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甘來
在徐天的記憶之中，自日當正午的時候他便已經開始了登山之行，可是轉眼已經過去了三個時辰，當他抬起頭的時候，可依舊不見任何想象之中的山中仙門。
儘管被隔絕了與天地靈力之間的聯繫，但憑一介凡人之軀，如此不停不休攀山而上，怎麼說也足足行了二十來里的路程。
可明明路就在前方，卻始終不見盡頭。
前路算不得陡峭，但經過長時間的徒步，徐天早已經的大汗淋漓，呼吸也漸漸變得急促了起來。
抬頭看著頭頂的太陽漸漸西斜，他臉上也終於露出了焦急之色。
終於，當徐天抬腳登上了下一個台階之後，那雙早已經隱隱不聽使喚的雙腳也開始有些顫抖了起來。
這一次，徐天彎下了身子，雙手撐在自己的膝蓋之上，身子又小心地倚靠著旁邊的山石。
汗水滲進了雙眼，當他抬手準備擦拭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衣裳也早就被打濕。
努力將自己的呼吸放緩，徐天使勁扯了扯自己的胸前的衣服，更是將膀子給露了出來，正值山風吹過這才好受了一些。
回頭看去之時，來路飄渺，早已經隱於山林之間。
但他很快又回過了頭去，雖然已經精疲力竭，但他還是沒有準備停下來休息或者說直接放棄考核的想法，因為他知道，時間已經不多了。
當一個時辰再一次過去，徐天的身子已經開始有些佝僂了起來。
越往前走，雙腳就似乎越發沉重。
自他周身與天地之間的靈力溝通被切斷時起，似乎他每走一步，身上的壓力也就越大一分。
所謂登山難，登這仙山更是難上加難。
甚至到了後來，徐天雙手也開始扒在了地上，然後是膝蓋、手臂。
不堪重負且始終不曾放棄的他最終選擇了匍匐前進......
在他面前的石階因久無人問經，早已經變得破敗崎嶇，其上的石塊菱角磨破了他的衣袖、雙手、雙腳，可是他抬起頭時，那雙望向前路的雙眼之中依舊只是一種堅毅。
「我一定要登上去，我一定要進入乾元宗！」
這是徐天的心聲，也是他的信念，因為他知道，如果錯過了這一次機會，那麼他的前路將會變得越發渺茫！
最終，烈日變成了夕陽懸挂在了西方的天際，似乎它也變成了一雙靜靜看著徐天的眼睛。
如同在不屑地看著一隻正在不斷掙扎的螻蟻之軀正在他的照耀下苦苦堅持。
「呼～」
山間一陣微風刮過，似乎是上蒼給這片燥熱世界的饋贈，但徐天的雙眼已經變得有些迷惘，可是他的雙手、雙腳依舊不斷地在地上掙扎著向前而去。
「你為什麼非要上山不可？」
耳邊突然傳了一聲低語，徐天渾身一頓。
他沒有抬頭，或者說他也沒有力氣再去抬頭。
趴在地上，忍受著指尖傳來的劇痛，他沉默了片刻。
「為......為了......修行......成......成為仙人！」
這是徐天唯一的想法，也是他登山而去唯一的目的。
「世間生靈萬千，誰也想成為仙人，那你想要修行得道的目的又是什麼？」
那蒼老的聲音再度響起，可是這一問，卻讓徐天的雙眼變得更加得迷惘了起來。
「成為最吊的修行者，然後回到原來的世界，復仇？」
這個問題其實很簡單，曾經跟著徐作年遊歷阜陽時他以為自己有了答案，成為仙人，遨遊九天之上，受萬人敬仰，這或許算得上一個答案。
後來回到了連雲觀中，對夜燭火難眠，獨羨那萬家燈火之時，心頭的不甘也能夠算得上一個答案。
可這些答案對於徐天來說，或者對於耳邊那發出滄桑疑問的主人來說也並不是他們最想要的答案。
或許唯有這第三個答案，才能夠算得上他真正如此堅持，非要登上乾峰不可的原因，那便是自徐作年最後一次悟道失敗，垂暮老矣卻無力回天之時白老頭為他許下的承諾，還有當初剛走下靈雲觀，於那荒廢的徐家村之中的一夜冥想。
天生萬物，命運各不相同，但總有人可以超脫世外，以自己的能力去守護自己擁有的一切，這才是他心中真正的追求。
迷惘了許久，也沉默了許久，當徐天再一次抬頭的時候，夕陽早已經隱沒在了遠處的高山之後。
那老者的聲音已經消失在了耳邊，也許他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也許也並沒有。
但當徐天抬起頭的時候，他雙眼之中的那絲充滿了眀悟的透徹已經說明了一切。
「修行實現心中苦想，也為了守護住我身邊的所有人！」
儘管天上已經漸漸出現了繁星的光芒，但徐天知道，他還有最後的一絲希望。
可只要希望存在，那麼他便不會放棄。
他再一次從地上爬了起來，勉強讓自己盡量能夠保持著站立的姿勢，然後再度仰起頭，朝著前方的山頂看去。
那一刻，本該為前路感到迷惘和不安的他，嘴角卻露出了一絲開心的弧度，因為在夜裡，那道屬於乾元仙峰的光暈再次出現......
夜色之中的雙眸再次鎖定了前進的方向，哪怕他如今每多走一步都是一種煎熬，但他還是咬緊了牙堅持著朝著眼前的光暈走去！
乾元宗，乾元開山老祖巨大的石像之前，道無極的身子靜靜地佇立在漫天星辰之下。
他背負著雙手，雙眼微閉，任由鬢角的髮絲在夜風之中飄起。
突然，那雙微閉的雙眼緩緩打開。
「你說一切隨緣......看來緣這種東西卻是很奇妙，因為這小子和當年的你倒是很像！」
話到此處，他又沉默了少許，然後再度喃喃自語道：「看來北峰秘境也快到了開啟的時刻！」
話音落下，原本安靜的乾元道場之中，突然出現了一聲聲細微的響動，原來在廣場前方的那山門入口之處，一道人影終於匍匐著爬到了那裡。
「乾元宗！」
可是話到此處，他的雙眼終於再也支撐不住，渾身也是片刻之間失去了所有的力量，然後靜靜地趴在了地上。
乾元北峰，李青山睜開了雙眼，但臉上的神情卻是無喜無悲，最後他再度抬頭看向了頭頂的夜空。
「去吧，把他接回來，從今日起，他就是我北峰的第一位弟子」
在他的前方的道宮角落裡，一道同樣有些佝僂的人影渾身一怔，然後又在沉默中點了點頭。
不久之後，乾元北峰之上，只見一抹流光遠去，真的如同夜空之中的流星一般射向了乾元主峰所在的位置......
也不知過了多久，徐天的腦海中一直都處於漆黑一片的狀態，他看不到任何一絲的光亮，也聽不到任何一絲的聲響。
可當這種詭異的死寂持續了許久之後，突然在他耳邊終於響起了一陣若有若無的感嘆聲。
「仙......滅了......」
那聲音帶著一種虛無之感，但在徐天的腦海之中它又確實存在著，可當他的意識掙扎著想要去尋覓那聲音的源頭之時，一切又早已經消失得一乾二淨。
就這樣，徐天再度陷入了沉睡，直到時間繼續往後推移而去，又有一陣奇怪的聲音將他從沉睡之中驚醒了過來。
在雙眉跳動了許久之後，徐天的雙眼終於打開了一絲縫隙。
耳邊，那聲音越發清晰了起來，聽得出是一陣不緊不慢的腳步聲正由遠及近而來。
「吱～」
又聽到了一陣推門而入的聲音響起，那腳步聲的主人已經幾乎出現在了徐天的面前。
「這裡是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