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馬賽之死

天色逐漸變亮，然而天空卻沒有太陽。清晨只剩下陰冷和寒風。

雪下得越來越大了，混亂之中已經讓諾林記不清方向。四處都是戰鬥，地上是雪花與血的混合。諾林一直跟著前方的隊伍在向前推進，但是這條道路好像沒有盡頭，前方全是敵人。

又有不少同伴倒下了，諾林看著紛飛的血液，心裡很難受。

他其實很善良，根本看不得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在他眼前流逝。光明遊俠和棄誓者是他的組織，是他的朋友。但是瑞爾特爾的人同樣幫助過他，也同樣不是他的仇人。

可是，戰爭本來就是如此。他甚至有點後悔加入棄誓者了，因為這些東西原本並不是他的任務。

諾林逐漸變得麻木，他的身上也染了一層血。雖然諾林幾乎被完全保護著，但是戰鬥的鮮血狂飆，即使是諾林也難以避免被濺到。

一名瑞爾特爾的戰士直取諾林，然而卻被旁邊的光明遊俠擋了下來。手起刀落，這名戰士的喉嚨被割斷，血水噴濺了諾林一身，滴落的血沿著頭髮流到臉頰上。然而帶著雪的風輕輕一吹，血液就凝固在了臉上。

諾林目光獃滯，腦袋已經完全停止了思考。他感覺自己的呼吸是如此的薄弱，他感覺自己隨時會死去。

他已經記不清為什麼要加入棄誓者了，記不清自己原來的目的了。可是殺戮仍然在繼續，沒有人在休息。光明遊俠不反抗，那麼死的人就是自己。這不是仇恨，而是使命。他們並不恨對方，但是卻不得不下死手。

「你在幹嘛！打起精神來！」若瑟琳突然用力一巴掌拍在諾林臉上，原來他差點被身後的人刺中。幸好若瑟琳用風盾支開了他。

諾林驚出一身冷汗，這才記起他還在戰鬥之中。他看向若瑟琳，發現她也疲憊不堪，臉上掛著血跡，已經變成紅黑色的血液在她的皮衣和手套上凝固著，頭髮散亂。

他們的隊伍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整齊樣子了，各自為戰，到達遠處遙遙無期，而大部分人的體力已經逐漸透支了。

「不好！快散開！」亞洛伊斯大喊道。

諾林還沒回過神來，他突然感受到了巨大的震動。這次連守護之盾都來不及展開。整個人飛了出去。

他感覺天旋地轉，整個人迷迷糊糊的。巨大的震動讓他差點失去了意識，只能隱隱約約地感到有人壓著他。

綠野軍團調來了爆破手，他趁光明遊俠們不注意的時候投進了一包炸藥。雖然在混戰之中有可能傷到自己人，可是他們仍然這樣做了。

在炸藥爆炸的瞬間，綠野軍團的人有意識地往後退。而炸藥的威力極大，一些來不及閃退的人被炸得血肉橫飛。斷臂殘肢飛到了數十米之外。

諾林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碎了一樣，耳朵一直嗡嗡響。他覺得喉嚨一甜，一口鮮紅的血從嘴角中吐了出來。

他這時候的意識很模糊，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可是卻發現有很重的東西壓著他，讓他無法使力。

「馬賽！你怎麼了？」諾林眼睛稍微清晰了一點，然而眼神卻充滿了恐懼。

趴在他身上的正是馬賽，可是嘴角的血液卻一直流著出來。眼睛直直地看著地面。

諾林驚恐地爬了起來，才發現馬賽已經不能動了。他的後背一片爛肉，核心的盒子丟落在一旁。

「馬賽！你怎麼了？」諾林用力搖了搖馬賽，可是他的脖子的骨頭已經斷了。腦袋像一片樹葉一樣垂落著，

馬賽死了。他在關鍵時刻，用身體撲向諾林，幫他擋住了致命的爆炸。然而他卻需要直接面對爆炸的衝擊，看起來身體還算完整，但是內臟估計已經完全碎了。

血液也很快凝固了起來。諾林已經完全愣住了，他沒有哭，也沒有悲傷，或許他已經麻木了。腦袋裡只剩下幻覺和不敢相信。

天上落下的雪彷彿是紅色的，人在寒風中彷彿像一片凋零的闊葉。只能被埋葬在枯敗之中。

諾林雙膝跪地，雙目無神地看著地上的馬賽。然而這個時候他再次感受到重重的一擊，眼前模糊，然後失去了意識。

諾林的胸口被衝上面前的士兵砍了一刀，鮮血立刻滲紅了衣服。若瑟琳發現了獃滯的諾林，還有衝上前來的士兵。情急之下發出了一陣猛烈的暴風衝擊，將諾林和他旁邊的士兵都打翻在地。

若瑟琳連忙跑了過來。卻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諾林和馬賽。

「諾林！馬賽！」若瑟琳急得大哭。她眼淚再次止不住地流了出來。她的兩個夥伴倒在了她的面前，即便如若瑟琳一樣堅強也忍不住失聲痛哭。

若瑟琳看到血肉模糊的馬賽，還有胸口被血液滲紅的諾林。她托著諾林的頭，充滿了自責和痛苦，淚流滿面，眼淚順著臉頰滴落在諾林的臉上。

若瑟琳曾經對露西亞承諾過，一定要好好地保護好諾林。在她內心裡已經完全將諾林當作弟弟一樣了。

馬賽也死了，她的同伴，一直和她執行任務，陪伴了好幾年的同伴。曾經合作得十分默契，曾經有說有笑的。

「若瑟琳！小心！」亞洛伊斯也大喊，一支箭射直接飛向了若瑟琳身後，把前來偷襲若瑟琳的人直接射倒。

若瑟琳強忍著悲傷，緩緩地把諾林放下。她似乎沒有聽到亞洛伊斯的叫喊，又緩緩地走到了馬賽身旁。

馬賽的眼直直地看著天空，沒有任何神采。若瑟琳脫下手套，用手將馬賽的眼睛抹合，讓他看起來很安詳。

又有其他士兵衝上前來，可是卻被無形的風牆阻隔在遠處。他們努力地想越過風牆，然而卻沒有絲毫作用。

她站了起來，把不遠處的核心盒子撿了起來。一陣狂風從身邊飛出，士兵們直接被吹颳倒地。

「睡得安詳一點吧。諾林，馬賽。」若瑟琳抹了抹臉上的眼淚。又是一陣狂風飛舞，周圍的雪被風卷了起來，蓋在了諾林和馬賽身上。

若瑟琳再也沒有說話。眼前的情況已經來不及更多的慷慨和悲傷。她默默地帶著核心盒子，慢慢地離開了。