，每一步都踩碎了虛空，留下漆黑的腳印。
他臉色蒼白，沉重道：「二殿下，還是請出王兵吧，否則憑藉老夫之力，斷然是打不開神門了。」
蒼不敗點點頭，手掌伸開，一口巴掌大小的三足兩耳青銅鼎出現。
蕭陵與青霄好奇的看去，青銅鼎普普通通，毫無威勢，看起來極為平凡。
但二人也知道，能在這個時候拿出來，肯定是了不得的寶物。
「還是有勞鶴老了，以我現在的修為，很難發揮出此鼎的威力。」他將鼎祭出，漂到鶴老手中。
鶴老沒有猶豫，體內浩瀚的神力瘋狂湧出，灌輸進青銅鼎。
巴掌大小的的青銅鼎頓時發出耀眼的光芒，然後陡然放大，十丈，百丈，千丈，無比蒼茫浩大的氣機霎那間崩碎萬里雲層，方圓幾千里生靈心神顫慄，惶惶不安。
神門之前，如同出現一輪太陽，鼎身無數符文閃現，有日月星辰流轉，映照出一方蒼茫大地。
「王兵！」
蕭陵心緒起伏，這是跟隨王者征戰的神兵，前身或者只是最普通的凡鐵鑄就，一路被王者祭煉，融入一身的道與法，孕育兵魂而通靈，一旦沉睡的鼎魂蘇醒，不亞於王者親臨。
「不對，這股神韻不對。」他微微蹙眉，仔細盯著青銅鼎，隨後釋然，「原來只是半步王兵，怪不得沒有那股圓滿的道韻。」
青銅鼎復甦，豪光萬丈，像一顆流星，轟然砸向神門，仿若開天闢地，聲如渾沌，虛空湮滅，濺起人頭大小的火星，灼燒真空。
眾人的目光都緊緊盯著神門，這已經是最強的手段，如果還無法打開神殿大門，那麼只有乖乖回去了。
碰撞之後，神門巍然不動，正當眾人失望時，神門悠然開了，緩緩打開。
蕭陵隱約間看見神門后一名灰色道童拉開神門，蒼灰色的臉上沒有任何神情，朝他揮了揮手，灰濛濛色的眸子露出一絲笑意，示意他進來。
他心中一驚，定眼看去，神門大開，哪有什麼道童，掃過眾人只有驚喜的臉色，明白應該是只有自己看到了道童。
想到這裡，霎那間脊骨發寒，心底直冒冷氣，那道童全身沒有一絲色彩，灰色的顏色就像烈火焚燒后的灰燼，是一種寂滅死亡的顏色。
「太詭異了，到底是真是假，神門真的是青銅鼎撞開的嗎？」他心底感到不安。
「難道神靈死後，怨念不滅，誕生出來可怕的邪靈不成？」
這不是沒有可能，古老的文獻記載，曾有一位年輕的天尊，道成之日，本是無敵於天上地下，不曾想被一股極為可怕而詭異的力量偷襲，傷了大道根基，不出三年便暗然坐化，身死道消。
天尊不甘，怨念衝天，衍生出無比邪惡的異靈，以眾生血肉為食，直到後來者再次證道稱尊，方才絕滅禍源。
他沉思片刻，還是決定不要說出來，這事真假難辨，也有可能是出現的幻覺，況且神門已開，沒有人能忍得住誘惑而不入。
再則，估計說出來后，這些人會讓他走在前面探路，因為只有他看見了童子。
「開了，門開了！」
蒼不敗很是興奮，他沒想到這次出來能碰到神墟現世，這才敢闖入雲夢澤，這樣的機緣，恐怕錯過了要後悔一輩子。
他剛要上前，卻被鶴老一把拉住，沉聲道：「殿下莫急，神墟神秘莫測，其中可能隱藏著極大的兇險，還是讓他們先去探探路吧。」
「小子，你走前面！」他看向蕭陵。
蕭陵頓時面色難看，剛剛看到灰色道童，直到現在都是心有餘悸。
青霄見此，心中升起一股快意，希望蕭陵死在裡面才好。
「快點，否則老夫親自動手將你扔進去！」他見蕭陵沒動，當即冷聲呵斥。
壓下心中的怒火，蕭陵邁動步子，還未進門，突然心生警兆，強烈的生死危機感湧上心頭。
「嗚——」
神殿內，好像想起了風聲。
「退！」
怒喝一聲，蕭陵瞬間向旁邊翻出數十丈，鶴老帶著蒼不敗更是霎那間來到百丈外，青霄見狀，也緊隨著跟上，身法快到了極致。
一股灰色的氣流猛然從神殿內吹出，無聲無息，十位躲閃不及的青甲士兵好像經歷了萬載歲月，霎那間化為枯骨。
灰色的風一路所過，勢不可擋，花草樹木，泥土岩石，凶獸惡禽，一切全部化為灰燼，蔓延百里方停。
等風停，眾人無不驚駭地看著眼前這一幕，百里大地成灰，出現一條無比空曠的峽谷，一眼望不到底。
「歲月之風！」鶴老有點哆嗦，他想起了古書中的記載，「這是蘊含時光之力的歲月之風，風吹過，便是度過無盡的歲月，時光磨滅了一切，所以才萬物成灰。」
青霄無比慶幸自己幸好一直注意蕭陵的動態，剛才要是晚上那麼一絲，自己現在也成灰了。
蒼不敗有些被嚇住了，要是他們進了神殿，再颳起一陣歲月風，豈不是無人能逃。
「鶴老，現在怎麼辦，難道我們不進去了？」他有些暴躁。
「殿下莫急，這歲月之風是神殿數萬年不見天日，方才衍生的，剛剛已經消耗殆盡，不會再有了。」
「你，繼續探路！」
蕭陵微撇他一眼，這老狗是要將他往絕路上逼，就算沒有歲月之風，天曉得裡面還有什麼可怕的機關陣法在等著。
絳紫色大門太高了，打開的一縷縫隙也有十丈寬，蕭陵硬著頭皮踏入，頓時，一股萬劫不朽，恆古永存的滄桑氣息撲面而來。
大殿空曠，安靜的瘮人，放眼看去，白茫茫一片，什麼都沒有。
他一回頭，紫色大門竟然不見了，連同蒼不敗等人也不見了，頓時心裡發怯，未知總是恐怖的。
心底保持十二分的警惕，每一步邁的都很踏實，前行約莫十里左右，眼前景色猛然一變，出現一道無邊無際的汪洋大海。
海水如墨汁板漆黑，像是能吞噬一切光明，幽邃古遠，望之如臨深淵，令人生畏。
蕭陵走近，有一塊石碑斜卧，碑身四個古老的神文，在歲月的風化下，模糊不清，難以辨認。
「苦海難渡。」
可蕭陵卻一下子明白其中的意思，他並不認得神文，只是那股神韻意思清晰地傳遞進他的心底。
苦海，在佛教中是指眾生流轉於生死輪迴中，備受種種的痛苦，好像沉溺於無邊無際的大海之中一樣，並不是真的大海。《法華經·壽量品》謂：「我見諸眾生，沒在於苦海。」
人之所以在生死輪迴的苦海之中，就是由於六根不曾清凈，自從無始以來的一切罪業均由六根所造，比如眼根貪色、耳根貪聲、鼻根貪香、舌根貪味、身根貪細滑、意根貪樂境；有貪，也必有嗔，貪與嗔是由無明──煩惱而來，合起來就是「貪、嗔、痴」的三毒交加，惡多善少，永無出離生死苦海的日子了。
「神靈高高在上，超脫輪迴，怎麼會有苦海的存在？」蕭陵皺眉，他看著眼前的苦海，沒有盡頭，是否證明無人能夠脫離苦海呢？
悠而，他看見苦海中有一條孤舟漂浮，漆黑的船身於苦海融為一體，不注意的話，很難發現。
孤舟中，一名身形枯瘦，頭戴斗笠的老人撐起一根竹竿，划舟到岸。
「有緣人，欲登彼岸，先渡苦海，欲渡苦海，需捨棄肉身。」
蕭陵看著他，就是普普通通一個老人，沒有任何修行的氣息，但心中不敢大意，問道：「為何要捨棄肉身？」
「你看此舟。」
蕭陵望去，孤舟無底，卻不沉。
「此為無底舟，肉身載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